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她不爱你,你便狠心地将她冰封在此地?这未免也太变态了吧!”玞雅愤恨道。
“谁说她不爱我?纤儿只是不愿意留在这里罢了,我齐冠周只要她点头,任说什么我都答应你!”说到最后,语气竟至哀求:“除了出去,我什么都答应你!你是她的女儿,我怎会亏待于你?”可是任他怎么说,冰阵中的女子兀自不动分毫。
“齐冠周?难道你也是……”齐因将目光投向他,却见男人一甩衣袖,喝道:“齐家早已和我脱离关系,我发过誓会在这儿呆一辈子,你们既然进来了,也不要再幻想着可以出去,任你是天皇老子都不可能,就在这里陪陪纤儿!”
说完挥手而去,像来时一样走得毫无踪迹。
大红装饰的精致空间,应该也随着冰中少女的决然而等待了几百年,等待着她随时会点头会答应。每一年都会换新的锦布绸缎真丝纱幔,大红的双喜在主榻上方醒目地挂着,耀眼的红烛还昭示着一直未达成的心愿。
我会一直等下去,直到你点头……
这句话莫名其妙地蹦出来,玞雅感觉有点背脊发凉。抬头望望冰中的人影,依旧是那淡淡的笑,像极了博物馆中沉封已久的蒙娜丽莎。
“怪不得!怪不得不开口说话!”齐因气极,“这个人渣!”抡起紫岳一通猛砸,大好的喜堂瞬间变得混乱,红烛泪洒软毯,琼浆泣淋芳纱,本来喜庆的场景顿时潦乱凄零。
可这样却依旧不解气,齐因想起了法力尽失以来所承受的压力,不觉悲苦上涌,一发不可收拾。忍得一时气并非难事,可现在的他无论走到哪里,也决不可能恢复曾经的风光,甚至处处受气,比之以往无权无势之时更为不堪。
这段日子来,与紫岳的感应越来越弱了,他清楚的明白连父亲也要弃自己而去了。没由来地感到悲伤、无力,他甚至开始茫然自己还有没有撑下去的勇气。也许那人说得不错,他本就是个莽夫,只因生在了王者之家,只因碰到了全心全意教导自己的景巫师和婆婆,他本是无能的,法力也好头脑也好,都该还给别人,他现在平凡得很,跟凡人无二致。
“齐因,你干什么!快住手!”
一声喝喊醒了他,才蓦然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痛,嘴角有液体流下,喉中一股血腥味儿,内息翻涌不止,张嘴又是一口血,尽数喷在冰面上,刺目的红顺着镜面淋漓而下,触目惊心。
玞雅手忙脚乱地用袖子给他擦拭,冰凉的手指触及温热的面颊,细腻紧致的皮肤手感极好,她却不敢作丝毫停留,口中喃喃道:“别!别这样!你这是在伤害自己啊……”m.χIùmЬ.CǒM
“哼!这副身躯还有何用?你看!我无法带你出去,无法杀死刚才那个人,无法救出纤儿,现在的我什么都做不了,倒不如……”
那自暴自弃颓然的样子看得玞雅心疼不已:“不!你不可以这样说,我不允许!没有斗志的男人才是窝囊废,那段艰难的日子你已经过去了,再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你了。听我说,只要你不去想过去的一切,想想将来,想想你可能创下的历史,想想你的种族,你的后代……你的……妻子。”
说到这里已然哽咽,玞雅感觉自从下了到此的决定,便一直在失去。失去了生命,失去了家人,失去了那个世界的一切,更失去了深爱着的男人。失去了护花使者柔雪,失去了美貌祭司魏荻,还失去了那条毒蛇……
而现在,她又要失去齐因了。
“我去吧!”
“你说什么?”
玞雅收回衣袖,抹了抹眼泪努力维持平静:“我去说服他,让他放姐姐出来!呵!他不就是要女人么?”
听到这句话,齐因才从悲伤中醒过来,感觉到不妙的他一把扯住玞雅的胳膊,沉声道:“你要干什么?什么叫说服他?用什么说服?你给我说清楚!”
“你也是男人,有什么不明白的?一个人发誓呆在某个地方多年,怎会不存有一丝歪心?那个人,用我们那里的话说就是神经出了问题,他这么多年来想着一个女人却不愿意去侵犯她,除非爱极,否则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已经习惯了这种乐趣,他需要的只是女人,而此时若是有人投怀送抱,相信事情会轻而易举地解决……”
还没等玞雅说完,齐因已经大声否决:“不!绝对不行!”
玞雅使劲掰开齐因的手,自嘲一笑:“别傻了!难道你不想带我们出去?难道不想知道你哥哥会将你的残部治理成什么样子?难道不想再坐上那张金灿灿的椅子?你要把我们,把你的希望全部扼杀在这里吗?你抬头看看,我们出得去吗?”
齐因犹豫了,他真的很矛盾,直到玞雅扯着喉咙一声一声地喊,直到那个男人再次出现,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然而二人的对话容不得他多嘴,齐冠周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你是说由你来代替她,嫁与我?你以为几百年的等待就凭你这么一句话就能放手?还是你自信到可以无视纤儿的存在?”齐冠周伸出手仔细端详着玞雅,后者忐忑不安,生怕他一口否决。
半晌,齐冠周斜眼睨视冰面里面的舒纤儿,略一思忖,说道:“有什么条件?我这人从不做亏本生意,同样的,你们可以从我这里得到等价的报酬。”
“放他们两个出去!她破冰而出的时刻便是我嫁你的日子。”玞雅强迫自己不回头看被拦住的齐因,怕一个动摇便前功尽弃。
“……放他们出去?你不后悔?一旦决定,就得在这里过一辈子……”
“不后悔……废话什么?”玞雅有些急躁,怕他反悔,更怕自己反悔。
“嘿嘿……急什么?要做新娘也得光鲜一点啊!你得先在我的地方住下,让那些小妖好好给你洗洗秽气,然后准备一身漂亮的衣服。瞧你脏成这样!我倒是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资本跟我谈条件,你这小丫头愿意牺牲自己来成全他们,也不怕人家不领你的情!”一句话说得嘲讽,笑意漾开在唇角,却少了初见时的那份邪气。
一只白得接近透明的手伸过来,也不嫌弃玞雅乌黑的手,径自牵了,在齐因的眼前鼓烈着衣袍重新消失。
“等等!站住!回来——”齐因赶着跑了几步,突然心头剧痛,抱头歪坐在凌乱的毯上,右掌全力击打地面,扑腾起厚重的飞尘。后悔莫及却又恨对方太过迅速:“我还没答应!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有没有——”
“有没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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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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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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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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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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