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他双手左右开弓,一双长刀飞舞,化作暴戾的雪影。
一人挡千,宛如红色的游龙,无数的利箭在他刀光之中化作碎屑。
足足两刻钟,无一箭可近他身前一丈之地,连那些黑烟都被他刀光卷出的罡风击散。
箭雨稍歇,苍乔旋身看着上官宏业,气息只是稍微有些急促,他蹭了下脸上的血痕,哂笑:“殿下想毁了臣的脸吗?那可不成,她会不高兴的。”
上官宏业眯起眼,到了现在还敢挑衅他?
上官宏业冷笑一声,再次曲臂搭箭,三支重箭“噌!”地直取苍乔面孔、心脏和下腹!
利箭破空之声无比刺耳,可袭来的却不只是三支重箭,而是上百支重箭!!
他冷声道:“这世上,不是只有诸葛连弩,还有专破千军重盾的——神机重弩三停箭!”
一箭一停破硬盾!
一箭二停破盾后人身!
一箭第三停再取人后之人的性命!
如此暴烈的重箭下,青云殿所有的门廊都全部被击得粉碎。
与此同时,上官宏业突然整个身体后折,一脚屈起踏在重弓之上,双臂发力,彻底将特制重弓拉到最满。
弓身甚至发出诡异的嘎吱声。
随后,他冷静地将手里的银枪架上弓弦,以银枪为箭,瞄准了清云殿中一处!
猛然松手!!
“呜——!”
长虹贯日一般的枪箭如出闸猛虎裹挟着无边杀气,呼啸击出!!!
苍乔正周旋在那些重箭之中,忽然觉得后心有异,他一折身,双刀交叠做盾——“当!”
一声金戈猛烈撞击的响声,绣春刀骤然“砰”地一声在枪箭的撞击下折断。
枪头凶狠地朝着他胸口袭去,他立刻徒手一握枪身,竟被巨大的力量推得连连后退。m.xiumb.com
苍乔眯起凤眸,脚下一踏,脚下青砖瞬间碎裂,凶猛的银枪头瞬间停在他胸口一寸之前。
他正打算捏碎枪身,不想枪头忽然裂开——“噗嗤!”
竟有一支细长的乌黑的箭从枪头迸射而出吗,瞬间穿入了他的胸口。
苍乔浑身一个踉跄,薄唇一张:“唔——”
一口鲜血从他唇间吐出。
他捂住胸口,以掌拂开袭来其他重箭,踉跄了几步,单膝跪在地上。
鲜血淅淅沥沥如雨一般落了满地。
殿门外,上官宏业提着共,淡淡问:“督主果然不愧是当世第一高手,可战场之上,赢家从来不是顶尖的武功高手,督主可知道,这是为何?”
苍乔慢慢地站了起来,忽然轻笑:“因为战场从不讲道义,万箭齐发,英雄折腰。”
他随意地擦掉唇角的血,看向上官宏业:“何况兵者诡道也,刚才那些重箭不过是掩护与将臣拖在殿中,殿下真正的打算是用——火攻,炸了储存着佛郎机火弹的青云殿。”
只需要略观察,就能到青云殿已经几乎没有一处好地方了,四处都在冒着火烟。
翻滚的火舌已经舔上了房梁,空气都变得灼热,四处都是“噼里啪啦”烧灼之声。
“不错。”上官宏业干脆地应道,神色沉沉。
他是将帅,为将帅者,讲的是兵法,所有手段,只为取敌军上将首级!
苍乔忽然低头,看向一直躲在八仙椅下的明帝,很有些感慨——
“陛下有个孝顺的儿子,重箭穿窗破梁,可这把椅子却完好无损,只因为您在下面呢。”
明帝浑身颤抖着,支起身子看向上官宏业,疯狂地招手,示意他救自己。
他的喉咙好痛,好痛,血也越出越多,好像咳到肺里了。
上官宏业眯了眯丹凤眸,再次弯弓搭箭,瞄准了苍乔:“放父皇出来,你自废武功,本王可以现在饶你不死。”
苍乔却忽然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得咳血:“咳咳咳……殿下真是不善于撒谎,臣可是专司刑讯的东厂督主,现在饶我不死,那您是打算什么时候杀我?”
