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凡事无绝对,候老校长走过了大半个世纪,待人处事都有着智者的见解,但是他沒有与千陌谈这些人情事故,老人今晚爬了近百级台阶只为上來吹吹夜风。
半个小时的驻足眺望,这一种环境的安静不是情侣间的暧昧温度,也不是长者晚辈间的无语之谈,更不是陌路人间的漠然相对。千陌知道,候老校长是让自己的内心安宁下來,老人睿智作法的良苦用心让千陌从心底感激。
几百人面前讲话与近万人面前侃侃而谈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不夸张的说,九成之上的人第一次面对万人场面的会口齿不清,千陌是不是这个例外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即使在上一次校交流会中也是因为有着夜幕遮掩。而这一次,璀璨灯光足以将台下面孔清晰呈现在千陌面前,要说沒有一丝紧张感,沒人能信。
白衬衫黑领带灰西裤,文质彬彬的感觉,可惜千陌沒有佩戴上一副眼睛,要不然还真有三好学生的模样。这一身让千陌甚是别扭的装扮是黎琦的杰作,美曰其名在众人面前露出儒雅一面。
是否儒雅还要两说,千陌的菱角分明虽然沒让他将白衬衫穿出了一种粗狂,但是与那些学生哥的模样实在存在十万八千里的距离,更别说千陌还将让自己手腕不舒服的袖子挽了起來...嘴巴旁扎手的胡须近段时间也沒有修剪。
如今的天台上只有千陌安静的眺望着不平静的夜空,八点钟时间,作为港大校长的侯老要进行他的开场词。在刚才候老校长跟千陌说到,他这次可能说的时间会长一些,如果千陌想做一名听众的话可以到后场,如果想平静心情应付自己的致辞,千陌可以到四十分钟这样再到后台报道,那时,港大将是千陌的舞台。
“候老校长,你现在知道了多少...”千陌背靠扶栏,沒有看向已经宣布典礼开始的会场,而少见的,千陌手指间沒有燃着的云烟存在。夜风中,千陌需要的安宁不存在。
......
在七点五十三分,台下观众见到前方一块空白区域被数百人接连填补,看到的多是一些西装革履之人,而这些人并非是港城之人,附近的同学从他们的口音能听得出來,数百來自首都京都的人?徒然引起无数关注目光,但仅仅数秒过后移开,港大学子有着自己的素质,港城人有着自己的骄傲。
整整八点钟,低空盘旋在会场上空的十二架‘八五三’武装直升机的海拔高度缓缓增加,直到它的轰鸣声盖不过底下众人欢呼,直到它将自己的主角之位让出來。
“首先,我一如感谢我的学生们能从百忙中赶來参加今天的晚会,我代表校方向你们表示最由心的感谢。”
八点过一分,候老校长走上舞台,偌大的舞台中央摆放的是仅此一支的麦克风,今晚,演讲致辞者在一个时间段内只出现一个,因为台上只有一支麦克风。
看到校长鞠躬于众人,港大学子纷纷拍红了手掌,他们的校长,他们敬爱。
“再來,要感谢市里各企业代表能从你们分秒金银的时间抽出几个小时参与我们港大的典礼,在这,我代表港大师生向你们表示衷心的感激。”
每一场晚会要感谢的人都很多很多,有的放在开幕前有的放在闭幕后,许多时候掌声更多的是虚情假意一番。但每每候老校长说出感谢,台下掀空的掌声都出自台下人的真心。学子们知道老校长的感谢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有此殊荣的的,而老校长每次感谢的人都是需要感谢的,这是港大学子几年下來形成的共识。
“最后,我们要欢迎京都的宾客屈尊于我们这一座小城市,我们这一所年代不悠久风景不秀美的学校,仅代表在场的港大学子与港城人欢欢迎你们的到來,今晚,希望你们玩得开心...聊得,尽兴!”琇書蛧
最后的不是感谢或感激,侯老校长以一种自嘲调侃的方式说道了欢迎。掌声,响起。
“四年前,我看着我们今年的应届生怀着懵懂情怀进到了我们港大,那时的你们和现在大一的学弟学妹们一样,不知道学习为何物,不知道自律为何解,呵呵,对了,也不知道什么叫打扮。”
突然的话锋一转,转头到年轻人的形象上來,让大四学姐学长们脸颊一热,别看他们现在男的帅气逼人,女的秀丽大方,但在大一的时候就是一个青涩的邋遢小孩,不知打扮的他们显得幼稚,却可爱。沒想到这老校长在今儿竟然提到了这茬,沒有人觉得偏題,反而全场爆发出一阵会心的笑声,自己,也是这么过來的。
“今日,我们四届学子共聚一堂,虽然显得略微拥挤,当然,大家的汗也出了不少,但是,我相信我们港大的夜风能将大家的热气吹散。至于吹到哪,是否会形成一股暖空气温暖了别的城市就不是我这个老头子知道的了,毕竟你们侯校长不是教地理的...”
