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得你还不够吗?别忘了,是他害得你掉入东河中的。”虽然经过那事,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很大的提高,有时,他甚至还庆幸发生那样的事。但绝不会因此而接受易经纬,原谅易经纬。自然,也不想让她去见他。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我想,他本人也料不到我会跳河。”她还记得他脸上错愕的神情,想必定是不愿相信原来她真的不是他的珍儿。她想,此次来见她,他不是为了证实她是胡宝珍。而她也想好好和他说一番,让他不要来打搅她的生活。
“你为他说话?”聂明远很生气,自己的一片心意,别人根本就不在乎,还为那个伤害她的人说话,很明显地在包庇他。他不是圣人,岂能不发火,但又怕自己会伤害她,只好忍着。
无颜望见他的不对劲,笑道,“你在生气!”
“那你还笑!”
无颜止住了笑声,望进他的双眼,认认真真地说道,“明远,我与易经纬的一切都属于过去。就像一个脚印,风吹之后,就会变成尘土飘散在空中,直至找不到踪迹。而我与你是现在,也会是将来。你根本不需要担心,知道吗?”
聂明远有些被看透的尴尬,但心里却是极其快乐的。是啊,每个人都有过去,最重要的不就是她会在他身边,而且将来也会是。
“但我必须去见他,有些话必须说清楚。”
“可是……”话虽如此,但他还是不愿。
若是在以往,被人这么管着,她定会厌烦。但是如今,想到他的担忧,反而百般地退让着,劝慰着,“明远,不就是见个人吗?我不会有事的。”
“我不放心。要不,我也去。”他忽的提议道,而且觉得自己的提议很好,表情越来越坚定。
他若去,她想,她会被忽视掉的。到时候,两个人立刻大眼瞪小眼,这有什么意义。“不行。”看着他不悦的神色,她不由地放轻声音,柔柔说道,“要不,让他来吧!在莫府,你总该放心吧!”
这个说法倒是没有立刻被聂明远否决掉。她想,如果,他还不同意,她会生气的,到时候直接走人了,管他怎样呢?毕竟,她可不是他的所有物,他想怎样就能怎样吗?
聂明远望着佳人有些不耐的神色,明白不该再否决下去,只好为难地点了下头。但是,他心底自有其想法。到时候,他会待在莫府,在暗地里看着,看他敢不敢伤害颜儿。若是有什么唐突的举动,他定会立马冲出来。
无颜自然不知道在她面前的男人心里在想什么,她只知道,他同意了,那她就不用为难了。
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总会以他的角度来考虑问题。
易经纬望着容光焕发的她,发现她不但好得很,而且气色比上一次更好了。
她没事,他想,他可以放心了。上一次,她跳入水中,震惊远大于担忧。因为,他的珍儿怕水,岂会有勇气跳入河中?所以,他的幻想破灭了,绝望了,整日里以酒消愁,仿佛什么希望都消失不见了。
直到,派出去的人从繁城回来。想到这,他不由恼怒万分,她骗得他好苦。可是又不能怨恨她,这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珍儿,你还好吗?”纵使心中有着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而起。于是,便化作一句问候,一句看似最普通却并不普通的话语。
四年了,你在外面一定过得很……辛苦,很累!
她从来不曾吃过苦,若是没有遇见他,她一定会像之前一样快乐而毫无忧愁烦恼。她不必因为他而下厨,面对满屋子的烟灰土尘,却还得动手做饭做菜。不必因为他而落得孤苦伶仃的下场,绝望得用自杀的方式摆脱这一切。而后,又一个人在异乡孤身奋战。
他想,她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繁城莫大掌柜,更是不容易。却也让他刮目相看,她变了好多,变得坚强独立,与以前的柔弱,完全不同。
但是她依旧是他的珍儿,那个会为了他做任何事的女子。
他想,这世上,也只有珍儿会用尽所有的心力去对他,惜他,疼他。他相信,这份情,一定会回来的。不管用多少的东西去换,他依旧想要继续。
“易大人,无颜已说了多次,无颜便是无颜,不是您的夫人。”
原来,她那么爱狡辩!“莫无颜,四年前至繁城,于莫浅野更名为莫无颜。”
她听此,已明白了大概。“易大人,您查我!只是,即使莫无颜是我新名,但并不代表我就是胡宝珍。”
“我若是没把握,岂会在你面前提起?”他一脸坚定地说道,她分明就是胡宝珍,她为何还要逃避?
是因为怨恨他吗?没关系,只要有怨恨,至少说明她没有忘了他,他依然在她心里。
虽然四年未曾接触,但当年对他的了解并没有消失。
她知道,他不是个冒冒然的人,不会随意说出猜测。
因而,他完全是确定了。
“四年,珍儿……跳河时,也是在四年前。”
这点的确如此,她无法否认。
“长得又那么地像,虽然变得不一样。但你们同样讨厌吃鱼,讨厌有腥味的东西。”这是他后来回忆时,才明白过来的。
这一点,她同样无法否认。
“所以,你不要再隐瞒了,珍儿。”
既然他那么坚持,她的确没有必要继续假装不知道。
一开始,只是不想因为这身份引来麻烦。不管是他,还是他的那个夫人,都会扰乱她的平静。
如今,因为和聂明远在一起,即使不想成亲,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和易经纬的前妻在一起,不想引来流言,不想让他和易经纬的关系越来越糟。
但是,都看穿了,何必再这样掩盖下去。何况,每一次这样隐藏,她也不舒服。
“是又如何?”她淡淡地问道,何必要纠结于往事!
