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其它小说>一朝错>21 第二十章 夜深沉奇袭索旧物
  但饶是如此,两人还是蓦然眉眼相对,鼻尖都已几乎挨在一起,而慕晓净更是整个人都被圈在了他手臂胸怀与板壁的方寸之间。虽然她立即紧紧贴在了身后的板壁上,但一呼一吸间,却已然满满的全是对方的气息。

  蓦然之间,两个人竟不由都怔了一下。

  季少为身上的味道清冽而爽洁,慕晓净的脸,却腾地就红了。

  师父是唯一抱过她的男人,但那还是她连走路都不怎么利索的时候,自然早已没有了印象。顾子曦对她冷冰冰的时日亦已久矣,彼此之间有好几年都不曾离得这么近过,而当初曾经还亲近些的时候她年纪尚小,因此如今便也早已忘记他身上是什么味道了。倒是今日,唔,想不到除了那帮江湖豪客汗气熏天的臭味儿,还有那些被她痛打过的纨绔子弟身上熏得人头疼的各种香味儿之外,天下竟还有男人会是这样好闻的味道。

  她一念及此,自然红了一张脸蛋。

  不料季少为却蓦然使劲嗅了几下,低笑一声:“原来慕姑娘竟也同一般的女孩子一样,身上会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慕晓净不觉一怔,随即自然是恼羞成怒,早忘了方才的尴尬,不假思索一掌就往他面上掴去。但他说话之前估计早已料到她的反应,竟是话音未落,已然闪身逃开,回到了自己先前的座上。亏他那么大个人,局促车厢之内竟仍能那般灵活轻捷,慕晓净这一掌居然就落了空。

  慕晓净自然不可能再跳起来追过去打他,何况他已扬声问道:“明翔,怎么回事?”

  明翔竟然没有回答。

  季少为面上所有戏谑立即消失不见,代之以一派凝重,微一侧身便伸手去掀帘子。

  不料他的手尚未触到帘子,便被慕晓净蓦然一把按住,耳边则响起她不同于平日的沉凝语声:“坐着勿动,我来看。”

  季少为回转脸对上她沉静如水的双眸,点一点头,收回手来,却在她右手握紧绝素左手搭上帘子的瞬间,蓦然将一枚碧绿的药丸送到她嘴边,低声道:“晓净,当心!”

  慕晓净只略略一怔,几乎就在他将那枚药丸送进嘴里的同时,忽地一把撩起帘子,人已随着绝素划出的罡风掠出车厢。

  季少为看着撩起的帘子被逼人的劲气蓦然压回贴住门框,这才慢慢回转脸长长吐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方才喂她药丸的三根手指,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适才曾叫他蓦然心头急跳的柔软与芬芳。季少为,你那般费尽心思将她留在身边做贴身护卫,当真是对是错?

  可是情势并不容他多想,身侧的板壁蓦然“喀喇”一声,他方才因颠簸而攀扶了一把的窗框便已开裂。

  在车厢四分五裂之前,季少为已掀起帘子从车上飞跃下来。

  但他双脚尚未落地,一道绯色的长袖已挟着劲风往他腰间袭至。

  季少为人在空中,自然无法闪躲,可是绯色衣袖还不曾触着他衣衫,一道刚劲凛冽的耀眼刀光已自下而上地撩过来,阻断了长袖的攻势。

  而慕晓净右手绝素阻断娆姬长袖攻势的同时,左手执着刀鞘,轻轻在季少为腰间一带,就将他稳稳地掩在了自己身后。

  季少为略一偏头,躲过侧面魅姬长袖被绝素荡开后掠过的劲风,这才发觉原来马车竟偏离了平日回家的大道,来到一处偏僻之地,加上此即已是夜深,难怪对方竟敢毁他马车,就此大打出手。

  不过“艳蛊门”此次只出动了四人,而且还都是老相识:魅姬、娆姬、妙姬和蜜姬。

  她们本来以为三个人缠住慕晓净,其余一人对付季少为绰绰有余,岂料慕晓净绝素在手,威力远非使剑之时可比。她原本爱刀,最初习练的也是刀法,又有宝刀在手,更是如虎添翼。只见她手中绝素所到之处,寒光耀目,劲气逼人,竟是所向披靡。她身手快捷,以攻为守,以一敌四,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四女都看出她手中那把宝刀吹毛立断,故而不敢轻撄其锋,只是彩袖飘飘,与她游走缠斗。分分合合拆得十数招,都只是一触即收,并不与她硬碰。