候老校长时而幽默的话语赢得学子们阵阵笑声,港城七月的天气有些燥热,不过老校长的话让人清爽脾肺。不敢说港大是因候老校长才有如此成就,但是敢说这几届的学生因候老校长而更有归属感。
“这段时间内,我相信大家知道我们港城发生了不少大事,我们港大也有不少妙事发生。这座城市在这几个月來可以说小的风波不断,大的暴雨时而倾盆,最让人记忆犹新的应该是一草堂的对峙事件。同学们,侯校长可以在这骄傲的告诉你们,一草堂的总经济郭翎是你们的学长或学弟,他是我们港大人!”
今日我以校而荣,他日我为校之傲。进入港大的高材生们对外说时的确存在一种优越感,因为他们母校蒸蒸日上的发展让他们荣耀加身,到毕业后出了校门,港大人多多少少一样为港大争取到了荣誉,用他们在各领域的贡献为母校增添足够赞语。
“但是!这不是我心底希望的!”
候老校长借着缓和的白炽灯光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学生们脸上的激动与骄傲,但,这不是候老校长想表达的意思。
“以校为荣,为校争光。或许你们在初高中时会把这条话语挂在嘴边,老师们会以这条话语教导你们,不过现在侯校长想跟你们说一句,它,从來就不是我们港大的校训!”
在今日,候老校长不同于以往的简短开场白后退居幕后,反而是以一种慈爱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学生们,缓中带重的讲着自己心底想说的语言,今天的老校长,更年轻,更有活力。
“人生难得几十载,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已有二十多年...呵呵,这里侯校长排除了一心想畅游书海的同学,现在我就陪大家唠唠嗑,以一个长辈的形式和大家讨论讨论。今年又一批学生毕业了,在我心里,你们就是我离家工作的小孩,不期望你们能为这个大家庭贡献多少,只愿你们过得好。刚才说到人生就是几十年光阴,二十年放在学习中,十年奋斗买车买房结婚,十年为儿女而幸苦攒钱,再幸苦十來年为自己老去后提高生活保障,这來來回回算下來已经半百岁数,大家说说,我们到底图个啥?”
老人的总结短暂而含蓄,让人模糊感觉得到老校长想表达的意思,但是又觉得不是自己所想,他所总结的生活,实际上是大部分人的人生轨迹,虽然细算起來时间的分配不是这般,但若是笼统总结起來,老后的自己回想往昔确实如此。
“你们年轻人在网上不是喜欢把一句‘如果人沒有理想追求的话。那同咸鱼有什么区别。’时常挂在嘴边?但是老校长告诉你们,人都有理想!只是理想的高低程度不同,乞丐的追求是每一天能乞讨到更多的钱,平凡人的理想是安稳每一天,但是这群网上好事者看他们就是沒有理想追求的咸鱼?他们错得实在很离谱!”
“如果你们告诉我,你们只想一天三餐吃饱不愁的话,老校长会为你们举起大拇指,因为这就是你们的理想追求!这理想追求实现起來相对的简单,所以你们能更快乐!老校长为你们而高兴,我们港大为你们而高兴!”
说到这儿,已有学生恍然大悟,候老校长表达的意思归结起來就是简单的四个字,而这四个字与当下自嘲生活的人的心态决然不同,它为:平凡生活!
场内一片安静,万目齐聚台上老校长,眸中在惊讶的同时有着感动流出,他们的母校不要他们有多辉煌多成功,只是希望自己等人能过好且开心每一天,即使自己是外界口中咸鱼,在母校的眼中也是一条快乐充满理想的咸鱼。
“呵呵,人老了,就喜欢多唠叨一些话,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爱听与否。”
老校长的鱼尾纹弯起,看着贵宾席上一张张善意的成功人士笑脸,看着学生们若有所思的神情,看着在这场典礼上只允许直播而不能拍照的摄像头,老人笑容慈祥。
“港大,会为你们的成功而默默祝福,更会为你们的简单快乐而衷心高兴。只希望你们能记着港大,记着有事沒事常回來看看,记着无论在做什么,做了什么,港大都在以你们为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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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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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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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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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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