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祭司的失踪,唱诵祷告的地方换上了一个满脸**、似模似样的稚嫩孩童。此刻正拢手于宽大的袖袍中,垂目静静等待,等待那个辉煌的时刻。
金色的长椅足够两人半,镶金丝软垫尚且整洁,平滑的质地隐隐折射出诱人的光泽。
五个高度参差不一的男女身着华贵的黑色宽袍,面容严肃,手执玉杖,在高台下最显眼的位置站成一排,尤其惹眼。他们身后是两队虎头人身的魁梧汉子,军人般挺得笔直,若非呼吸间上下起伏的胸膛,旁人便要将他们当成一尊尊雕像。
一声奇怪的啸声过,这一片空间变得庄重而又沉寂起来。五人中最年长的一个突然高举玉杖,口中念念有词。
这是一些难以听懂的艰涩语言,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千人的头顶,每一个子民都面带景仰,崇拜地目视最中央的高台,那个即将产生新主的地方。
玞雅身披素白袍子,领口露出大片胜雪的肌肤,在幽暗的小屋里,飘忽的萤火将本就美丽的脸颊印的更加明艳。酒红色齐腰的长发自然地垂下,在她光滑细嫩的侧脸形成一片阴影,美睫低垂,挡住了动人的瞳孔,让人看不出她的想法。光洁白皙如葱根的纤指紧紧握着那枚碧龙牙,手心早已湿透。
登基大典一结束,她就要被送往幽潭,时间不多,但她还是愿意相信魏荻,也相信自己的朋友。因为有还两个人,也是时候来了。魏荻说今天会有援手,她知道就算洛离、何刀莫和自己三人合力也斗不过半个齐因,但她有碧龙牙。
这是个好东西,她已经尝试过好多遍,每一次注入灵力,这奇异的石头就会发出耀眼的光芒,灼热得令她难以入手。为了不被发现,她默许了齐因的做法,她看不出齐因做出这个决定时的情绪波动,也许真如魏荻所说,他不可信吧。
可是宋筱妮那日秘密的谈话,却是真真切切的嫉妒,难道这女人早就知道她在一旁偷听,故意说的那番话,令她以为齐因是为了整个兽界不得已之下牺牲她,而她就会内疚到心甘情愿地舍弃自己来拯救他们?
不!如果是这样,那么那个女人的心机可不是一般的深。如今事已将成定局,她本指望洛离二人会来救她,可到现在还没来,看来是不用指望了。也罢!一切靠自己。
这个小屋虽然空间不大,看似简陋,但早已被齐因亲自下了结界,以她之力,断无可能破解,若以碧龙牙辅助,恐动静会太大。一切只有等大典结束,侍从前来提人,将她带往幽潭的路上再伺机而动了。
年轻甚至有些幼稚的嗓音低低的念出卷轴上的文字,齐因紫衣蟒带,面无表情地伫立在众目焦点,却给人以无形的压迫感。伟岸的身形如大山一般,比之以往刻意改变过的女性躯体不知要高大多少倍。他负手而立,闭上深邃睿智的紫眸,一时忘掉了周身的一切,稚嫩的声音飘来飘去,最终被隔离了起来,整个世界只剩下孤独的一人。
刚学会幻化出人形的猫狐小齐因搁下手里的线球,挠挠头上纷乱的茸毛,扯着父亲的前襟,嘟嘴道:“父王,您在干什么?”那可爱的模样直逗得婢女们捂嘴偷笑。m.χIùmЬ.CǒM
王收回毫无焦距的目光,叹息一声,慈爱地轻抚爱儿的头道:“因,你知道吗?时间就要到了,一千年了,一千年了……”
幼小的齐因并不懂一向笑容满面的父亲为何会露出愁绪,但他却想替父亲分担,于是抬起粉嘟嘟的脸蛋又问:“父王,发生了什么事?有谁欺负您,您跟孩儿说,等孩儿长大了,替您打跑坏人!”
王盯了齐因半晌,低吟一声,竟把自己还未懂事的小儿子当做了倾诉对象,娓娓道来了千年之前那一段惊天动地的激战,和那等待了一千年的预言。“孩子,你要答应父王,别去管这些事情,一切有肓儿,你明白吗?”