  慕晓净则因为要护着身后的季少为,也无法太过追击,只能见好就收,逼退对方便立即撤身回防。

  好在季少为十分机敏,在对方时不时的突袭之中左躲右闪,总能撑到慕晓净回身救援,倒也是有惊无险。而且他借着闪避的时机,竟一点一点渐渐移近一个废墙的拐角,终于替慕晓净解了后顾之忧,而他自己也不必再费力躲闪。

  慕晓净因为不必再担心身后的他受到袭击,自然更加放开手脚,攻势蓦然便又凌厉了几分,一刀劈出,罡风过处,“噗”地一声,魅姬的长袖就被削断一截,而刀光已随势掠上,便往她肋下攻到,惊得魅姬立即飘身后撤。而绝素去势不减,匹练也似的银光已往她身侧的蜜姬当胸劈到,劲风猎猎割面,蜜姬翻身避开。慕晓净却已旋身回手,绝素斜挥而出,又是轻轻一声“噗”,一截紫色的衣袖迎风而落,还伴着娆姬几缕青丝飘飘洒下。

  四女跳出圈外,个个满面惊异之色。

  这才看到季少为已是精弩在手,搭上一支羽箭,就往天空射出。

  那支羽箭呼啸着飞上半空,绽开一朵烟花,幻作两把相交的长剑。

  众女面面相觑,变了脸色:“你在搬救兵?”

  季少为淡淡地道:“在东京城里寻三五个朋友半个时辰之内前来援手,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四女彼此对视一眼,尚未回应,就听季少为又道:“诸位姑娘且慢动手,在下还有话说。魅姬姑娘,你我之间以往并无仇怨,若说此次结怨,也是你暗算我朋友在先。当日你虽被‘恋卧红尘’所困,可在下其实并不曾难为你什么。何况后来我不也落入你们手中,总该算是扯平了吧?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事到如今,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魅姬冷冷地哼了一声,一时竟没有答话,似在思忖什么。

  那娆姬却似笑非笑地开口道:“季公子,你跟阿魅勉强算是扯平了,可我呢?”

  季少为闻言,不由望她一眼,随即对她颇有些歉意地微笑道:“娆姬姑娘,当日少为急于脱身,事出无奈,确实有些以怨报德,是少为对不住姑娘了,在此先行赔罪。姑娘若不嫌弃,他日有空去我‘吉顺银楼’,挑样合眼的玩意儿吧,算是少为一点小小心意。”

  娆姬微微一怔,随即便咯咯笑了:“好说好说,想不到季公子倒真是恩怨分明。”

  季少为微笑着略一颔首,便又把目光投向魅姬。

  魅姬娇俏的面容上却浑不见半点笑容,冷冷地道:“季公子看来是想息事宁人了?那也好,只是有些旧物还请公子归还。”

  季少为一脸诧异道:“什么旧物?”琇書蛧

  魅姬微一蹙眉道:“季公子,还记得你当日搜我身子——”

  季少为不觉叹一口气,打断她道:“魅姬姑娘,何出此言?当日明明是我家两个厨娘搜你身的,我对你可是一指不曾加身啊!”

  魅姬哼了一声,继续道:“你们搜了我身子,将我伪装身孕的那一包东西悉数拿去。如今你既想与我恩怨一笔勾销,好歹也该将我那些东西还我吧?”

  听到这里,慕晓净不由把目光投向季少为,心道:原来那魅姬有东西落在他这里,也不知是什么要紧东西,难怪三番五次不肯罢休。

  不料季少为却是一脸好笑,蹙眉叹道:“我当是什么重要东西,原来不过是几件衣服而已。”

  “季公子,那可不是什么寻常衣物。”娆姬却突然笑着插言道,“我家阿魅好歹也是个女孩子,小衣小裤之类的东西,总不能随便落在男人手里吧?”

  慕晓净心下不禁有些好笑:原来如此!

