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凯文那栋房子是当初他打算跟西妮亚结婚的时候买的。
他失忆后在纽约那段时间,米切尔对这房子的贷款问题很焦虑。他生怕银行把产权收走,他没法忍受陌生人携妻带子,牵着猫狗,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住进邓凯文曾经孤独歇息过的房子。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这房子当初竟然是全款买下的,这让他对邓凯文当年的经济能力实在惊骇了一番。
邓凯文曾经干过八年的,职位一提再提,.当队长,收入相当可观。单身年轻男性,薪水丰厚却又没有花销,有一个让人眼红的银行账户实在不奇怪。
夜色里那栋双层独立小别墅黑洞洞的,路灯亮着惨淡的白光,看上去感觉相当不好。米切尔把车停在楼下,邓凯文推了推花园的门,说:“我没有钥匙。准备番强吧。”
话音未落米切尔一个纵身跃过篱笆,从里边打开花园的门,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你以前经常干这事?”
“你不在这里,我搞偷袭又有什么意思。”米切尔理所当然的说。
邓凯文:“……”
花园里弥漫着潮湿的夜气,园子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走到大门台阶上,周围一片黑暗,邓凯文回头问:“这次怎么进去?”
他的眼珠在黑暗里清明闪亮,嘴唇有一点湿,光看就能感觉到饱满和柔软。
米切尔就像看到糖果的小孩一样,目光停滞了好几秒,才道:“嗯,咱们砸玻璃试试吧。”
“……这块磨砂玻璃?”
大门口两边镶嵌着精致的磨砂雕花玻璃,市价算绝对不会低于一千美金。米切尔沉默半晌,诚恳的说:“砸完以后我以身相赔可以吗?”
.特警队的队长,以前在拯救人质、突袭毒贩的行动中不知道砸过多少落地玻璃,一向砸得心狠手辣,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觉微妙。m.χIùmЬ.CǒM
“好吧……”他痛苦的道。
米切尔从花园里找了块砖,拎在手上试了试分量,用衣服包裹着手,退去半步狠狠一砸。
哗啦啦一声脆响,邻居家的狗汪汪大叫起来。米切尔把手伸进去迅速拧开大门,做贼一样扯着邓凯文:“进来!进来!”
他们刚拧亮大灯,邻居愤怒的冲出来:“你们在干什么!小心我报警!”
米切尔掏出证件一晃:“老子就是警察!回自己家!”说完抱头把门一关,留下邻居在对面花园抓狂的跳脚。
一年多没有住人的房子,地毯和家具上积了厚厚的灰,邓凯文环顾周围,目光掠过一片浓重的黯淡。
他想起西妮亚,想起雷古勒斯。
那些人就这么离开了他,永远也不再回来了。
“有没有想起什么来?”米切尔一边拍打沾满灰尘和蜘蛛网的外套一边问。
“嗯,我想去楼上卧室看看。”
米切尔突然抬起头,看向邓凯文。
但是邓凯文背对着他,毫无察觉,转过大厅向楼梯方向走。
米切尔微微皱眉,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走上楼梯,修颀的身影一闪消失在了楼梯转角的地方。
……他怎么知道卧室在楼上呢?
当然一般家庭的卧室都是在楼上的,但是……
米切尔把沙发上的灰尘拍拍,找了个不太脏的地方坐下来,刚想点起一根烟,突然楼上传来轰隆几声闷响。
紧接着是邓凯文的声音:“站住!什么人!”
米切尔豁然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箭一般冲上楼梯。二楼一片漆黑,他啪的拧亮大灯,只见走廊上邓凯文正和一个黑衣男子摔在一处,那男子手上还拿着一把枪!
米切尔掏出警枪,厉声喝道:“不准动!不然我开枪了!”
那男子还想挣扎,然而邓凯文是什么身手?一记凌厉之极的下劈,三下五除二把他按倒在地,紧接着一脚踩中肋骨,那男子想开枪,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就被邓凯文劈手夺过了枪。
米切尔冲过去用枪抵着那男子的头:“不准动!evin,我口袋里有手铐。”
邓凯文从他裤子口袋里摸出手铐,懒洋洋的转了一圈说:“不用这么麻烦。”说着抓住那男子的头发,在他后脑重重一敲,那男子连话都说不出来就干净利索的昏了过去。
“……你把他敲昏了,怎么审问他?”
“用不着审问。”
邓凯文熟练的在那男子身上一搜,很快摸出一个钱包,钞票随手丢在地上,证件抽出来跟那人的脸一对比,明显不是同一个人。
随即他跨坐在那男人身上,把他的手表、钥匙、手机全都摸出来挨个检查,最终在手表内侧发现一个小小的标志。
“希伯来家族的杀手。”邓凯文把这些零碎收起来,说:“咱们可是老熟人了。把他绑起来丢地下室去。”
可能是这辈子遇见过太多暗杀,邓凯文现在对不入流的杀手一般都非常淡定。
他把那个菜鸟杀手五花大绑,跟米切尔一起把他抬下楼去,丢进专门放酒的地下室里关起来,重重的加了一道锁。
出来的时候米切尔在打电话报警,邓凯文一手按下他的手机,说:“不用。”
“evin,这件事必须交给警察来处理,而且我得申请人手过来贴身保护你。希伯来家族已经盯上你了,难道你想跟他们正面对上不成?”
邓凯文轻松道:“是啊。”
米切尔勃然变色:“你疯了!”
“没有。”
“你疯了,没有警方的保护埃普罗会立刻找到你!希伯来家族会源源不断派杀手来要你的命!”