齐因用脚挠挠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然而现在,时候已经到了……
原来父王早就决定了,决定了哥哥齐肓聪明过人,处处占尽先机,决定了自己碌碌无为,放纵恣意于花天酒地。对自己,父王宠溺过分,而他想要的却不是这些。于是,前祭司弥桑便成了他每晚最秘密的老师。
那些在人前的荒诞早已麻木,无人看到他喝干杯中烈酒时参杂了多少眼泪,无人看到他与众女调笑时内心的苦涩。
如今,他已经向全天下证明,自己不是父亲最无用的孩子,却也明白了当初父亲说出那番话时的心情。那些话他一直牢牢记在心里,期盼着有一天,父王能亲眼看到自己强壮英勇的儿子给整个兽界带来和平美满幸福的日子,可是终究,办不到。
直到现在,他仍在极度的犹豫之中。那份感觉已经不是当初的萍水相逢了,而变成了惺惺相惜。玞雅她是心甘情愿的,可谁来问问他愿不愿意呢?要将这个他亲手造就的新生命毁于一旦,他做不到,也舍不得。这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一切的变化也许就是从偶然闯入那个奇异的世界开始的吧。
耳边不闻任何声响,静的可怕,气氛紧张异常。
齐因睁开眸子,电扫一眼全场,本就鸦雀无声的广场上,更无一人敢和这目光相触。五位巫师恭谨地低着头,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这喜怒无常的新王。
“请大王就坐,接受我弥诱兽界全体子民的敬拜!”小祭司高唱,尖锐却悦耳的声音回荡开去,引起一波接着一波的欢呼。
齐因心事重重地俯瞰匍匐在他脚下的子民,原本就微妙的激动也荡然无存。这是自己的决定,一旦踏上了这条路,将永难回头,这担子,他挑得起吗?
“大王,您在这里做什么?”
门口传来的声音吓了玞雅一跳,她又用力握了握刚刚退去荧光的碧龙牙,稳了稳如鹿撞的心口,深吸一口气回过头微笑:“该去了吧!”
话音未落,脚步声已远去,不禁大松一口气,暗笑,现在应该刚举行完大典,要去幽潭应该还有一段时间,那么,他来干什么?看自己吗?玞雅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
“啊——”
“嘘!别叫!快跟我走!”
“唔……唔唔唔……”
“你!我放手你可不许叫啊!”
被人从后面捂住嘴的玞雅忙不迭点头,松手后还未喘过气来,已被人一把拥在怀里。一迭起的变故使她目瞪口呆,一时茫然不知所措。
“哎呀!这当口了还卿卿我我,要不要命的?快走!”
“多谢!”那人放开玞雅,喜声道。紧紧抓住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仿佛粘在了一起。他念了句咒语,一瞬间天旋地转,意识迷离,似乎三魂七魄都要离体而去了。
玞雅害怕地抓紧身后人的衣襟,那人一喜,心旌神摇间加快催动咒语,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再睁开眼时,玞雅不由愣住:眼前人兽混杂,约有上千,无一不是奇怪地看着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三人。再一抬头,正对上齐因探究的目光,而带自己到场中来的罪魁祸首却大眼瞪小眼,显然也没料到事情的发展。
“呀!完了完了!怎么移到这儿来了?是不是多了一个人,法力维持不住?”神奴气极败坏地聒噪。
见到场中护在玞雅身前的种候,齐因什么都明白了,他眯起漂亮的眼,扬唇道:“圣女不是要失信于本王吧!”
玞雅浑身一震,望望这边两个明明陌生却似乎是来救自己的青年,又将目光移向那个高高在上的兽界之王,逡巡不知该向何方。
一边难以信任,另一边却通往死亡,任谁都无法立即作出抉择。但重点是若为了自己活命,决定暂时跟这两个人离开的话,只消齐因一声令下,他们三人就会迅速被茫茫人海所埋没。正在这时,空中传来一声喝,震聋发聩:“兽王齐因!早闻其威名,却一直未得以见,不知可有兴趣与我战一场?”
齐因闻声脸色一变,紧抿双唇不置可否。
“哈哈哈……难道你功力尚未恢复,怕在臣民面前丢脸?”神奴见主人已到,连气都硬了,得意洋洋地对齐因冷嘲热讽。齐因冷冷扫他一眼,神奴内心仍有畏惧,被这目光触及,打了个寒颤,忙退到主人身后。
“要打可以,不过先待本王处置了叛徒再说!给贵客呈座,带罪人!”
“是!”四个虎将齐声应道。
场内众人兽纷纷让出道来,并因大王的话开始骚动。不等他们想明白,面前空地上已经多出了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女人。
不知谁喊了一句:“是王后!”
“什么?王后温柔多情爱民如子,怎么会是叛徒?”
“是啊!这怎么可能,是不是受人诬陷的啊……”
一时间,置疑声此起彼伏。
玞雅三人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虽然玞雅曾亲耳听到她和别人的密谈,但此事并未告诉任何人,他是如何确定宋筱妮谋逆的?
正百思不得其解,齐因冷然开口:“王后!你自己说说看!”
上千道目光齐刷刷射向宋筱妮,安静得落针可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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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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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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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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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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