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气咻咻地死瞪着周如故。
陈宁眉心微拧,这才想起来春和最近一个多月都好像有点不太舒服,一直没有跟在大小姐身边。
难道是因为有身孕了?
他盯着周如故:“你们刚才说大小姐……”
“我想把这事儿禀报大小姐,提前把婚事办了。”周如故被两个狠人拎着,老实得像只鹌鹑。
这时候,景明皱眉起来,睨着陈宁:“你刚才是误会我和周如故了,才那么激动?”
陈宁有些神色不自在地道:“一时间没听清楚,难免误会。”
景明瞅着他,好一会:“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周如故一惊:“(⊙o⊙)…呃……”
忽然觉得自己在两人中间,很不合时宜。
陈宁:“……”
他这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遇上这种动不动喜欢戳他心窝子的女人。
但凡她武艺弱点,他都想把她敲晕了扛走,锁在身边算了。
景明看着他有些阴郁的眼神,有点警惕地道:“喂,你在想什么事?”
战场混久了,她对恶意异常敏感。
陈宁垂下睫羽,冷冷地道:“没什么,你想多了。”
也不知是在回答她上一个问题,还是第二个问题。
景明还在发愣,陈宁已经看向周如故:“你既然已经让春和身怀有孕,便不该再拖延,早点去信给周将军,然后禀报大小姐,提前把婚事办了。”
景明蹙眉:“可是现在还在打仗……”
“从前赤血打仗时,先辈们多的是战场成亲的,萧观天大将军的夫人,也是千里迢迢从京城奔赴边疆成亲的。”陈宁道。
景明一愣,想了想:“也对,总不能叫人看出来春和姐姐大了肚子,还没名分。”
如果在京城,即使是定亲之后怀了男方的孩子。
这样也是要被夫君家瞧不起的,道是女子浪荡,耐不住寂寞,勾引了未婚夫。
也就是赤血女儿们没那么理会世俗的眼光。
她没好气地瞪着周如故:“你说你,什么时候碰的我姐姐!”
周如故本来不想说那么私密的事,可景明杀气腾腾地死瞪着他,揪他领子揪得快勒死他了。
他巴巴心虚低声道:“就是……就是两个多月前,那时候我受伤,春和总来给我上药,探望我,一时间情不自禁……”
说着,他又理直气壮起来:“春和跟我是迟早要成婚的!”
景明看着他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只忍不住想要挥拳狠狠揍他:“你这个混账东西,碰了我姐姐就算了,怎么不做好善后!”
但是陈宁扯住了她的手腕,淡淡地道:“你有空想打人,不如先去看看春和,再去找大小姐。”
景明想想,一拍脑袋:“对我还是得先去问问春和姐姐,再去找大小姐商议这婚礼的事儿怎么办!”
随后,她松了揪住周如故的手,转身就一溜烟跑了。
陈宁看着她的背影,没什么表情地也松开了揪住的手。
周如故揉了下脖子,低声抱怨:“那个蛮丫头,也不知道你看上她什么,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陈宁冷冷地道:“滚!”
周如故却笑着凑过去,搭上他的肩膀:“啧啧,我和春和可比你和景明晚在一块呢,都是上药,你怎么不下手呢,把她得避子药换了,说不定她怀了孩子,就不会固执己见了!”
陈宁没什么表情地道:“我做不来那么卑劣的事。”
他顿了顿,幽幽地道:“她如果不能随心所欲地过她想要的生活,为了孩子妥协,就不是景明了,有了孩子并不能解决矛盾,只会制造更多无法解决的矛盾。”
生了孩子就能解决夫妻或者情人之间矛盾,是最愚蠢的说法。Χiυmъ.cοΜ
母亲当初明知道父亲心中有旧爱,她却依然求着外祖父外祖母,两家联姻,嫁给父亲。
只因为她爱慕父亲,以为父亲旧爱已死,父亲就能把深情都给她。
父亲对母亲相敬如宾,从未纳妾,洁身自好。
可母亲却反而越陷越深,以为有了孩子,有了他,就能改造父亲,把父亲改造成彻底忘记旧爱,全心待她的男人。
父亲稍有言语不慎,不哄母亲,出身大家独女的母亲便哭闹不休,又偷偷背着父亲烧了红姐临阵杀敌时唯一留给他的同心结。
父亲大怒与母亲争执,那一枚染了许多同袍血的同心结除了象征着红姐,也象征着赤血。
母亲发现一直包容自己的父亲其实心里没忘了红姐,就开始时时威胁父亲要带着他跳水去死,闹腾了好多回。
他五岁那年,寒冬腊月,把他推进了家里的人工湖,自己也跟着跳了进去。
好在家中仆役们救了他们。
这下,彻底激怒了父亲,父亲担心他的安危,径自将他从母亲身边带走。
母亲气得闹腾着不肯吃药,结果天寒地冻,当晚就闹出了急症,那年冬日去世了。
父亲心中愧疚,从此将他一直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又当爹又当娘地将他拉拔大。
他以前怨恨过父亲,如今却忽然有点明白了父亲和母亲之间,很难说谁对谁错。
只是,他从小便知道……
永远不要试图逼迫改造一个人,那只会出现悲剧。
姻缘一途上,选择对的人,永远比改造一个人,更重要许多。
更不要指望孩子能改善两人的关系,只会导致更多的不甘心和矛盾潜伏在心中,最后酿成悲剧。
逼迫一个人妥协,迟早被反噬。
周如故和陈宁打小一块长大的兄弟,当然知道陈宁幼年失母的事情和一点隐情。
只是不想其中还有这许多内情。
他叹了口气:“我爹倒是娶了好几房妻妾,开枝散叶,家中也算不得和美,那时候阿爹说像你家这样,只有一个主母,虽然早逝,可少了许多矛盾,家中安宁,我就想着这辈子,只要一个妻子就够了。”
如今看来,这是人和人的幸福都差不多,不幸则各有各的不幸。
“这也是即使我心思阴暗,甚至动过想要把景明废了武功,关她在身边的念头,也只是心思一闪而过。”陈宁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周如故有点悚然地瞅着陈宁,嘀咕:“说实话,你要真对她动这种心思,我猜你做得到。”
毕竟陈宁的心思细腻缜密,又经商多年,还是十九军那种军中专司潜伏刺杀侦缉的头儿,没点阴狠在身上,怎么混。
陈宁淡淡地道:“但,如果……景明不是那副自由自在的糙样子,或许我未必会喜欢她,我不想强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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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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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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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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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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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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