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回 女师傅

　　第一百三十七回女师傅

　　白若林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本能地掐掉了手里的烟，预备起身回卧室。还没等他出去，外面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白薇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进来的，脸上带着笑容。

　　白若林赶紧站起来，扯了扯脸上的肌肉，尽量温和地说，“小薇，岳父已经歇下了？”白薇点点头，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但自己同样也有些不舒服，不劝解，也没有任何的解释，只是淡淡说道，“天晚了，早点睡吧！”

　　白若林点点头，走过去挽着白薇的胳膊。

　　白薇本能地躲闪，但因为只是短短数秒，白若林并没有察觉。

　　他身上浓浓的烟味让白薇觉得有些呛，但也没说什么。

　　二人走到卧室，白薇很自然地挣开了丈夫的手，先进了浴室梳洗。白若林没说话。愣了几分钟，才换掉自己身上的衣服。

　　这注定是个沉闷的晚上，二人谁也没有多说话就上了床，白薇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白若林折腾了一阵，大致想好了对策，也安然入眠。

　　他们熟睡的时候，有一个人还没有睡，在亮如白昼的日光灯下仔细算来算去。

　　赵瑞德虽然忙了一天已经很倦了，但一丝睡意也无，他用冷水洗了脸，仔细查看着金氏药房各个店的账目，思索着生意冷清的原因。

　　首先是选址不太好，他划了几张草图，分析出可能大哥与金家是为了省些房租银子，所以才选了不好的地方，但整体布局还不算太差，一共十九家店，基本上南京城繁华些的地方都有了。

　　然后是聘用人员太过仓促，尤其是药铺的掌柜，副掌柜，账房这样重要的职位，有好几家店每天的流水还可以，但一算账就是没有利润，而且账目还很清晰，这个父亲也交给他了，不能从账面上找毛病，那样是找不出来的。要从其他方面入手。

　　再是没有自己的优势，百草堂的优势是药材便宜地道，金氏药行的价格不算低，但也不算高，至于药材质量，那是不能保证，赶那批，时好时不好，这些都会影响顾客的再次购买。

　　赵瑞德每个店都分析了一番，详细制定了计划，当务之急，不是降价，也不是重新找店面，那显然不现实了，店址也不是十分差，当务之急，是要招收一批有有专业基础的伙计与人品上佳的药房掌柜。

　　他觉得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便仔细撰写了招聘书，预备明天一早就张贴出去。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赵瑞德心里高兴，从桌子前站起来预备到床上睡觉。一站起来，头猛地晕了一下，这时候才感觉浑身乏透了，头沾到枕头，不到两三分钟就睡着了。

　　彼时已经是凌晨四点钟，但未到八点，赵瑞德还是醒来了，早饭顾不上吃，只喝了点牛奶，就一个人开着汽车去了药厂。

　　大哥留下的药铺子就是一盘散沙，十几个掌柜他都接触了，没有一个有见识的，也不知道赵瑞才与金山怎么找出来那么多庸庸之辈！只药厂是赵家的老厂子，负责的几个老人都还不错，尤其是厂子的经理余叔，是个做事很认真谨慎的人，这也是这些年虽然赵老爷子不怎么来南京照看生意，这边的厂子利润却一直都很高的原因。

　　可以这么说，药厂基本是上不用赵瑞德操心的，只掌握个大方向就行了，最主要的，还是零售铺子。

　　一进药厂，赵瑞德就迫不及待地找到了余叔，余叔仔细看了他的计划，心中有数了，暗自为老东家高兴，看来这个二公子还是很有头脑的，日后赵家的生意要逐步交给他了。

　　赵瑞德有些紧张，满脸期待地看着余叔。以为他会立即同意并表扬他几句，谁知余叔看了半天，也没说个明确的态度，只是说，“二少爷，您要把铺子的人全换了，一个铺子至少六个人，这十九个铺子就是一百多人，还要都是有经验的柜上师傅和掌柜，这一时之间上哪里去找呢？别的都好说，只这个怕有难度！”

　　其实这一点赵瑞德也知道，也头疼呢，便沉吟了一会儿，忽然就想起一个好主意，道，“余叔，您说的对，这药铺子的师傅和掌柜不能随便找个人就行，不如这样，南京如今有好几家医学堂，咱们去那里招聘可好？”

　　余叔眼神一亮，心里暗赞这是个好主意，不过嘴里却说。“医学堂的学生自然是好，现在这个时间也正好有学生要毕业了，不过，凡是能上得起医学堂的，只怕家里环境都好，怎么会甘心到咱们这里来做个站柜台的伙计呢？”

　　赵瑞德却不以为然，道，“余叔这话有道理，但我觉得凡事都没那么绝对，一定还有家境一般的，为了个好前程而念书的。咱们说清楚，质押干得好，以后都有机会做掌柜的！”

