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宦巨贾、皇宫内院倒是经常有一些特贡肉类,比如说山鸡野兔,从出生便饵食各种草药,待吃得一身药性,便开刀烹之,成为餐盘之物,极富营养。
楚云齐这十天,连续不断服用十种药性各不相同的草药,外加按照无大师提供的《御圣魔功》练功,觉得自己也成了特贡的剑魁了。
十天一过,楚云齐便即来到冰山地狱。
七星列井,剑池处。
无大师便用细小钝刀,割掉楚云齐大腿上三斤血肉,一刀切下,迟钝的刃口一番搅动,痛得楚云齐龇牙咧嘴却还是硬撑不呼痛。末了将血肉收藏在玄冰的盒子里,不用称重不多不少便是三斤。
而无大师事先也早备好止血伤药布条,蘀楚云齐细心包扎好伤口。然后就爱不释手抱着盒子装的血肉,笑眯眯地出神。如果不是事先说好血肉是用以铸剑,楚云齐铁定会以为这糟老头子是有什么怪异嗜好。
“昔有佛祖割肉喂鹰,又有莫邪投炉铸剑,今日我楚云齐割肉而蘀你铸剑,无大师,是时候告诉我楚山孤最大的弱点是什么了吧?”看那老头子一副窃喜样,楚云齐若不提醒,怪老头指定会忘记还有这个约定。
“你附耳过来。”无大师心情大好,雪白髭须一翘一翘都显得很有生气。
楚云齐附过耳,无大师低声细语一番。
楚云齐大喜。
与其说这是楚山孤的弱点,不如说是他习的所向披靡直追当世剑神薛终南的那身星魔剑气的致命伤处。
楚云齐将其致命弱点牢牢刻印在心里,只要时机成熟,随时都可以向楚山孤这个冷血无情之辈索取性命。
“老夫将铸的这口剑,楚兄弟给起个名字。必定你也算是这口剑的父母。”无大师温柔抚摸着透明的冰晶盒子,眼神温柔。
铸剑师对剑的感情,何尝不是类似与母亲对孩子的至爱?
“取名字可是一门大学问。我楚云齐读书不多,胸无点墨,这可让我有些为难了……”楚云齐手指相互敲击,沉吟少时,忽然自顾自点头道,“我曾听说书先生说‘拔山超海之力,不若经天纬地之才’,大师此剑,便以经纬为剑名如何?”
“经纬……好,好名字!经之以天,纬之以地。经纬剑出,定教天地失色。”无大师高兴地嘴唇发抖,此刻模样却不像是那铸造凶器无数的年迈匠人,而更像是得到喜爱之物的孩童,流露纯真自然之情。
“祝大师经纬剑早日名震天下,楚云齐告辞!”
自那后,无大师一直闭关不出,连法祖都驾临也不见面。势必要穷尽心血,制造出足可抗衡远古流传下来的功德神器的剑器。
楚云齐负伤而回到邪星堂。
住惯了软玉温香的琉璃别院,来此处过那军旅般简朴的生活,起落之间难免有些不习惯。眼下身为堂主难以服众,若要收服这帮强悍修士的人心,最直接的方式便是提升实力,立下天威。割掉血肉后这几日,动作颇不方便,楚云齐便整日躲在营帐里练气,然而进展甚微。
已经是化神境界。神宰于气,五行始簇。这等状态下,一味的闭门造车,对自身实力提升几乎不起作用。
楚云齐需要实战。
于是乎招来游副堂主,问及相关历练之处。
心思灵活的游龙生在心里仔细掂量,说道:“法天道宗山门内一共涵盖三处洞天七处福地,这是其余道门皆比不上的。各处洞天福地都是修行的好去处,尤以血池地狱中的红雪洞天为最。堂主要去的话,切记不要深入。最近听闻那里深夜便有龙吟之声,听其声势还不止一头。即便是拳头能锤死君山孽龙的小武复生,也未必能敌得过洞天中几乎得道的神物。”
半躺在紫檀木睡椅上的楚云齐懒散睁开眼,轻笑道:“红雪洞天,好去处。”
于是乎楚云齐换上身普通“地”字部众的褐色劲装,低调出行。
血池地狱肮脏恶心,红雪洞天这样美丽名字与之格格不入。
洞天入口在血潭之下。
为了不沾染一身血腥异味,楚云齐用了个避水法,扎了进去。
入口漆黑,然后便是空洞地下沉。
凄美迷离粉红雪花飘飞的世界里,楚云齐就这样从天上掉落下来。
脚底真气自由外放,以致楚云齐轻盈落地。在雪地上行走,也几乎是踏雪无痕。
楚云齐自嘲笑道:“好个游龙生,劝我不要深入。这四面的景致完全差不多,到底怎样才不算是深入?”