  看季少为时,只见他一脸苦笑道:“那还当真是对不住,姑娘的衣物,在前晚姑娘离开之后,我就命管家将它们付之一炬了。”

  此言一出,魅姬竟变了脸色,失声惊呼道:“你说什么?烧了?”

  “是啊。”季少为点点头,看到她怒形于色,便又诚恳地道,“在下也不曾想到姑娘还会来讨还,故而实在抱歉。事已至此,姑娘改日有空,去我‘吉顺绸庄’挑几匹合意的布料重做吧。我那绸庄的裁缝人送绰号‘燕神针’,在整个东京城里,虽不敢说数一数二,但也颇算得上是小有名气的。”

  魅姬瞠目结舌,怔了一瞬方怒道:“季少为,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姑奶奶的衣服,你赔得起么?”

  季少为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由讶然失笑道:“不就是几件贴身的小衣么?又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我季少为还不至于穷到赔不起几件女子衣裳的份上吧?你是怕我那里的衣料不够好么?那你尽可满东京城去挑,看上哪家什么布料,只管知会一声,我叫伙计去替你付钱便是。不过话说回来,不是我季少为夸口,这满东京城的绸缎庄,衣料能比我‘吉顺绸庄’花色更全质地更好的,你恐怕未必寻得着呢!”

  慕晓净已是忍不住地想笑:这姓季的平日里看着优雅闲适一副清贵公子模样,一遇到点事情,生意人的本性立即暴露无遗,张口就成了王婆卖瓜!

  不知为何,对面的魅姬却是一副已叫他气得七窍生烟的模样,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

  娆姬看她失色失态,忙将她一把拽开,挡在她身前,对季少为笑道:“季公子,你该不是还有什么收藏女孩子贴身小衣的嗜好吧?”

  季少为不由一脸好笑,曼声回道:“娆姬姑娘,我季少为只要伸伸手指,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整个东京城怕是都不够站的!何时竟至于下作到收藏女人贴身小衣的份上了?”

  不知为何,那么张扬狂放的一句话,由他轻描淡写地说出来,竟完全不觉得是夸大其辞,对面四个女子忍不住都多看了他一眼。那人却是气定神闲,泰然自若一如既往。

  唯有慕晓净听到这样的话,忍不住悄悄瞪了他一眼。

  季少为却恍若未觉,只是懒懒地略偏了头瞧着对面女子们脸上各异的神情,突然似有所悟:“莫非姑娘那些衣物里,还藏着什么更重要的东西不成?”

  四女面面相觑,神色俱各又是一变。

  就在此时,慕晓净听到远处似有匆匆的脚步声赶来。

  娆姬的神色随即亦微微一凛,低声道:“阿魅,怕是他的援兵到了!”

  魅姬恨恨地咬牙道:“好,姐妹们,咱们走!季少为,你等着!”

  季少为却一脸无辜的神色,道:“魅姬姑娘,你那衣物里还有什么贵重东西,不妨直言,少为定当尽心竭力赔偿。”

  娆姬微笑着回了一句:“季公子真有此心,那我们姐妹改日就去公子的绸庄银楼瞧瞧,你可不要设了什么埋伏等着我们啊?”

  季少为颊边那个小酒涡儿立即浅浅一漾,朗声道:“姑娘说哪里话?少为倘若仅凭区区几匹布料,就能与诸位冰释前嫌,自是求之不得,又岂会食言而肥?”

  “哦?”魅姬的神色已然归于平静,此即抬眸瞥了他一眼,缓声道,“如此说来,季公子倒是真心想与我等化解这一场恩怨了?”

  季少为点头道:“不错,少为不过是个生意人罢了,对诸位江湖上什么门派之见正邪之争,殊无半分兴趣,再说每日还要忙着营生,巴不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蒙诸位姑娘不弃,就当交个朋友吧?”

  慕晓净回看他一眼,早已是满脸满眼的惊诧:哦,原来什么所谓的朋友遍天下,就是这么来的?

  四女再次彼此对视一眼,于是对他微一点头,翩然跃上道旁废弃的土墙,飞身而去。

  那娆姬最后回头看了季少为一眼,对他嫣然一笑,方才离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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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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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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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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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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