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云鬓高挽的贵妇人双眼哭的肿大,痛断肝肠地想要去搀扶趴在床畔边,那位两鬓斑白的老太君。
老太君的跟前静静躺着位豆蔻年华的美丽少女,香闺月床上的少女柔美的犹如仙女,身段阿娜,肌如凝脂。一袭月华缕衣把她衬托的纤尘不染,洒泻在系枕上的秀发丝丝软绸。乖巧恬淡静静躺在软系上的少女,不论从何角度凝看,都美的超然脱俗,犹是不食烟火之天仙绝玉。
只是……
“呜……”老太君苍苍的老手颤抖不止,心痛的恨不得就此死去,轻掬着床上人儿不肯动弹的双手,泣血唤道:“银儿,我的银儿,你怎么把奶奶一人丢下。”
随着这声悲哭,贵妇人柔手拭抹不及从美眸汹涌夺出的泪珠。
滚烫掉泪的贵妇人身侧,伫立着位俊逸的中年人。中年人眼内同样布满无尽的伤痛,一只手掌紧搂着自已妻子的芊腰,另一手轻柔抚拍趴在床畔边泣血的老太君。用颤抖的喉咙,哽咽地安慰道:“娘亲,银儿已逝,儿子恳求您不要悲伤。”
“呜……”老太君原本就老的身躯,一夕间更加苍老了,肝肠皆碎的她,号啕痛哭。
寂静的兰闺内,除了悲伤的哀泣,再无任何一点声音。好一会儿,老太君轻拭迷住双眸的珠泪,神情冷峻地对身后的一双儿媳下达命令:“叫王家来提亲。”
“这……”中年男子突闻此话,哀痛的眼内无比的羞涩,“娘亲,儿虽与王兄自小为银儿订亲,可……”看了一眼安静躺在床上的女儿,中年男子愁容满面,“可银儿已逝,王兄如何会让王侄儿……”
老太君威严之极,一柄金拐杖重敲地板。“既然从小订亲,为何不肯。”
“娘,银儿已逝,这……”贵妇人含着浓浓的伤痛,纵然从小订亲,她女儿已死了,死人如何能成亲。
“我要给银儿办冥婚。”
随着这道威严不容拒绝的话落,中年男子与贵女人齐声叫唤:“娘……”
“去。”不容他人拒绝,老太君说道:“我的银儿美如天仙,还会亏他姓王的不成。”
中年男子与贵妇人听到此话,默然的哀叹了一口气。他们银儿确实是美女天仙,如不是从小便订有姻亲,来提亲的人早把杭州城挤满了。可……,银儿已逝,王侄儿才德兼品、英雄少年,王兄如何会肯。
“娘……”中年男子怯弱的轻唤,小心亦亦询问:“娘亲,如王侄儿不愿,那……那该如何是好?”别说是富甲一方的王兄,就单是平常百姓也不会把好生生的一个儿子配于死人啊。
“不愿。”听到不愿,老太君的金拐更怒了,重哼出一口气。“活的想要,死的就不要,世间便宜都让那姓王的占去了,简直岂有此理。”
“这……”
“他姓王的不要,我的银儿不愁嫁不出去。”不让中年男子说完话,老太君一厢情愿哼道:“马上给我到府门口招婿,如有谁愿娶我银儿,我殷家绝不亏待。”
“是……”中年男子与贵妇人惧怕老太君的威严,默然垂头。
见他们应下了,苍苍的老太君转身再看向自个儿一睡不醒的孙女,老手爱怜地轻抚着床上那位犹如天仙人儿的青丝,一双老眼布满无尽的哀伤。“银儿,奶奶要为你办喜事了,你开心吗?”含泪的老眼凝望不应的爱孙,她的银儿还未嫁人,未披上凤冠霞帔就这么生生去了。
想到这里,老太君更是悲从心来,趴在爱孙柔软的身上哀声痛泣,含血哭唤:“我的银儿,我的银儿呐……”
伫立于两旁的丫环及亲眷见老太君如此,幽香的闺房内顿时江水滔滔。
西元2011年6月。
这是个炎热的夏季,窗外的知了从天一亮就开始声声的鸣叫。
合上仅有的那一台陈旧超大的笔记本,林阿真心里空虚极了。他笔下的男女主角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他呢?
