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相信你们么?我谁也不信。”她很决绝的话,让忍冬心头一颤。
“你应该相信我们,至少应该相信思成,他是你妹妹的孩子,是你现在唯一的亲人,能一起从庄子进入阮庭的随主,情意应该很深,更何况你们是一奶同生的亲姐妹。也许没有父母的姐姐对妹妹的情意也是常人不能相比的吧。”十春看忍冬并没有说话,便劝起了她。
“你又是谁,随主不象个随主,主子又不象个主子。”郑夏很轻蔑的说她。
“我是成郡王新纳的姨太太。”十春的话并没有太多的底气。
“不过是个随主进了位而已,别有一天和我们姐妹一样,死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也是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就是比妹妹强些,管怎么样有个名分,哼。”话说到最后还冷哼了一声。
十春却也不恼:“是啊,同人不同命呢,关键是我碰到一个好太太,也不曾生养,就是生养了也不会和嫡出的杰少爷争夺亲王之位,知道自己的身份就知道自己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不是有句老话说的好么?穿上了龙袍,也不象太子,所以最好有自知之明,下人的孩子,能安身立命,我就安心了。”
十春平时温顺至及,却没想到话说的如些尖酸,让忍冬不禁瞠目。可是坐在正椅上的郑春却坐不住了,立即站了起来,脸色变的铁青,刚才脸上的温和变成了一脸的横肉,皱着眉头,紧紧的咬着下唇。
“这上面挂的竖幅,出自夫人的手笔吧?”忍冬拿着茶,浅浅的浸湿了嘴唇。
郑春并没有回话,而是直直的看着屋外,眼神并没有落下,空洞的失去了先前的光彩。她缓缓的坐了下来,长叹了一口气:“你们想知道什么?”
“你的妹妹是怎么死的?”忍冬不想和她多说没用的费话。
“这个我真不知道,而且我也一直在查。”她回答的很干脆。
“夫人在家常练字吧?”忍冬笑着问她。
“偶尔,你怎么看出来的?”她的语气变的和缓了许多。
“你袖口的墨迹还在。夫人,你如果真的不想和我说什么,那我们就不多留了,如果哪一天,你能相信我们,或者想和我们说些什么?我们一定会过来。”忍冬说完就站起来身。
“我怎么通会你们?你们一准能过来?”她很是诧异。
“你可以告诉许太医,说三爷的随主来家里找过他让他去趟阮庭。只要许太医来到我们庭中,我当然就知道是夫人想见我。”忍冬笑着解释给她听。
郑春听她说完也掩口一笑,别的并没多说,起身送她们走出屋子,到了门口时对忍冬说:“下次来的时候,不用带着你这位姨太太,我们这里也有下人。”忍冬回首看了她一眼,在心中明白,这位可不是个受气的主。
十春听完这话,自己一个人上了车子,回来的路上一言不发。
她们走入庭子的时候,看见许太医和三爷正在中厅喝茶,便打了一个招呼走到内室,十春还是闷闷的不乐。m.χIùmЬ.CǒM
“十春,你看出什么来了么?”忍冬问她。
“没有。”十春坐在椅子上很不高兴的回话。
“你也没吃到亏,句句话都象刀子一样插在她的心上。”忍冬笑的很冷。
“她不是郑春,是郑夏。”忍冬的这句话让十春打了个冷颤。
“你怎么知道?”十春的话里带着颤音。
“我昨天晚上和蒋管家谈过,她们一起入的庄子,是老爷的父亲送进庄子的。她们之间只差一年,可是长的清秀,干净,并不象庄子里的其他随主一样,所以十六岁就被选入庭中服侍老爷,只是妹妹的性子更温婉些,所以老太爷就让她一直在书房陪侍,姐姐管的是老爷的日常起居什么的。”忍冬说到这突然觉得口干,便自己倒了一杯茶,喝完了之后褪去外面的罩衣,倚在床上。
“后来呢?”十春看她不说话,站起来,接着问。
“什么后来?后来我也不知道,就是说郑春是不认字的,也不会写字,她不过是老爷的一个粗使随主。会写字的是郑夏,那厅上挂的李白醉酒图,是真迹,是老爷当年去北京,先皇赏的。我也是接手阮庭,清点庭资的时候才看见记录的,可是并没有找到画。”忍冬说到这便装着睡着了,因为她今天和十春出去后,对十春的印象有了一个转变。
她觉得十春并不是个诚府很深的人,也许真的是和出身和受到的教育有关吧。她又觉得这些事应该和谁商量一下,可是三爷如果知道自己的母亲还活着,而且还成了许太医的夫人,怕他会一时接受不了,所以想着许太医走后还是找蒋管家谈谈为好。想着想着竟然真的睡着了。
景园里梧桐树的叶子已经变黄了,可是在阳光的照射下却显得层次分明,树下面阳光照不到的叶子还是翠绿的,十春一个人坐在景园的水亭旁边,看着静的如同镜面的小湖,虽然叫湖,可不过只是个小小的水塘而已,上面浮着几片零落的荷叶,她不禁的流起泪来,虽然是姨太太,虽然住在当年老太太住的中厅,可是没有家世,也没有文采,三爷并不是常去,每次去了,她们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话。今天郑氏的话深深的刺痛了她,是啊,不过是个下人而已。但是她知道要怎么样的明哲保身,她心里更明白,今天的这步是谁给的。
她突然想起太太说的话,想到这儿便起身去了三爷的书房,进去的时候,三爷正在那里整理下面报上来的庄表。
“三爷。”她小心怯怯的叫道。
“你来了,有事么?”三爷并没有抬头,不冷不热的问着。
“三爷,我想识字,这样能更好的帮帮太太。”十春站在那里低着头说道。
“你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识什么字啊?你照顾好太太和孩子就很好了。”三爷说到这放下手中的庄表,走了过来,拉着她坐在憩榻上。
“是不是谁说你什么了?”三爷笑着问她。
“没有人说,我只是觉得你和太太全认识那么多字,我也想学学而已。”
“秋,也不认字,可是庭子管的也很好啊,你是太太的心腹,又是我的妾,不要听别人的评判,万事都不可自轻自贱。”三爷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见她微红的眼圈,便猜出一二。
“马上就要过年了,今年咱们庭中不能挂红,所以高兴些,以后一切都会平静起来的。”三爷将她轻轻的揽在怀里,觉得也是可怜。