尽管知道她就是珍儿,但心底隐隐有担心,如今听她承认了,还是不由地笑了。
“珍儿,我知道,那时,我做错了,错得一塌糊涂!”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悔恨道,“后来,我才明白过来。你走了,我真的很伤心,仿佛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没了。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像你这样关怀着我。从小到大,娘虽疼我,却始终把我看成一棵树,一棵可以光耀门楣的大树。只要我不用功读书,她便会哭泣着诉说着那些个过往,说我的父亲是个怎样了不起的人物,而他的遗愿便是希望我成为一名高官。为了不让从没见过面的爹含恨九泉,为了不再见到娘的眼泪,我只能羡慕地看着小伙伴们玩耍嬉戏,而我只能坐在桌子边,对着一堆枯燥乏味的书。”
她听着他从来不曾说过的话,原来他的童年并不快乐。她能想象得到,小小的他抬起头,羡慕地看着在窗外嘻嘻哈哈的小伙伴,他很像出去。但想到流泪的母亲,他必须做一个孝顺的孩子。于是,只好叹一口气,无奈地低下头,继续拿起书,看着那些陌生的文字,努力地记下他们。
“是你,没有任何要求地追随着我,可以为了我,离开胡府,与家人恩断义绝。我真的很感动,很想守护着你。”
他望着亭外的阳光,轻轻地说道,“只是,这世界有时候太五彩缤纷了,我不由地迷路了。”
可你的迷路,带给曾经的她多大的伤害!
“但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珍儿,你该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补偿的机会。我会好好待你的,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再也不会犯错了,你相信我!”Χiυmъ.cοΜ
凭什么让我相信,无颜不由地这样问着自己。
他看着她依然那般安静,不由地急了。“我真的什么都可以给你。你,若是想要回名分。”他有些为难地说道,“虽然会得罪他,升迁的机会会变小,可是若能够留下你,我愿意。我会立刻休了她,立马娶你。”
怕她不相信似的,他立马站起身,仿佛只要写了休书,他的珍儿就会回到他身边,像以往那般,全心全意地对他好。
“等等。”无颜开口了,她很惊讶,他会以仕途为代价,以此换回她。
不可否认,有个人愿意为你放弃事业上的发展机会,你不会毫不动心。至少还是有些感动!
只是,即使他这么做了,她依然会是也只是莫无颜而已。她不可能变回胡宝珍的!
易经纬闻声,高兴地停了下来,以为她改变了心意,终于看到了他的诚意。
只是……
她并没有笑着或哭着扑进他怀抱里。
而是,拿起了桌上的一茶杯,缓缓站了起来。然后,手腕一动,半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最后,停留在他眼前的泥地上。
水珠落在地上,很快被尘土吸干了,或者渗入了泥地中。若不是还有一滩湿湿的痕迹,他会不知道那水去了何处。
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开口说道,“过去就像这杯茶,茶水滴落在泥土中,还能回来吗?世上有很多事,是不能重来的,是不会有第二次机会的。”
不是说,每一次犯错都会有机会弥补,可以有机会改正。
曾经的她认为她没有魅力,过于克制自己,所以,她也曾深深地后悔,希望再来一次机会,她一定会变得迷人而放开自己,那他就不会这般对她!
只是,她是变了,但他已在另一个女人身边。如今,想要唤回一切,可她身边有了另一个人,她不会对不起他,否则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
易经纬有些听明白了,想到那些传闻,“他……住在你府上?”
她并没有开口否认。
他又说道,“是不是因为他?”
她缓缓地说道,“这只是我跟你之间的事,与他无关。”
他沉默了,一种无言的哀伤,充斥在周边。
这让无颜也忍不住难受,但此时说起安慰的话来,太假了,她也说不出来。
她以为会一直静默着,悲伤着。
但他望着她,充满希望地望着她。那眼神仿佛是临死之人听说自己不用死了,想要急着确认一般。
“我们能重来吗?”
她并不想这样,尤其是她所有的怨与所有的恨随着时间,随着他的悔恨,消散得一干二净。她差点想要点头,但看到不远处的聂明远正同样紧张万分的神情,她有了答案。
“不能。”说完之后,见到他失去希望的模样,她也不由地难受万分。
忽而,他自嘲地笑了几下,却笑得比哭还难看,看得她更加难受。
他终于提起脚,一步一步,沉重而悲伤地往地上踏去。
那颓废的背影,她从没见过的哀伤身影,比起那个晚上喝醉的他,更加让人震撼!
她望望天空,这是不是命运的捉弄!
好不容易,她看淡了,但他开始执着了。
聂明远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警告道,“还好,你没点头。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就算用抢,我也要把你抢回来。”
听听这语气,仿佛她是他的东西一般。
但是她其实还是有些心虚的,为了方才因那人的绝望而哀伤。
“万一,抢不过呢?”她俏皮地问道。
“那我就算搭上一条命,也要把你抢回来。”
那语气那么地认真,让她忍不住相信,眼前这男人真的会为她拼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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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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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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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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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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