观看了一下四周,败破的房子,八十年代的沙发泛着稀黑屎黄,沙发皮内的海棉早破皮呼出了,别说坐,单就看了就觉得很脏。
林阿真,姓林,名阿真。
这个蛋疼的名字常让他想不通,为什么驾鹤离去的老爸老妈,会给他取了这么个让人想到蛋就疼的名字。
二十七岁的年纪,配上这么个蛋疼的名字,注定是西天取经的份。活到这么大,别说和女人翻滚过了,连牵牵小手儿那都是在十六岁遗精的梦境里。
“唉……”败破的房内轻轻一声叹息,“写了一本小说,也赚了一点钱,可是那又怎么呢?命尽了,终归也要跟着老爸老妈驾鹤环游世界。”
林阿真原本挺帅,一百七十八公分的身高,白白净净,怎么看都是位温温儒雅的“大学生”。可自去年突然昏倒,随后被诊出红血球过多,白血球减少。公司里的老板怕麻烦,多给了一个月的工资,然后他就回家吃自已了。
毕竟没事干,时间过的很慢,混吃等死的日子太过难熬了。因此,他才会有写写小说的念头。
林阿真的食量不大,但大量的药物让他整个人迅速肿涨,且皮肤渐变透明,透明的都能清楚地看见筋脉。或许他应该觉得庆幸,如不是位有钱人家的大爷给他资助,他早没钱买药嗝屁了,而那只等他的鹤早开开心心的驭着他,上西天拜唐僧为师去了。
当然,天下掉馅饼的事情不可能发生。资助他最后生命的有钱人也是有目的,因为他天生有双大眼睛,然后世界上最巧合的事情发生了。上帝安排这位有钱人家大爷的唯一女儿车祸弄瞎了一只眼睛。然后……
这种让人大量喷血的狗血剧,如不是真实发生在他身上,他绝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嘲笑拍这部戏的导演。可这件却是真实发生在他身上,简直让人仰天无语。
还记得去年的十二月份,当他把最后一千圆存款提去买药,他那太监样的主治医师抖出一副很哀伤样子。
“小真,你已没钱治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那就死吧,人都要死的不是吗?”经受这半年来的煎熬,阿真把命看淡了,上帝是导演,要给谁也死,谁敢不死。
“唉……”主治医师深深叹了一口气,关心询问道:“身子还会痒吗?”
“有药就不痒,没药痒的想上吊。”
“你患的是低率的皮肤癌,千万不要让阳光晒到。”主治医师把开出的药单了递给阿真,停顿一下,深叹了一口气道:“如药停了,二个月后你恐怕会……”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只有二个月了吗?”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道自已的死期,二个月他就要被推进火炉内焚成化肥,为农产事业做最后的贡献,谁不害怕,谁不感到恐惧?
“谢谢。”一阵伤感,阿真毅然起身。
在他起身时,他那如太监的主治医师紧急轻唤:“小真,有个办法能让你活到明年的七月,不知……”
“什么?”要开门的阿真听到此话,愣愣转身,皱起眉头询问:“医生,你说什么?”
“小真。”医师从办公椅上站起身,走到阿真的身边徐缓小声说道:“有位有钱人急须一个眼角膜,如你答应死后把眼角膜捐赠于他,他会施助于你。”
听到此话,阿真嘴巴张的老大,指着自已的一双大眼道:“我得癌症不是吗?”
“你得的是皮肤癌,但眼角膜无损。”
“这……”阿真愣了,无法相像死后还要被人拆卸的情景,眼前的太监医师越看越像头监了。“血液和属性相同吗?”
“对比过报告,惊人的一致。”医师略点兴奋讲道:“你的眼睛很大,与这位有钱人的女儿简直一模一样,血液也相符。”说到这里连医生也感叹了,“你的这双眼睛,简直就是那位有钱人女儿的第二双眼。”
他的眼睛是一个娘门的第二双眼睛,任谁听到这句话都会不爽,特别是阿真这种有血性的真男人。
“我考虑一下。”不敢相信死后还要被人分尸,阿真毛骨悚然中,外加非常火大的甩门离去。
一个月后,当药嗑完了,家里的水电全被停了,躺在床上这里抓那里搔,在如万蚁钻心的骚痒下,不管死后是要被分成八块还是十六块那都无所谓了。
最后在那名太监医师的带领下,他见了一名光秃脑门的老头子,此老头子随身带着名律师。想尽快拿药的阿真连文件也没看,就抄起笔,刷刷刷签了一大堆名字,盖了那一纸被分尸的手印,然后他这具死尸注定被人分定了。
阿真祖居泉州的一个城镇,家是八十年代老旧的四合院,村里的人全都搬迁到新开发的小区居住。他家很穷,从爷爷那一代就开始穷。父母又死得早。半工半读上了大学,省吃俭用的他以为大学毕业后可以改善一下环境,没想到因为这个该死的病,把他本就不多的积蓄花了个血水枯竭。
农村的四合院很是清幽,破败老旧的四合院院中长满着野菊与金银花,四周还有青青的杨树与榕树。六月的天辣热非常,外面的阳光奔放。如果能碰阳光,那他肯定会豪不犹豫地跑出去挥洒青春,可是他不能。因为只要见到阳光,他的变态皮肤便要发红骚痒。
时日不多了,草草结束了自已写了一年的小说,医生说他最多只能活到下个月,在这一个月内,他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蹬脚翘辩子嗝屁。
“要死了,没能为祖宗留下一子半女,下去了如何面对老父老母?”轻轻叹了一口气,阿真闭上无奈悲凄的双眼。人总要死的,花草要死,鸟兽要死,就连水源也有枯竭的时候,死有什么可怕的?可为何却这么的悲伤,为什么会这么的不甘心?
