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无声,几个宦官鼓起勇气抬眼去看刘彻,可一见到他铁青的面,立刻又蔫了,垂下头去。“说话!”刘彻又道,“再不说,全送去内禁卫狱……”
话音刚落,下头的人立刻抖瑟起来,原本跪着的统统匍匐于地。终于,有两个人颤颤巍巍开口,“陛……陛下,是……是奴才……”一个连忙补充,“是皇后……皇后娘娘要奴才行刑的呀!”刘彻看着他们,也不说话,那两人等了半天,等不到音讯,遂小心抬起头来,忽又磕下去,如捣蒜一般,“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刘彻牵起嘴角来,淡淡道,“刚才,你们刑执几下?”“二、二十……”“一人去领四十下,滚!”话落,那两名宦官连忙磕头谢恩,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其余的人头垂的更低,几乎都贴到了地面,可是谁也不敢再左右看,只顾瞅着自己面前眼皮底下的一小块青石地砖,大气不敢出。
“朕现在有话问,知道的就说,不许隐瞒,听到没有?”刘彻道,语气阴冷不带感情,下面的人闻言纷纷点头。“皇后、长公主为什么找子夫去福宁宫?”刘彻说完,下面的人尚未回答,身后的太后已挑起眉来。
“回陛下……”跪在中间的一名宦官弱弱的回答,“皇后……皇后因为知道昨日……陛下……陛下在宣宁宫留宿了一夜,所以……所以今日,又碰上长公主进宫……”太后看向刘彻,刘彻紧锁的眉间微微一跳,却未回头,而是继续问,“她们找子夫去,问了什么?”
“皇后娘娘……问卫姑娘……问她为什么要勾引陛下……”宦官说了一半,偷偷抬眼看刘彻,不敢说了。“说下去!”刘彻道。“长公主……说卫姑娘要想攀龙附凤,也要懂得分寸,懂得……懂得宫里头的规矩。”
刘彻看着他,“后来呢。”“……卫姑娘一直说……说她从不曾想过勾引皇上,她也没想过攀高枝,至于皇上在哪里留夜,她……她管不了……她说她只希望皇上和皇后……好。”刘彻听罢,紧抿的嘴角轻轻一抽,太后竟然也脸色一呆。“卫姑娘还说……还说……”那宦官有些犹豫,欲说又不说。刘彻道,“快说——”
“因为长公主……说要给皇上些教训……所以卫姑娘、卫姑娘说,皇后和皇上是最亲近的人,为什么却要帮着外人来对付皇上呢?”刘彻胸口猛地一震,瞅着那宦官,“你说什么?”太后也不自觉上前一步,忍不住道,“你把话说明白了。”刘彻听到太后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
那宦官没想到两个人会同时开口,慌张的抬起头,“奴才……”“朕要你快说,听到没有!”“是,是,”他低下头去,道,“卫姑娘说,皇后和皇上是结发夫妻,理应同声共气才是,眼下……皇上为了朝廷的事情寝食难安,皇后应该为皇上多分担些困难,怎可以帮着外人算计皇上?如果……如果……”“如果什么?”见那宦官又吞吞吐吐,刘彻追问。
“如果……皇上不是皇上了,那皇后又何来皇后呢!”“她是这样说的?”这次不再是刘彻,而是太后开口。那宦官连连点头,“是,是这样说的。长公主当时就说,卫姑娘……好厉害的嘴。”
“那为什么要对子夫施廷杖?”刘彻问。“因为……长公主派人在宣宁宫里搜到了卫姑娘的一些东西,说……说那是迷惑皇上的妖物,说卫姑娘是妖女……所以、所以皇后命奴才们把那些东西都烧了,还、还施了廷杖……”“岂有此理!”刘彻勃然,握紧了拳头。“卫姑娘……后来还问了皇后一句话……”“什么话?”
“如果她死了……皇后娘娘会不会帮着皇上……”宦官小声说完,匍匐下去。
刘彻沉默无语,太后亦然。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那满地的宦官又哀哀而求,不停的磕头。刘彻看着他们,忽然心生疲惫,挥手,“全滚……每人罚禄一年,滚!”地上的人如获大赦,口中称谢。弯腰哈背地退了出去。
太后见状,将刘彻手臂拉过,拽进了屋里。
“母后……”刘彻对上太后的眼睛,说不出话。太后叹了气,点点头表示理解。刘彻脱开太后的手,缓步走入里室。床上的人还是静静的躺着,双目紧闭,气息微弱,下唇上有一点一点的红色血痕,昭示着她曾经是如何倔强的虐待自己。“子夫……”刘彻弯下腰去,单膝点地,一手轻轻捉住她冰冷的手贴在面上,一手细细抚过唇上那一排牙印,“你不能有事的,听到么?”
“皇帝,”太后进来,按住了刘彻的肩膀,“你当真喜欢这个姑娘?”刘彻紧紧捉着子夫的手,没有吭声。太后轻声叹气,放开手去,“还是快安排把这姑娘送出宫吧……”
“母后!”刘彻脱开手,豁然站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为什么?”太后看着他,“你要她活,就得把她送出宫!”刘彻愤愤,“就因为阿娇?因为长公主?她们也够嚣张的了!”“有你皇祖母在一天,就是嚣张你又能怎样?”太后微怒。
刘彻见状,沉默不语。太后稍稍缓和一下,续道,“你的皇位,也是她们点了头你才算坐上的!既可予之,亦可夺之。从你继位开始,朝廷里就有一拨老臣们心中不服,你偏要搞什么新政,弄得老太太那里,失了分寸。现下各国王爷入京朝觐,你又为了个姑娘迁怒长公主,弄得阿娇在老太太面前哭天抢地。刚才长公主在我面前已经撩过话了,他们现在虽然是客,可当年都是这宫里头出去的!皇帝,你别说你听不懂这话的意思。长公主敢明目张胆这样跟我说,自然是有她的把握和权柄。别忘了,为了你,什么赵绾、王臧的,连你舅舅都已经放下了。可别为了一个姑娘,把前头的努力都白费了!”
“可是……”刘彻紧皱眉头,“就这样任她们呼风唤雨?儿臣这皇帝……”“陛下你的耐心呢?”太后道,“当年若不是为娘的小心翼翼、循规蹈矩,先帝可未必会把太子的名份交了给你。眼下……就差一口气。你要知道,虽然朝廷还不是你的,可老太太毕竟年岁大了……”不再说下去,而是灼灼的看着刘彻。
刘彻缄默,思忖良久,“母后,真的没有一点余地么?”他又去看床上的人,“朕不忍心……”“这姑娘是个伶俐之人,”太后道,“她都明白的道理,陛下更应该明白透彻。阳信这丫头,眼光也是不错……”“皇姐……”
“我已经让人找你皇姐入宫了,”太后解释道,“既有余地能自己做的,不要等到别人来替你做!这姑娘既是从阳信府上出来的,便让阳信接她回去。平阳府虽不及宫里宽敞,可比宫里头安全多了。”太后话音落,刘彻双眼一亮,“母后……您的意思是……”
“为娘要你安心在宫里,从今天开始,除了皇后那里,哪儿都不准去!”太后严肃认真,“不管你真心也好假意也好,阿娇那里必须照顾好,什么也别说,知道么!至于这姑娘的问题,交给你姐姐去管,宫里头有的,平阳府里一样不会缺。”
m.xiumb.co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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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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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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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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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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