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被上帝宠坏了的孩子,降世时上帝都不忍心与她别离,于是她比别人都晚出生俩月。
十月怀胎,她在母亲的肚子里却足足趁了一轮,终于在90年新年钟声敲响时才呱呱坠地,至此摆脱了80后的尾巴,成功跻身为90的领头马。
当然,在医学角度来说,怀胎十二月生下来依旧活蹦乱跳乃是奇葩,但她出生十斤的体重也成为一个延续漫长的噩梦。虽然十斤巨婴也并不少见,但对于她来说却意义非凡。
话说,她妈生她时正逢快过春节,各家置办年货那是风风火火。而且她妈也是个勤快利索的主,虽有十二个月的身子骨,但干起活来也是麻溜地没话说的,自家小院收拾铮亮还不忘给邻居王大姨家帮忙做糯米糕。大家伙看着这大肚娘是又喜又愁,别的没有,就怕那硕大的肚子闪了腰、岔了气,一下有个什么好歹。这肚子也是在大家的见证下大起来的,每每邻里看到她妈里里外外忙活时大家会特好心时时叨唠她妈两句。
“哟!仨月啦!有点显怀了~”
……
“嫂子都八月了,快了哈!做事得悠着点了。”
……
“你十个月肚子就别出来干这力气活啦,回家安心待产吧……”
但这十个月后大家更是对她这肚子打起了问号,到足日子咋还没生呢?镇上早早打好招呼的刘产婆更是天天心悬乎着,这该生没生不是个事啊,整天估摸着她妈家有人来叫她,晚上睡觉心都落得不踏实,时刻竖起耳朵听外面的猫狗的动静。这要是她哪天出门孩子一生就怕误了大事了。谁要这二三十户人家的小镇就她这么一个大家公认的产婆呢?多少孩子是经她手来到这世界上的,她掰手指头算怎么掰也算不过来,这也是她引以为豪的活计。她妈刚开始也愁这肚子大得不能再大了,但就是没有见生的迹象,会是不是个怪胎?去过医院b超检查一切正常之后,她妈也就不胡思乱想了,过年前的事更忙得她晕头转向也就没对这肚子上心了。在那个剖腹产不盛行的年代,这孩子啥时下来她妈也做不了主,为了生产顺利,她妈按照医嘱每晚在家小跑,锻炼体质。
事实也证明,这十斤的娃,不是一般体力能够承受顺产的,反正邻里间都听到她降世的那晚她妈那惊天动地、歇斯里地的叫声在这个不大的小镇上空久久回荡。
还好,她还是顺利生下来了。
刘产婆在给她上秤时,可能她重的缘故,刘产婆在大家帮忙费力称重完之后惊叫了一声“十斤”,称砣就啪嗒掉了下来,不偏不斜正好砸上了刘产婆的小脚。
从此,她就背上了“十斤”这个外号,不负使命,一背就是十五年。因为十五之后她就离开小镇上高中了,那是她感觉生命当中真正解放的一天,摆脱“十斤”的包袱真爽!ωωω.χΙυΜЬ.Cǒm
她畅怀深吸了一口气,自在的气息无比舒爽,难以名状。
“十斤!”
平地一声雷,打得她一个激灵,手里装着满兜书的大塑料袋应声而断。
“哗啦――”书稀里哗啦洒了一地。刚领的新书,很不幸地在没穿“新衣服”之前全部灰头土脸了。她一跺脚,看来买包书皮的钱可以省了。
怎么在哪,这“十斤”的名字就阴魂不散呢?!她着实想不明白,不就是出生的时候稍比常人重了那么一点点,刘产婆那一声惊呼让一大批众人呆了一下,这也不至于让这“十斤”的尾巴一直追着她吧,还一追就是十五年。为啥别人就不会把出生的体重叨咕在嘴边呢,说真的,又有几个知道自己出生时几斤几两,为何就是她得刻骨铭心记住这让人抓狂的“十斤”。
真的很抓狂!
“爸!”她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愤,在家吩咐了多少遍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叫她的小名,他是前口答应,转身就忘了。她也知道叫了十五年的小名忽然叫他改可能一下也不适应,但这偶尔的犯错也不用如此吧,那一声“十斤”,嗓音浑圆天成,底气十足,振得她耳朵有点轻微地生疼,似乎生怕她听不见似的。这大道上,多少双眼睛瞅着,哎,流年不利啊!
她一阵小跑到她爸跟前,咬着牙揪着他爸的衣服说道:“爸,咋跟你说的,别在外叫我‘十斤’,我都多大的人了,这还没开学上课了就出名了,你女儿想低调点,知道不,低调!”
他爸嘿嘿一笑,古铜色的脸一下开了花,手自然有节奏地拍着她的肩,一下一下,他力道没掌握好,疼得她的小心肝一颤一颤的。“好!好!咱十……馨长大啦,好!咱在这重点中学好好安心读书,不乱来,将来考个北大清华给咱镇争个脸!”
