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娘就用《百草经》、《本草经》…教她认字,写字,绘画;教她各种礼仪、人常。忍冬长的虽不是倾国倾城,但是有一种独有的气质,会让人一眼难忘。年纪只有十二岁,但眉宇间的清秀显而易见。真真是应了山清水秀育佳人的老话。
前个送东西的人来过之后,娘就开始收拾屋子。桌子和椅子擦了一遍又一遍,地也用小药铲铲去了药渍和土痕。忍冬问娘:“这是要作什么呀?这么干净。”
娘什么也不说,这两天的眼睛一直是红肿的。别看忍冬年纪小,但是娘在山上,日日教导,所以立事很早。她知道,娘一定是在她睡着的时候,偷偷地哭过。娘打开药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套红色的衣服,上面还有一个漂亮的小金锁,金锁的前面是冬字,后面刻满了金银花,花蕊是用玉点缀的。当时的忍冬并不知道这金锁的价值。
她知道,金银花就是忍冬,是她的名字。一对碧玉的发簪,还有白色棉布衬服,袖口上也绣着淡黄色的金银花,特别精细、漂亮,这套衣服是娘亲手做的。因为衣服长时间的放在药柜里,散发出一小股中药的土味。并不是很好闻,但却是忍冬熟悉的味道。娘一言不发地给忍冬换上。
真舒服,长这么大,第一次穿新衣服,可是有点大呢!忍冬笑呵呵地问娘:“娘,你不是说过这套衣服要等我大了,才给我穿么?是要过年了么?”娘哽咽的说:“我要是不在你身边了,你一定要记牢娘对你说过的所有话,别惹事,有事别怕事,别欺负人,被人欺负了也不要忍……”。
话还没说完,屋外就传来了马叫和车子进院的声响。娘看了忍冬一眼起身出了院子。过了好一会儿,娘进屋拉着她的手,上了院门外的一驾马车。车开始颠颠哒哒的走起来了。忍冬很好奇的想掀开车帘子看看外面,可是看不见娘的眼神,只好乖乖的老实坐着。今天喊她起床太早了,毕竟是个孩子,迷迷糊糊地在车上睡了过去。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挂着淡绿色纱缦的床。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盖的被子,好光滑。她一个轱辘坐了起来,地上站着一个漂亮的姐姐,还有一个和娘年纪相仿的妇人,吓了忍冬一跳。自小就养在山里的她有点木讷了。第一次看见娘以外的人,可是眼睛和娘一样,冷冷的。娘呢?忍冬歪了一下身子想找娘,可是并没有娘的身影。
“给她洗澡更衣吧。”等忍冬回过神来,只看见一个走出屋外的背影,她怔怔的坐着。
她坐在那儿,觉得脑袋有点不够用了,想不明白,怎么会在这儿?娘呢?娘说过,等我十六了带我下山,现在才十二呀,我怎么在这里?
“姐姐…”忍冬话还没有问出口,就被这个姐姐打断了。
“我是小姐的随主,叫十春。哪敢让你叫声姐姐,担不起的。我先带你去洗澡,回来换上新衣服。”姐姐微笑着和忍冬说,忍冬有一种说不出的暖意。
洗完澡后的忍冬在十春的帮助下换了一套淡绿色的旗装。十春将忍冬拉到铜镜前,温柔地把忍冬的头发打开。长长的头发一直拖到小腿处。她轻轻的给忍冬盘了头发,在她的头上插了一个很漂亮的玉制步摇。
“小姐,太太让我带你去中厅给老太太立安,咱们现在得过去。”十春说完话就拉着忍冬的手往外走。十春长长的很干净,手好温暖,忍冬把手往她的手里窜窜,十春愣了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用力攥了一下。俩人走了好长的路,这路也很漂亮,石头原来可以带颜色的。还有这么多山上没有的树呢,树叶也不一样。花的颜色也要比山上的多,忍冬想:就是路好硬,没有山上的路软。
“这是景园,咱们不用走厅中路,走这个园子就好,等一会儿到了,问话时要大声地回答,没问的别多说,话少说为好。”十春小声温柔的告诉她。
穿过景园便到了厅中路,没走几走,就看见了阮庭的中厅。忍冬觉得这个屋子很怪,因为没有门。厅子里燃着香,刚到厅子的门口,就香气扑鼻。
中厅坐了好多的人,花枝招展的一群女人,头上的发钗、配饰晃眼照人。她们围着一个灰黑大盘鬓的妇人正在说笑,看着年纪比娘大好多。忍冬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而且她们穿的衣服和月月上山给她和娘送东西的人穿的一样,都是那种带亮光的布。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她身上的衣服也是一样的。
她走进屋后,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忍冬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在嗓子眼里跳上了,不是以往那样在胸口里跳,脸也好烧。
“忍冬小姐给老太太、太太、姨太太立头安。”姐姐回过头来对忍冬说了一句。老太太的身后上来一个和十春穿的一样的姐姐走上前来,放在地上一个蒲团。
“忍冬给老太太,太太请安。”这个她明白,因为娘教过忍冬要高声说,跪下来磕了一个头。
“立安吧。”中间的老妇人说。
“谢老太太。”忍冬大大方方地答道,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叫忍冬?”老太太微笑着对她说。
“是。”忍冬大声地回话。
“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从小就叫这个名子么?”老太太摆了摆手让她过来,忍冬缓步地走到老太太的身边。
“嗯,是我娘给我起的名字。”忍冬笑着看老太太,觉得她十分的亲切,有种很想接近的感觉。
“长的也很端正,性子也很沉稳呢。”老太太拉过她的手细看着她的手纹,柔声地问道。
“是啊,而且很知道礼节,不象常人家的孩子毛燥呢。”太太柔声地和老太太说。