　　余叔这回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好！我这就安排人过去！”

　　赵瑞德跃跃欲试，说，“余叔我也去，我要亲自挑选！”

　　余叔点点头。

　　赵瑞德这一步棋走的很好，因为开出的薪水高，又是打着人人皆知的四通药局牌子，招上来的学生还真是不少，一共有**十人，瑞德平均分到各个店里了。

　　只是掌柜的不太好找，然而竟也找到了三四个，他便安排到了规模稍大的几个店里。但他还有些不满足，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对，就是缺少点吸引人眼球的东西。

　　赵瑞德忽然想到南京还有两家医学堂女校，闪念间有了主意。

　　余叔听了却连连摇头，道，“不妥！从没见过那个药铺有女的柜上伙计，更没有女掌柜，如此出风头，只怕不好！”Χiυmъ.cοΜ

　　赵瑞德却不听，一味求胜，斩钉截铁地说，“此事就这样办，余叔，你派两个人来，再从药厂抽出两个女工来，对了，你侄女管着丸药车间吧，让她来一起去！”

　　余叔只好答应。

　　他的确有个老家的侄女在厂子里做工，本来这侄女家里条件还好，只是八岁上父母得了暴病死了，他看着可怜，又只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所以把她带回来，当女儿一样地养大了。这乡下孩子美莲倒也自小聪明，余叔把她送进私塾碾了几年书，后来美莲自己提出要念医学堂，余叔的两个儿子都不从事医药行当，他正觉得遗憾呢，就同意了。一毕业就进了厂子，不舍得放到车间做工，也太浪费，就带在身边了一年，管杂事，后来赵老爷子来南京，一眼相中了她，认为是可塑之才，让管了丸药车间一直到现在。

　　没一会儿美莲来了，身上穿着件素净的蓝缎旗袍，短短的卷发用一个水晶发卡别着，手里拎着一个白色的小皮包，人显得特别精神干练。

　　赵瑞德满意地冲她笑笑，忽然问，“美莲，你现在一个月多少薪水？”

　　美莲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飞快地看了一眼余叔，后者什么表情也没有，便同样微笑且恭敬地答，“少东家，我现在每个月的薪水是二十五块！”

　　四通药局一般的工人是每月十块，年底有分红，加起来一个月又十二三块，美莲的多了一倍多，很正常的薪水，是正常范围里偏低的。未加思索，便说道，“从下个月起，你的月薪涨到五十块！“

　　美莲有些意外，她不过是个才二十岁的女孩子，一个月挣二三十个大洋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少东家给她涨了一倍，还没来得及道谢，一旁的余叔已经开了口，道，“二少爷，这个不符合规矩，美莲的薪水不会少了，不用涨了！“

　　赵瑞德却说，“余叔，我自有道理，你不用说了！“

　　美莲不顾表叔的神色有些尴尬，道，“谢谢少东家，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干的！”赵瑞德冲余叔笑笑，解释道，“余叔，是这样，我预备给女学生开的工资高一点，这样才能吸引人嘛，她们起点高了，美莲的自然要先涨上去，不然不公平！”

　　余叔很快释然，淡淡地道，“二少爷好主意。”

　　赵瑞德领着香莲等几个人兴冲冲去了女校，但是回来却有些扫兴。那些女学生一听说是要在柜上做师傅，都没了兴趣。忙活了半日只招来六七个人，他们的名字是：徐广丽，曹美芝，段玉梅，李招娣，苏瑾华，王福巧。

　　其中李招娣与苏瑾华还不是马上要毕业的，还有整整一年，只是特别感兴趣罢了，说是下午一般医学堂没什么重要的课，就到铺子里当学徒，不要薪水都可以的。

　　苏瑾华确实着急，一方面自己的学业还有很长时间才能完成，她恨不得明日就毕业，然后找个体面地工作让白若林刮目相看，再着急也是因为白若林，她都好长时间没稍东西给他了，这一招是高芙蓉交给她的“欲擒故纵”法，但是白若林怎么还不来找她呢？

　　高芙蓉与上官局长离了婚，却又嫁入杜家做正大光明的少奶奶，谨华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这高小姐真是个有手段的人啊，自己要是有她一半能耐就好了，那就足以让她顺利地进白家的门，做姨娘。

　　所以四通药局来找人，她迫不及待就去了。

　　有个机会总是好的。

　　她苏瑾华不过是个姨娘生的，不怕抛头露面，再说了，在药铺子里站着，那也是个体面地活儿呢。

　　而且，看那陪着四通药局少东家一起来的香莲小姐，看起来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甚至可能还小，不也是在药厂做了管事儿吗？每个月能挣五十大洋呢。(！)

　　第一百三十七回女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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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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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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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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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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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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