小别墅换了一个保姆,姓白,圆脸,总是带着点儿笑意,很和蔼的妇人。
徐烟这段时间有些厌食,加上天气变凉了,她好几年没犯的持续性高热又回来了。
比如说,早上还好好的,中午就会发烧,温度不高,三十八度左右,有时会持续一晚上,有时会几天。
打针吃药都没用。
她是早产,算娘胎里带来的毛病。
她父母亲在的时候,专门找了中医在家里给她做药膳调理,一到冬天就会特别紧张。
可是现在.....
白妈给她炖了骨汤,敲门进来让徐烟喝一点。
她喝不下,勉强喝了两口,又想吐。
郁南行身上的大衣外套还没摘,走进来接过了白妈手里的碗,示意白妈去忙她自己的。
他扶着徐烟的肩膀,半揽着她,拿汤匙喂她。
再厌恶他的碰触,可她心里很清楚,她现在没资格拒绝。
可是,她真的吃不下东西。
“再和两勺,喝完,我带你去拜祭你母亲。”wWW.ΧìǔΜЬ.CǒΜ
徐烟惨白的脸上多了一点儿生气。
她没有光的眼睛里添了一点期望,落在他脸上。
郁南行垂着眼皮,把汤匙搁到她嘴边。
徐烟张嘴,乖乖的咽了下去。
两个互相仇恨和厌恶的人,还能在表面上做到这样亲密无间,也是一件可笑的事。
喝完汤,徐烟却又困倦的睡了过去。
郁南行吩咐白妈,多照看着她一点。
他下楼,肖潇已在客厅里站着。
看到郁南行下来,肖潇眼眶一红,迎了上去:“郁哥哥。”
郁南行抬眼看了看她,肖潇赶紧道:“我不是故意要来打搅你,可是,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向乾让人烧了我的房子,我现在无家可归,又害怕。”
即便向家现在一团乱,也没让向乾消停。
这个向家的小公子真是个嚣张跋扈,不怕死的东西。
他做这些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想替徐烟出头?
郁南行捏着沙发扶手的指尖拢了拢,眉骨处的青筋狠狠的跳了几下。
“郁哥哥,我能不能搬到这里来住?我保证,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徐姐姐。再也不会犯上次一样的错了。”
她说着,眼泪汪汪的:“你也知道我是学护理专业的,徐姐姐现在生病,只是一个保姆在家里怎么行呢?”
郁南行视线在她脸上打量,他眸子很深,根本没人能看得到他在想什么。
肖潇说这话,心里也很忐忑。
上一回的事是她大意,导致这么多年郁南行都不曾对她动怒过,上回竟将她关了一个多星期,要不是因为徐家那个老太婆死了,疗养院里很多事情都是她在帮着处理,不得不让她过去收尾,她现在只怕还在家里关着呢!
想到徐烟因为徐家老东西的死,在医院住了好几天,身体也因此垮得厉害,到现在还躺在床上没能恢复,心里就觉得痛快了不少。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让白妈看着我,也能在家里装些监控,”肖潇捏着男人的想法揣测,温声可怜的说道,“我只是想要找一个地方躲躲,等到向少不那么针对我,我就离开,郁哥哥,你帮帮我吧。”
向乾之所以针对她,还不是因为徐烟。
郁南行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松开,在长腿上拍了一下:“下午就搬过来吧。”
肖潇一喜,差点儿控制不住的笑出来。
忙压着那点儿兴奋,抬手,在脸上擦了擦泪,赶紧道:“好,谢谢郁哥哥,我一定好好照顾徐姐姐!”
