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绍均抚了抚纪飞扬的额头,触及她头上的纱布,又把手放了下去,低下头在她的鬓角亲了亲,“我好像很久没有看见你了,怎么一见面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他们的确好些日子没见面了,这段日子,张嘉茜在努力拉拢程绍均的父母筹备订婚,颜冉和徐未然进入了感情最最甜蜜的事情,沈临西和张玥面临的问题也有所缓解。唯独程绍均和纪飞扬,如同行驶在海洋中突然停下来的船只,安安静静地停驻在那里,不想、不做、不前进,把时间静止在这个退不能退,进又不知如何进的点上。m.χIùmЬ.CǒM
程绍均心中究竟是什么想法,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甚清楚。他很想回到过去,让纪飞扬做一个在她手心里乖乖听话无忧无虑的女孩子,但是纪飞扬偏偏已经不可能再变成那样的人。于是他想办法折磨她,想看看她的弱点、她的底线、她要如何才会向自己讨饶。但是纪飞扬偏不,宁愿将自己锁起来、或者远离他。
这几天,看到飞扬的消沉,程绍均却丝毫没有报复成功的喜悦,心中万分矛盾。他敢对纪飞扬狠心,是因为他知道她最终一定会是他的,有的是时间可以补偿。而眼下,看着纪飞扬这样毫无保护能力地躺在这儿,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
是不是变的不只是纪飞扬,还有自己?如果他都没有拿出一个可以让她信任的怀抱,她如何敢再次将自己交给他?
“飞扬,你在害怕吗?”程绍均轻轻说着,将头靠在纪飞扬的枕头边,“这几天我想了很多,那时候我们只知道谁爱谁、谁恨谁、却不去想想谁该包容谁、谁该体谅谁。没有什么绝对的完整和彻底的对错,这世界上或许不存在什么事永恒不变,但是飞扬,如果我愿意随着你一起改变呢?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纪飞扬听不见,脸上的表情淡淡,仔细看去像是有那么一丝笑容,看得程绍均心都疼了。
傍晚的时候纪飞扬醒过来,头疼脑胀的,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洁白的大床上,旁边是歪着头睡着了的程绍均。
她眨了眨眼睛,思考了一阵,还是没有叫醒他。
程绍均微微皱着眉,像是有些担忧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表情,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睡着,看得纪飞扬心中暖暖的。
几年前,也是这样雪白雪白的房间里,她痛得眼泪都流不出,心里想着,我的世界从此没有你,我会学着习惯没有你的日子。
每个人都在追寻,一路有得有失,纪飞扬不记得谁说过的,其实到最后为的也不过是一宿三餐,实在没必要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尊严尽失。
于是放手,于是遗忘,你是你,我是我。
一晃这些年,转眼物非人非。
暮色沉沉,烘托得整个房间都温暖起来,纪飞扬觉得心上柔柔的,很想伸手去摸摸程绍均的头发。
手才一伸,程绍均就醒着,半睁着眼看,看到纪飞扬惊慌失措收回手的样子,忙一把抓过她的手,“醒了?”
纪飞扬点点头,“嗯。”
“饿不饿?”
“饿。”
“想吃什么?”
“小木屋的炒饭。”
纪飞扬或许有些睡糊涂了,脱口而出。但小木屋炒饭是大后门口的小摊子食物,这里怎么会有?
程绍均却是低低一笑,捏了捏她的手,“乖乖等着,一会儿就来。”
看着程绍均出门,纪飞扬笑了,想起很久以前两个人商量着中饭吃什么。纪飞扬一定要吃小木屋的腊肠烧饭,四块钱一大碗的那种,又好吃又便宜,程绍均不肯,断定了小摊子上的东西不卫生。纪飞扬每每都要气呼呼的说:“我就是吃着不卫生的食物长大的,你要嫌弃就连我一起嫌弃好了!”然后程绍均无奈,两个人一起坐在油腻腻的木桌上顶着大太阳吃炒饭。
再后来,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程绍均学会做那种炒饭了,味道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
二十分钟后程绍均回来,纪飞扬回过头,“我闻到香味了。”
“医生说油腻的东西不能多吃,所以我油放少了。”程绍均说着帮纪飞扬靠坐起来,打开盖子,拿着饭勺喂她,“张嘴。”
纪飞扬吃了一口,“还是这个味道。”
程绍均眼睛一亮,“哦?你还记得?”
纪飞扬闭嘴不说话,只静静咬着饭。
无声地吃完饭,程绍均收拾完东西,突然说道:“我跟嘉茜说过了,临西和玥玥,年底结婚。”
纪飞扬一愣,点点头笑了,“这样最好了,临西对玥玥那么好,他们一定会幸福的。”
程绍均静静地看着他,忽然低下头,轻声说道:“飞扬,你怎么忘了,以前有个人,对你更好。”
纪飞扬心口一堵,看着他的目光,差点就要透不过气来。
程绍均一低头,吻上她的唇,辗转几番,依依不舍地咬了咬她的下唇,“想起来没有?嗯?”
纪飞扬脑袋晕晕,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加深,心中顿时愁肠百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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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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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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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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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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