“这个可以先放一放。”
“evin,你听我说,希伯来家族肯定已经知道你回来洛杉矶了,今天只是守株待兔,如果我没有跟你一起回来的话……”
“那我已经尾随这位杀手老兄,一路摸进希伯来家族的老窝了。”
米切尔静下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邓凯文,半晌低声道:“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
邓凯文微笑起来。
那笑容非常冷酷,仿佛猎人看着自己不知死活的猎物。
米切尔心里一惊,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突然邓凯文猛的摸出手枪对准了他。
与此同时米切尔的杀手神经条件反射,几乎是同一瞬间也摸出枪,直直对准了邓凯文。他们两人的手臂在空中交错,两个人的前额都顶着枪口,互相眼底映出对方的影子。
邓凯文晃晃枪口,微笑道:“放下武器,米切尔。你会对我开枪吗?”
米切尔稍一迟疑,缓缓垂下了枪口。
就在这时邓凯文猛的将手枪往米切尔前额一砸,咚!一声闷响,米切尔眼前一黑,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evin……”
他还想说什么,但是声音沙哑不清。
昏迷的前一瞬间,他只看到邓凯文居高临下冷淡的目光。那一刻他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邓凯文早已想起一切,只是瞒着没说。
他的记忆,早在离开纽约的时候就恢复了。
这时候说什么都太迟太迟……米切尔绝望的闭上眼睛,黑暗如同潮水一般整个吞没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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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hapter72...
米切尔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反铐在壁炉边。
——那双从他口袋里抽出来的手铐,此刻终于派上了用场。
邓凯文单膝半跪在边上,把水一股脑倒进他嘴里去,呛得米切尔连连咳嗽:“evin,evin,你慢点,咳咳……咳咳……”
“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话,其他一个字都别多说。”邓凯文站起身,随手扔了水杯,坐到壁炉前的沙发上,居高临下俯视着米切尔。
他的目光让米切尔回忆起很久以前,.特警训练营的时候,那个精悍冷血,俊美无情的魔鬼上司。
“你全都想起来了,”他喘息着叹道。
邓凯文不置可否,冷淡的道:“回答我,雷古勒斯是不是被你派去的人杀的?”
米切尔悚然一惊:“雷古勒斯死了?!”
“回答我!”
“……不……不……不是,我没有派人杀他。”米切尔声音激动起来:“我们答应了合作,我怎么可能杀他?!你在纽约的消息还是我告诉他的!我怎么可能杀他?!”
小客厅里铺着地毯,亮着橙黄色的灯,拉着厚厚的窗帘。一片寂静中只听见他们两人彼此错落的呼吸,半晌邓凯文缓缓摇头,低声道:“你硬逼着我把往事挑破吗,……”
他顿了顿,道:“——狼牙?”
米切尔五雷轰顶,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从艾滋病检疫中心出来的那天,我们在兰德斯夫人家族的酒店里喝了一晚上的酒,第二天早上雷古勒斯来找我,你看我脸色,觉得我不喜欢雷古勒斯,所以我们在吃早饭的时候,你带着狙击枪登上了我们隔壁的那栋高楼……但是你没想到,虽然我不喜欢雷古勒斯,却愿意为他挡子弹。”
“你不懂,”邓凯文声音低沉下去,“虽然我不喜欢那个男人,但是……这世上总有一种人,你不喜欢他,但是你无法割舍他。”
米切尔眼眶红了,半晌沙哑的说:“我错了,evin……”
“你错得太离谱了。”邓凯文打断他,平静的道:“我失忆的时候曾经苦思而不得其解,为什么有人要往我头上喂一颗子弹?为什么埃普罗竟然不为我报仇,至少不用以血还血的方式为我报仇?现在我知道答案了。因为杀我的人就是你,米切尔。”
“不,不要说,evin!”米切尔泪水瞬间滚落下来,他英俊□的脸显得狼狈不堪:“不要说!别再说了!”
“因为我想起来,登上海王星号的时候我顶着一张雷古勒斯?切尔奇的脸……而世界上最想要他命的人是谁呢?——是你,狼牙。你对百米以外的雷古勒斯扣动扳机,却没想到倒下的人是我。”
“埃普罗曾经跟我说,如果有一天遇上害我落到这种地步的人,只要问他一句为什么,就能让他生不如死。”邓凯文叹息道:“当时我不懂他什么意思,现在我懂了。你骗我的事情太多,走到现在这步,你连一句简单的‘为什么’都当不起了……”
“evin……”米切尔声音沙哑,痛苦难当:“evin……”
邓凯文坐在沙发上,低头看那男人,看他通红的眼眶和凌乱的金发,心里突然掠过一片无可奈何的沉重。
他能如何处置狼牙呢,打还是杀?
西妮亚死了,雷古勒斯也死了。
那些曾经在他身边,和他亲近,陪伴他走过那段岁月的人,一个个都离开了。
事到如今他还能拿米切尔怎么办呢?
半晌他缓缓的问:“你是狼牙的事情……皮埃尔?兰德斯也知道?”
米切尔点了点头,声音颤抖:“知道。我上大学的时候就……”
“一开始我只是想调查azy的死因,调查亚当斯?希伯来和他们家族贩毒的证据,后来慢慢的,水越来越深,这中间越来越多位高权重的人被卷了进来……兰德斯厅长的独生子这个身份已经不够用了,所以我就……”米切尔顿了顿,似乎当着邓凯文的面提起狼牙这个名字,让他觉得无比难堪。
“所以你开始杀人。”邓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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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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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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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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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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