忍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子春正在一边拿着剪子修剪长到地上的绿萝。
“太太,你醒了?中午的时候,我就想叫你吃饭,可是姨太太说让我在这守着,说你昨晚没睡好,只要睡醒了,就把饭端过来,饭菜一直在锅里温着呢。”子春以为老太太死后她会被遣回院子,没想到会让她留在忍冬的身边,所以对忍冬事事尽心。并不次于当年的十春,而且她的本性也是个服侍谁,心里就是谁的一个人。忍冬看着地上的一地绿萝,就知道她真的一直站在这等着她醒来。
“唉,其实最知道她脾性的还是十春。”她在心里叹到,想到这儿便慢慢的起身,确实是饿了。
子春已经去端饭了。不一会儿,饭就端来了,饭盘上是一碗熬的绿绿的粳米粥。还有几个她爱吃的小菜,不是很热,淑完了口,她就坐在床上很快的吃净了。子春趁她吃饭很利索的收拾了地上的绿萝。
子春直直的看着她,觉得她还象个孩子一样,根本就不象个太太。
“你看什么呢?”忍冬看着她的傻样不禁笑着问道。
“没,太太吃东西象个孩子。”说完捂着嘴,嗤嗤的偷笑。
“我象个孩子?象你比我大好多是的?你一直守在这儿,杰儿和萝儿呢?”忍冬想她睡了这么长的时间,两个孩子会找子春的。
“他们俩还在睡呢,五春和六春守着呢,中午三爷去陪他们了。疯的太累了,还得一会儿才能醒,放心吧,太太。”子春只要不在忍冬身边,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孩子那里,快三十多了,这两个孩子她是真心的喜欢的不得了。而且她在庭中呆了十二年了,庭中一直也没有这么小的孩子。两个孩子和她比和忍冬都亲。
想到这忍冬假装生气的说:“你回去吧,我不在他们身边,他们不会怎么样,可是没有你,会哭的,白白喂了他们十个多月的奶水,都分不清谁是他们的娘了。”
“是,太太。”子春端着忍冬吃完的食盘,高兴的退了下去。
“等一下,你还得去一趟景园,叫一下蒋管家,我找他有事。”忍冬喊着子春。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子春并没有回头,边走边喊着,忍冬并没有生气,这样的性子,是她中意的。
忍冬梳了梳滚乱的发鬓,整理了一下衣服,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几圈,觉得好象是吃的急了,胃里不怎么舒服。等她走出内室的时候,蒋管家已经站在厅中等着她了。
“太太,你有什么吩咐?”蒋管家站着低身问道。
“管家,你坐,就我们二人时,你不用这样拘礼。”忍冬让他坐下后,将今天在许府的事和他学了一遍。
“我看这事暂时真的不要告诉三爷,因为她是不是郑家的妹妹,你还得再去一趟才能知道。”
“蒋管家,这些其实都不重要,我现在有点怀疑老太太的死。”忍冬小声的说。
“什么?”蒋管家吓的站了起来。
“你想过么?如果她真是郑家的妹妹,那么棺中的尸骨会是谁的?是她的姐姐吗?那么这事你说许太医能不知道么?老太太就是再怎么急火攻心,可是身体并没有别的大病啊?我从许府回来就一直在想这件事。”
“那我再去验验老太太。那两个洋大夫,还没走。”蒋管家的脸已经涨红了。
“不用,老太太并没有饮酒,而且药都是子春送的,不可能和老爷、二爷他们中一样的中毒,如果真是许太医,他也不会用毒,万一再让人查出来,他不是有嘴也说不清么?所以你不用找那两人了。”忍冬叮嘱道。
“那怎么办?”蒋管家泄气的坐了下来。
“许太医的药,你去查查,我对中药也是了解的,是药三分毒,好的御医,还是从宫里出来的,也许会用出来七分毒呢。”忍冬的眼中充满了阴冷。
“当时我们谁都没想到这层呢?”蒋管家自己喃喃的说道。
“不是没想到,而是老太太一直没醒,而且我们并不知道许太医会和咱们阮庭有如此深的渊源,当然不会对他起疑。”
“蒋叔…”忍冬站了起来.
“可不敢这样叫啊,我只是个下人。”蒋管家打断了她的话,眼睛也跟着红了起来。忍冬看着日渐消瘦的蒋管家接着说道:
“你听我把话说完,蒋叔,我知道你这一个多月来心里的痛,二嫂的清白是你心里的一块石头,现在看来,事情不象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许太医的话,是不可信的,这事与二哥的死看似好象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你可知道,关于二哥和二嫂的事,我们全是听他说的。而且那日他们合榻之日,许太医也是在的。所以我们得一点一点的摸清事情的脉落,不能让别人牵着咱们走,你受累了。”说到这忍冬掉下泪来。
蒋管家终于是忍不住了,也跟着抽泣起来,忍冬看着他花白的头发,佝偻的身体,心里也是说不出来的伤心。对于没有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她来说,年纪大的人,她便会有别人没有的怜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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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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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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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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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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