傍晚的时候,徐烟昏昏沉沉的醒过来。
房间里暗得厉害,她一醒过神,第一时间想到郁南行说要带她去祭拜她母亲,徐烟立即撑着身体要起来。
“啪”,房间里的灯刹那之间亮了起来。
徐烟眼睛受不了,闭了闭,还未再度睁开,头发被人一把抓住,往后用力的拉扯。
“醒了,徐姐姐。”
背后的声音又尖又轻,有种说不出的阴冷愉悦。
徐烟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肖潇把手一松,将徐烟给丢得半趴在床上,双腿交叠,坐到了徐烟边上。
漫不经心的说道:“当然是郁哥哥让我过来的了。”
她上下鄙夷的扫了徐烟一眼,奚落道:“男人都是有浴望的,就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怎么伺候郁哥哥。”
“我这是在替你分担啊。”
她拖长了音,笑得得意。
徐烟手指骨都在发颤。
她开口喊“白妈”,被肖潇一巴掌打在了脸上。
再度揪住她的头发,肖潇贴近她的脸颊,恶狠狠警告道:“别妄想跟郁哥哥告状,他不会相信你。”
白妈听到喊声,跑上楼,推门进来:“太太醒了?”
肖潇刚好松开徐烟,笑端了一边桌上的碗,道:“是啊,刚醒,正好我要喂她喝这碗刚熬好的粥呢!”
徐烟就想开口,让白妈把肖潇给赶出去。
肖潇抬起汤匙,狠狠扎入徐烟的口中,汤匙里的粥洒了出来,肖潇转头急切的冲着白妈道:“白妈,徐姐姐把粥洒了,去重新拿一碗过来吧,我帮徐姐姐换一身衣服。”
她半侧着身,遮住了白妈的视线,白妈没有怀疑,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
门一关,肖潇将手收了回来,看徐烟喘不过气来的样子,很得意畅快。
“肖潇,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啊?”
肖潇看了看手里的碗,忽然抬手,把碗里的粥都往徐烟的脸上泼去。
她几次三番,徐烟已经有了防备,一侧身,肖潇扑了个空,手打在床头边上,反而洒了自己一头一脸。
她愤怒不已:“你竟然敢躲!”
说时,就要去将徐烟给抓过来。
这时,白妈未关上的门那儿传来了脚步声。
这脚步声不像是白妈......
肖潇眼珠子转得很快,她抓住徐烟的手,往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然而身体一歪,从床沿边上摔下去,她手里的碗也砸到了地上,手掌心按在了碎瓷片里,登时殷红一片。
郁南行推门进来,就看到徐烟一只手半举着,半低着脑袋看着地板上,而离他不远的地上,肖潇跌趴在那儿,碗打碎了的瓷片都扎进了她的手心,她满头满脸的粥,狼狈不堪。
“郁哥哥......”
肖潇抽噎着,一下带了哭腔,挣扎着爬起来,几次用不上力,手上的伤口更深。
“对不起郁哥哥,对不起。”
她一下哭出来,委屈压抑。
“徐烟你干了什么!”
郁南行上前,将肖潇搀扶起来。
肖潇手心里的碎瓷片扎得太深,有的都陷得只瞧见一个点。
“郁哥哥,我,我的手......”
“我送你去医院!”
郁南行说着,半搀着肖潇,就往外走。
徐烟本还带着一点儿侥幸,侥幸他会问一声,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是,他连问都不问,就认定是她在刁难肖潇。
“郁南行。”
她忍着身体里高烧未退的难受劲,嗓音迟滞的喊住他:“如果我说不是我,你相不相信?”
不死心,还是不肯死心。
肖潇有些心慌的抓住郁南行的袖子,嗫喏着:“和徐姐姐无关,是我自己摔倒的。”
郁南行脸色发暗的看了一眼肖潇脸上的巴掌印,嗓音冷得厉害:“我的眼睛还没瞎!”
他转过来,跟那隐在灯光阴影处的女人道:“徐烟,我这两天是太纵着你了,让你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等我回来跟你算账!”
房门被甩上,他带着肖潇走了。
徐烟不知自己是哭还是笑,她摸着自己被打了一巴掌的那边脸,眼神空洞洞的看着不远处,那染了血的瓷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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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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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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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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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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