她的脸狠狠抽了一下,躲开他爸的手劲,转身捡地上的书。她知道他爸又想给她灌迷汤了,什么清华北大,谁爱考谁考去!要不是摆脱镇里人的荼毒,她才在初三时发了疯似的读书,能考上重点纯属意外,但她绝对相信,这意外不会发生第二次。
“爸,放心吧。长脸的事你闺女会看着办的,这还没学会搭梯子呢,咱先不登天哈!”她使劲拍了拍粘在书上的灰,但还是没拍下来,不知道新书能退不?
她爸知道它闺女是个有冲劲的主,能来这读书更是让他乐呵得几晚上没睡好,梦到的都是他闺女捧着清华北大的大证书回来,忒争脸!他们镇上出一两个人才其实没什么,但对于当地“混世魔王”她的爆发,他真着实震惊了不少,这一点也不亚于她当年的降生。想当初瞅着自己媳妇的超大肚子叨咕会是不是个龙凤胎,再看着眼前长了出息的孩子,他也是很满足的。看来当初把她拿男生养是有道理的,女儿也如郎啊。他爸会心一笑,轻松地提起地上的几个包袱:“那个馨啊,我刚买了个复读机放你包里,你好好用,听那老板说高中生都人手一个,英语都靠这玩意!”
她心又是咯噔一下:“你没忘砍价吧?”
“开学的,挣学生钱挣不了几个,老板实诚,价不高,好用就行,你爸高兴。”他爸此时的脸一看就知道是被忽悠了。
无果,她也不想驳了她爸的意,想大男人也不会张罗着买这买那的,要不是今个她外婆生病,妈回娘家,她也不会带着她爸来报到。他俩都互认为是不省心的人,凡事各有各的理,都是在家给惯的。
“嗯,我知道了,拎了东西去寝室吧,我刚问了,好像走这边这条道。东西多,你别包了,匀我点。”她没等她爸吱声,伸手就接过她爸手上一个大旅行兜往肩上一甩,然后抱着几十本书往寝室的路走去,没走几步,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转身问道:“那个老板开发票了吗?”
她爸一愣,然后点头:“开了,都在你背那兜里,还有什么保修证来着………忘了,反正都在那,你回去好好琢磨。”
“好。”她之后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知道她爸会紧跟上的。
见自己闺女如同男孩般背着个硕大的旅行包的背影,心里那个甜啊。瞧这身板,不是男孩真是浪费了,这包怎么也得个五六十斤,要是当初闺女不执意用旅行包而听自己意见用麻丝袋,看来也就那么一下,东西上肩不费力。
呵!闺女有点女生样啦,知道体面用包啦,要是在自家镇上,扛起一麻丝袋粮食,走起路来那也是脚下生风。
寝室是六人的,今个他们来的不巧,大家都报名去了,寝室留了一寝室的东西。他们收拾床的时候有一个同学的妈妈回来给自家女儿收拾床铺,进屋看到她在上铺收拾床时对他爸直夸这女儿生得好,干起活来利索得没话说。
她爸笑:“呵!从小操练她来着,家里大小活都她包呢。”
同学妈妈直竖拇指,自叹她家闺女是个“绣花枕头”。
她一听操练,手抖被子的力道一下大了几分,满屋顿时灰尘满天。他爸呛了一口,忙赔笑:“这孩子真经不起夸!手劲没个准头的!没事,待会她收拾。”
真是只说不干不腰疼。一个上午,她爸就指挥她收拾完整个寝室,直到快一点了,同学陆陆续续回来,又陆陆续续离开,到头来还是他们父女俩。
中午之后收拾妥当,他们在校外的餐馆吃了一顿饭,她就把她爸送到了车站。
她爸离别有点别扭,想说什么来着,但支支吾吾半天就冒出一句:“十斤,那个啥?……”
她一瞪眼,她爸立刻改口道:“哦不,馨啊,好好读书,好好做人!”
她一下岔气,好笑地说道:“老爸啊,我啥时没好好做人啦!你都改造我十五年了,是颗蔫吧草也早就被你操练成树啦!放心吧,除了生活费没了,我不会向家打电话的,寝室座机你也别没事总打,别人也用呢,咱不能总占着。”
“我闺女大啦,都为别人着想了,好啊!”
她眉头一拧,显然她爸没听明白话。
“恩恩,好,知道啦。快上车吧,车快开了。”她催促着,生怕她爸说些不着边的话。
“好,我走了。”她爸叹了一口气,徐徐进了站,在站口时还是转身对她吼了句,“好好读书,石馨(十斤)给咱家争脸啊!”
石馨本打算转身的身子僵住了,如果没听错的话,她爸吼的那句特像“十斤”的“石馨”在她听来别无二差,原谅她爸早已把带给他惊喜和希望的“十斤”刻入骨髓,他给自己起的“石馨”早已不顺口了。
对,她叫石馨,小名十斤,老石家唯一的掌上明珠。
送完她爸,她便马不停蹄去办正事。
石馨走进一家店,掏出东西往柜台上一推:“老板,这个东西能退吗?我发现它有点质量问题。”
老石就是老实,八十的复读机竟让他买来个二百五,吃亏还道别人好,真是不省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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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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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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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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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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