寂静的晌午,知了声声的鸣叫,万物皆处在佣懒的烈阳下。
躺在沙发上不知觉睡去的阿真被一阵吵杂惊醒,抹了又湿润的眼角,大大的双眼咕噜地向房外眺去。
“呃?”这一看,阿真顿愣了,他认出那名每个月都拿药来给他的律师。可他来干嘛,前天他不是才把药拿来给他吗?
西装笔挺的律师带着斯文的眼镜,头发抹的油亮,小心非常地躬身朝跨过古老房门槛儿的一名美丽美眉唤道:“悯小姐小心。”
“余叔叔不用担心,我还有一只眼睛。”美丽的小姐穿着溥溥典雅的连衣裙,头戴着一顶巴黎风味的小草帽,两鬓的发丝微卷,美丽又典雅,可爱又纯真,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和她做好朋友,做完好朋友后做情人,做完情人……,呃!这种不解世事单纯又天真的美眉,做老婆好像不太理想。
情人永远只是自已左手的阿真,突见如此貌美清纯的美眉。
哇……,律师大叔,不会是想在他临死之前,让他亨亨艳福吧?很有可能,非常的有可能。这位律师太人性化了,太体贴了。
就在阿真不停意淫之下,西装笔挺的律师,小心亦亦搀扶着自家小姐跨进阿真的房内,然后站在傻眼的阿真面前。
“呃?”美眉果然纯的如白云,好个清纯佳人,看了就让人欲罢不能。头脑内除了上床外,完全容纳不下别的思想。
“干……干嘛?”看了许久,阿真见他们不吭不动,疑惑的询问。ωωω.χΙυΜЬ.Cǒm
律师见他从他家小姐身上回过神了,比着手介绍道:“小真,这是我家小姐。”
.靠!听闻介绍,心里立即咒骂了一声,打量着眼前这个据说他的眼晴是她第二的美眉,刚才的美丽瞬间跑的一干二净。
“喔。”冷淡轻应,阿真不太感兴趣的看了眼前的美眉一眼,“有什么事吗?”
美眉见他反应如此冷淡,并不怪罪地漾着甜甜的微笑,转头朝身边的律师温柔说道:“余叔叔,让我与他谈谈好吗?”
“好。”姓余的律师点了点头,朝阿真微笑了一下,便转身走出房,跨出大门口,站在那辆纯手工打造的宾利轿车旁侧,静心等待着。
“你好。”美眉漾着甜的让人受不了的笑容,伸出洁白无霞的小手,“我叫悯莉,你叫林阿真对吧。”
“你……你好。”人家都和颜悦色,阿真也不太好意思甩脸,自卑地抖着肥肿的大掌,轻碰了伸来的小柔手,窘迫地赶紧离开。
悯莉见他自卑,朝阿真甜笑了一下,柔柔至歉道:“阿真,对不起。”
“不用,应该的。”知道她为什么道歉,阿真非常不好意思比着旁边的沙发道:“请……”那个坐字还未出口,双眼见到残破且黑黄的沙发,一张老脸顿臊的通红。
与阿真一样大的水眼见他脸有糗状,毫不以为意地挪步走到他身边,轻轻坐在破旧且肮脏的沙发上,甜甜笑道:“没关系的。”
仅只一眼,阿真就知她穿着的这套连衣裙是出自名家之手,一套没个几万怕是买不到。可她却一点也不犹豫地坐在如此肮脏的沙发上,如此的体贴温柔,半点富家子弟的架式都没有。一时间他不由恍惚了,感叹地暗寸,没想到那个秃老头子,竟然教出如此之好的女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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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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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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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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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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