上官宏业脸色冰冷:“又或者你就死在这里!按照现在的火势,最多不到半刻钟,青云殿就会被你自己放置的火弹夷为平地。”
苍乔拿帕子按了下唇角,忽然又一脚踏在明帝的背上。
踏得明帝如狗一样再次趴在地上:“呜呜呜……”
上官宏业眼底火焰一闪,几乎按捺不住要射穿苍乔的脑袋。
苍乔却看着殿外不远处的他,两人视线在半空中交错,幽冷含笑道:“殿下,我所在的地方,就是我守的城,你进不来,我也出不去,但我可以替你做一件事。”
上官宏业阴沉着脸:“说!”
苍乔淡淡地道:“我替你带走这个,在你三番两次想要救他的时候,他却在考虑着怎么要你命的父皇。”
不不不不——!!!
明帝闻言,疯狂地挣扎起来,可却在苍乔脚下无力挣脱。
上官宏业浑身一僵,只要他愿意,手中重箭就可以射穿已经心脉中箭的苍乔,冲进去救出父皇。
但……
苍乔刚才那句话不断地在他脑海间回响,他的手仿佛被冰冷的天气冻在弓弦之上——
无法松弦放箭。
苍乔见状,轻笑了起来,他忽然扔了断刀,伸手恣意地拉开额下的玉扣。
他取下了头上象征着东厂权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九千岁的描金乌纱帽,随意地抛入了火焰之中。
如瀑的乌发垂落下来,明明身上都是血,他却依然平静如旧日在朝廷之上。
苍乔慢慢地坐在了八仙椅上,抱起了白玉琵琶。
他低头看着脚下的明帝,轻声笑道:“陛下,瞧瞧,到头来,还是臣陪着你,不如,臣就最后送你一首《洛阳旧事》吧,您不是最喜欢这首曲子么?”
说着,他调整了一下琴弦,染血的皙白指尖一动,再次娴熟地拨动起了弦。
清脆如水的琴声再次流泻在灼热的空气里,他垂眉,清了嗓,悠然吟唱了起来。
“风前蚁,池中鱼,倏生死,长太息,人生似花瓣碾尘泥……”
上官宏业定定地看着那一幕,许久之后,他都没有忘记这个落雪的夜晚。
乌发、猩血,衬着那人苍白的面容,几乎像画中人……
疯狂燃烧的明丽火焰,那人坐在破败的青云殿中,一身官服,脚踏天子,抱着白玉琵琶,从容地弹奏。
一如他此生无数地在这殿上精妙地弹奏《洛阳旧事》,吟歌唱曲,取悦天子与众臣。
直到除了天子之外,再无人配听他弹琴。
几乎没有人记得那个权倾天下的九千岁还弹得一手好琵琶,还有一把不输名伶的好嗓子。
而今夜烈火之中,他闭上眼,眼角泛着腥红,似笑中有无数血泪——
“长安雨、雷霆疾,一笑一颦踏绝地,就快活烧尽随风逝去……哈哈哈哈……就快活烧尽随风逝去……哈哈哈哈……”
“轰隆!!!”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如烈焰地狱一般的青云殿,将一切罪与恨都吞噬。
这世间再无天子最钟情的青云殿。
也再无殿中平步青云,一步步走到天子身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厂督主九千岁苍乔。
燃烧的宫殿与炽烈的焰火中,只剩下那一点余音……似还残留在每一个士兵的耳边。
长安雨、雷霆疾
一笑一颦踏绝地
就快活烧尽随风逝去……
……
喜欢看悲剧的就到这里,不喜欢的,我这不是没写完嘛,从不写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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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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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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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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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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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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