没在此事上过多的伤脑筋,楚云齐随意挑个方向,大踏步而走。任粉红的六角雪花落在身上脸上,冰凉酥麻,如二八佳人轻轻一吻,对楚云齐来说还构不成什么寒冷。
远处有红色雪山。
雪山下有鲜血流尽的僵尸,干枯腐朽的身体在雪地里匍匐蠕动。
楚云齐轻易便看出这等亡灵生物实力实在不上档次,然而也未敢掉以轻心,将攻守兼备的紫色剑罡遍布全身,挡住风雪而行。
僵尸自动绕离紫色剑罡。
楚云齐孑然上山。
登山,便要登顶。
顶上有奇异金辉,时生时灭。
待楚云齐徒步上山顶时,最高之巅近乎云层深处已有两人捷足先登。
老熟人。
一袭白衣在红雪里格外引人注目,白玉京身背长生剑,双目专注而视山崖下的浓厚云气。
袖手而立,如坚韧孤松迎着山风不动巍然,楚山孤注意到楚云齐的到来,除了嘴角微微抿起一线生冷笑容,再无什么动静。
“一位是道祖心腹,一位七杀手年轻翘楚,光是与二位同立于此,便让我无地自容了。”楚云齐笑着打招呼,将情绪控制得很好。
楚山孤一言不发,静如峭壁上横生的古木。
白玉京回首过来,眉头微皱道:“这里不安全,不是现在的你能来的。”
这座雪山已是红雪洞天的最深处了。山上有白泽鬼车等差不多有大乘境实力的妖兽,第八境大乘境确实不是楚云齐第五境化神境可以抗衡的。然而楚云齐一路上来却是连半只妖兽都没撞见,那些胆敢冒头的早被白玉京与楚山孤无情解决掉,其余众多的妖兽却是感应到强者气息而藏着不出来。
楚云齐只是想要挑些较合适的对手,却没那个机会。
“玉京,你跟天煞堂主在这里干什么?法祖部下很少有根道祖部下如此亲热的哦。”楚云齐斜眼轻瞥那个不动如山岳的楚山孤。
“云海下出现了九头地龙。我本是来猎龙以求进境的,天煞堂主只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碰巧遇到了。”白玉京向来都不说谎,也不会掩饰搪塞,出于他口的肯定必有其事。xiumb.com
“天龙传闻有仙神之力,地龙仅次于天龙,已有行云布雨的大神通,相信不输于已经渡劫四五次的高手,足足九头之多,说是堪比一位神仙也不为过。你们倒还真敢单独跟九头地龙一战?既然碰到一块了,不如组个队,一起上。”楚云齐俨然有自己也加入屠龙行列的意思,最末却是笑着补充,“你们两个作为冲锋前部深入云海,我在上方运筹帷幄总揽大局就成。”
白玉京对楚云齐这副吊儿郎当相见怪不怪,只是望向那个一直不吭一声的楚山孤,早想询问他的意思要不要一起出手,然而两人素无交情,要白玉京主动向陌生人开口,倒是比被砍上两刀还要难办。何况面对的陌生人是楚山孤这样天生冷淡给人异常高傲感觉的家伙。
楚山孤静静闭上眼。
脚下开始随着山风晃荡,似乎随时有可能会栽倒下去。
楚云齐恨不得即刻上去教训这个冷血而目中无人的混蛋,然而却是静悄悄瞧着楚山孤的动作。
一晃一摇的轨迹却是玄如天数。
蓦然,楚山孤双目睁开,眸子金光闪闪,身体如一口利刃般直接冲下,切开云海,如劈波斩浪。
云海底部响起一声地龙怒啸。
然后便有鲜血飙涨百余丈,染红云海白雾,洒往雪山顶部,楚云齐沾得满头尚温热的龙血。
云海底龙吟再起。
楚云齐忍不住走到崖边俯视,穷极所有真力于眼球,目光刺破层云,直视云海下面的战斗。
白玉京也未特意避开飚射上来的血迹,背上漆黑的长生剑沾染点点龙血,开始躁动鸣响。
白玉京耳朵竖起,听力直入地底,默数着:“一头,两头,三头……”
原本愤怒的龙吟声变成了直冲云霄的悲嘶。
激射的鲜血冲上天穹,再落下,便是一幕血?p>
攴追伞?p>
白玉京数到“八头”时,崖前云雾荡漾,一头百丈长藏青色地龙奋力往上逃窜,远远地便有烈烈罡风崩碎积雪。
楚云齐已有些站不稳,猛力撑起紫色剑罡却被迎面来的地龙重压给瞬间击破。
白玉京却如渊渟岳峙,浑然宗匠做派。
地龙冲出云海,硕大龙头正与悬崖之顶齐平的短暂时刻。
白玉京伸手拔剑,黑色的光辉轻划,如江海里平地而起的一线波澜。
然后长生剑回到鞘中,恢复安静,不再剧烈鸣动。
紧跟着,半空里那头欲逃窜的地龙的头颅才与身躯分开,颈部喷出冲天血柱,龙头在空中翻滚数周,最终随着血雨落下,不偏不倚正落楚云齐脚底。
云雾之中,楚山孤踏剑而去。
白玉京喟然叹气:“楚山孤,我不如也。”
楚云齐整个人怔住。
并不是因观看血腥屠龙的大阵仗而恐惧,而是一种近乎绝望的表情。楚山孤那样的剑术,有着流星一般的速度,有着神明一般的力量,这样的楚山孤,即便自己已知道他的弱点之所在,即便自己恢复巅峰时期的水平,就真的能够打败他么?
白玉京陪着楚云齐站了很久。
直到入夜,星月交辉。
楚云齐恍然回过神似的,对白玉京一笑:“方才那一剑,你又做出了突破。虽然暂时比不上楚山孤,但你却有可以赶上甚至超越他的天分。”
他这话并不是安慰白玉京。白玉京本来就不是需要他人安慰的人。
“你呢?我站这么久,只想问你一句:难道这种程度,就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楚云齐吓到了?”白玉京仰头,月光将他颀长的身影投射在凄迷的红雪之上。
楚云齐默然举头,仰观星月。
黑夜辽阔无边,星月之光芒纵然强盛,也敌不过融融夜色的绵绵黑暗。纵使白天里那光芒万丈的太阳,也会有被乌云挡住的时刻,也不可能消灭掉所有的阴影。
所有的光线都逃不过天穹,只因天穹本就是空的。
那一瞬间,楚云齐若有所悟。
无论世事变幻,人心浮沉,就算那足能破天的一剑将至,我且以空观之,以静待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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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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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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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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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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