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山雾漫笼的客栈里,那每个亮着灯的窗户,正一盏盏熄灭,像困倦的人,慢慢的闭上眼睛一样。到了子丑相交之时,除了后院最东边的一间客房还亮着微明的灯光,剩下的窗户全部漆黑一团。
突然,杂影昏暗之中,跳出一个身手敏捷的神秘黑影。他快速地跳动着,那若隐若现的神秘,和没有一点声响的动作,活像是出没在荒山中的野鬼。
只一瞬间,那黑影便攀墙附壁的来到亮着灯的窗户前,警惕地左右环顾一番之后,便从身上摸出一根筷子粗细的小竹管,缓慢而无声地插到窗户里,轻轻地向房间里吹着。然后,他收回竹管,捂着鼻子,附在窗户上向屋里窥视,当发现屋里的人都在昏睡时,便从身上掏出一块黑布,蒙上自己的鼻子,又拿出利器,轻轻拔开窗户,鱼跃龙门似的无声地跳进去。
房间里,除了昏睡的鼻息声,和烛台上亮着的灯光,剩余的一切一切,好像都沉睡在深夜里了。
灯光里的黑影人,是一身的灰衣灰裤,脚上穿着园口黑布鞋,他是跟踪官车的灰衣人,只不过头上少了顶竹斗笠。他进入房间之后,并不急于行动,而是悄悄打量起房间来。所谓的上等房间,确实与众不同,华丽的床幔,贵重的木案桌椅,精致的茶具,还有精工蒌刻的木门窗,都处处彰显着上等客房的高贵身份。
灰衣人顺着灯光走向烛台下的案桌,那位被店老板称赞为马青天的按察使,正附案昏睡,他面前是正在审阅的宗卷。
灰衣人冷笑着,缓缓伸出右手,从后面的衣袋里抽出一根锋利的,有半尺多长的细银针,慢慢放在嘴边,轻轻用嘴吹了吹。烛光里,那根闪闪烁烁的细银针似乎能读懂主人的暗示似的,立即回应着主人,发出几丝一闪而过的耀眼寒光。
灰衣人很满意,嘴角闪过一丝痛苦的笑,绕到案桌的另一边,面对着马大人的头顶部,将银针刺向马大人的百汇穴。可当他刚要刺进去的时候,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盯着自己,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盯着自己的心里活动。
谁在监视我?他激灵一下转过身,惊恐地搜寻着盯着他的那双眼睛。可身后除了微明的烛光和门窗之外,再没有任何异常。他望了望因他进来而没关严的窗户。便一跃而起,奔到窗前,轻轻地将窗户关严实,复回身,正要走近马大人。突然,从床幔里传出舒展身子的簌簌响动。
他立即俯身,敏捷地钻入床下,当房间里又恢复正常的寂静时,他才悄悄从床下钻出,将耳朵贴紧床幔,倾心听了听里面的呼吸,便猛地掀开床帏的一角。
温馨的香枕上,一张秀美的脸正在甜蜜地酣睡,她如黛如瀑的发丝,随其自然地漫散在她的嫩肩和香枕上。
她貌似很幸福?他看着她想,她真的很幸福,他在心里肯定。可知府大人和酋长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
“……据可靠的内部消息讲,这位新任的按察使比上届的按察使更贪恋女色,他这一来,我们贵地不知有多少妙龄秀女要遭殃呀……”
痛苦的愁郁,又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他慢慢放下床帏,急速转身,轻快地跃到案桌前,果断地抽出锐利的细银针,又一次刺向马大人。
可是,监视他的那双眼睛好像一刻都没有离开他,隐隐之中,他好像感觉到,只要自己手里的银针一旦要刺进马大人的百汇穴时,身后的那双眼睛便会快速地在他还没有刺进的一瞬间向他动手。他觉得自己不是这双眼睛的对手,他愤怒了,犹豫了,烦躁地转身搜寻着,心里不住地咒骂,此时此刻,他觉得监视他的这双眼睛比眼前的马大人还可杀,他也真恨不得先杀了监视他的这个人,再杀可恶的马大人。
他的目光,因为急燥和愤怒而游离不定,当他又一次将银针刺向马大人时,被眼前的卷宗所吸引,他顺手将倒对着自己的卷宗翻转过来,轻轻地翻看了几页,竟迷惑起来:这样勤政的官大人怎么会噬色如命呢?怎么会搜刮民脂民膏呢?他突然想起了貌似深不可测的店老板所说的话:
“……马青天大人自报了姓名之后,才知道他就是前任的山西太原知府,此番去贵州正是赴任贵州按察使,呵呵呵……他可是出了名的马青天呀,怎么,客官,您连马青天大人都没有耳闻吗?那客官以前肯定是闭门不出了……”
“……您青春年少,初离亲长的诲教,猛然涉足世道,容易被身边的人或事物所蒙蔽,而看不清楚世道的真面目……”
灰衣人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卷宗,心里疑惑着,徘徊着,不知所措。他又将目光游移到昏睡中的马大人身上,鄙视着,烦躁着,愤怒着,当床幔里又传出的熟睡中的梦呓声时,他再次将手中的银针刺向马大人的百汇穴。ωωω.χΙυΜЬ.Cǒm
黑暗中,店老板怅坐一隅,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亮着灯光的窗户,担心着,想像着。年轻人的心,都是性本善的,即使一时的迷失,也常常是站在善与恶的分界线上,痛苦地挣扎徘徊很久很久,这个时候,用几句语重心长的警世醒语,为迷茫中的人指点迷径,往往能挽回一颗迷失的心。
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那位年轻的灰衣人能明白自己给他说的那番话中有话的言语呀,尽管自己与马大人非亲非故,尽管自己与灰衣人非亲非故。可马大人是勤政爱民的好官,老百姓需要这样的好官;而灰衣人是初涉世道的青春年少,他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长。所以,店老板他不希望这样的双方有任何闪失和伤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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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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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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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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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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