“好了,看过了,你们回去吧。”老太太放下了忍冬的手对十春吩咐道。
姐姐行个常礼拉着忍冬,退了出去。
终于回到这个自己醒来第一眼就喜欢的地儿了。忍冬瞪着大眼睛看着这个叫十春的姐姐,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这时十春上来给忍冬换了双软鞋。对她说:“你现在是庭里的小姐,今天早上来的是太太,是她把你选进阮庭的。本来是让你十六岁入庭的,可是太太前个回了老太太,要让你这几年在庭子里长大。老太太也是这个意思,所以今天就把你接进来了庭里。”
“是在康熙年咱庭的当家人开始世袭郡王王位的,当年康熙帝平葛尔丹时,整个四个旗的人全部水土不服,上吐下泄。是咱们家的二十车药和二十个郎中救了这四个旗的人。所以咱们庭的王爷是唯一不是皇族血脉的亲王。这是违皇家祖制的,可是康熙爷还是下了旨,世世不用纳税和缴响的。”
“你进庭之后,我就是你的随主。我是死契。非死不得出,只对你一人尽心尽力,照顾好你就行,这是阮庭的庭规。在中厅看见的是老太太。老太太一共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你将来是要嫁给三爷的。三爷大婚十年了。太太和几个姨太太都没有生养。那么世袭就会在大爷,二爷的孩子中选一个,可喜的是三爷还年轻。
所以这十年来,先后娶了四个姨太太,可是都没有生养,老太太和太太十分着急,所以纳了你这最后一个姨太太,可是你还太小,所以等你十六了,才会和三爷合榻的。但是阮庭有一条庭规:妾不过六。”十春一边收拾着忍冬的东西,一边慢慢地道来。
“三爷叫什么?”忍冬听了好半天,终于明白了一些,便抬起头,问起了十春。
“阮思成。”
“思成?这名,是为了怀念谁么?”
“不是,是家谱,思丕继克有成;到三爷他们这辈儿犯思。”
“他是我丈夫?”
“嗯。”
“我没看见过。”
“以后会看见的,外面都叫他‘成郡王’,咱们庭里都叫他三爷。”
“他好么?”
“这个十春不知道。我只见过几次面儿,以前十春是下面庄子的侍女。是太太选来给小姐做随主的。我只管服侍你,除了你,任何人都没有处置十春的权利。”。
“小姐,从现在开始,就要学规距了。只是有些事,你看见了,也当没看见了。少说多看不做。”
“好,我知道了,我听你的。”忍冬把身子靠在十春的身上,娇溺地说道。
“咱们这是六居。饭菜会有人送,四年之后才和三爷合榻呢!那时才会叫你六姨太。这段时间你只管修心养性、好好地长大…”感觉十春好象还要说什么,可是却打住了。
忍冬想,虽然这里的东西都这么地漂亮,吃的穿的都是她没看见过的,比山上的好,可是在山上比这里自由,娘除去教她必须学会的东西,别的事儿是不会管的。到这却有点让人喘不过气的感觉。
在她长到十六岁的四年里,还是充满了快乐和幸福的。和十春也相处的很融洽。十春的关怀,有时会让她想起娘。晚上她也会让十春偷偷地上自己床来,让十春搂着她一起睡觉,那样的夜晚她都睡得很安稳。
记忆中的山上,屋子里都爬满了常青藤。石屋的外面也全是。整个房子就象是用常青藤建的一样。因为喜欢常青藤,十春从首居的院子里移过来几株。才一夏,六居的两面已全是常青藤了长得郁郁葱葱。在院子里闻着藤香,她会想家,想娘,可是娘的样子已经开始模糊了。
太太天天都会来看看忍冬,每次来都是静静的坐着,看着忍冬读书、练字、绣花……,一句话也不说。眼神一天天变得温和、亲切。喝完两盏茶后,便会起身回首居,但是第二天再来时会带着很多东西:衣服、首饰、吃的、小玩艺儿,忍冬在心里还是想和她亲近的,以前的太太就象一个远观的冰绒,漂亮,冷静,给人温暖的感觉,可是不敢靠近,太近了会很冷。忍冬现在可以读出喜欢,疼爱。即使靠近,这冰绒也不如先前般寒冷了。
太太不来的时候,她就知道是三爷回来了,可是三爷一次也没来过六居,她在四年里也从来没看见过未来的夫君是什么样的。她也会淘气地趴在首居和六居相连的门口偷着想看看三爷的样子,但是也没有捕捉到一点影像。
她开始想娘了。可是十四年后,她再想起娘时,牙都要咬碎了。这一生,是从这一天开始断送了。
阮庭的初夏,绿叶叠翠,花香四溢。在醉人的花香中,从首居的矮墙上吊落着一排排的常青藤,中间夹着几株紫色的夕颜,忍冬每天被封锁在这常青藤编织的禁区里,反复学习和练习阮庭的礼节,除去之外,就是读书、练字、反复试穿各种新做的衣服,换梳各种发式。要么,就是吃饭,睡觉。除去太太,谁也不踏入六居一步。除去每月的立安,忍冬也不出六居。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四年的时光一晃而过。她的性子变的和婉圆润,失去了刚入庭时的倔强和坚毅。(一结)
琇書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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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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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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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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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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