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烙印,已经活生生的浸透了他整个人,那鲜活的记忆日日夜夜折磨着他,除了死亡之外没有其他解脱的办法。
那曾经的屈辱、疯狂和绝望。
邓凯文低着头,蜷缩在斯坦利和树干之间的阴影中,按着扳机的手指剧烈的颤抖。
“埃普罗先生,洛杉矶警局后援离这里已经不到两公里了,初步估计一共有三辆车,.特警队全员出动。”直升机驾驶员回过头,毕恭毕敬的对埃普罗道:“请您下命令吧。”
埃普罗闭了闭眼睛,似乎有些轻微的遗憾:“跟警察谈判,叫他们和我们的人都放下枪吧。”
“是!那斯坦利少爷跟那个警察怎么办?”
“把斯坦利接回来。”埃普罗顿了顿,加重语气道:“先让那个警察回去,吩咐我们的人不准对他开枪。”
驾驶员“是”了一声,立刻通过无线电向地上的狙击手们下达命令。
谈判过程出于意料的顺利,狙击手们立刻接受了这么命令,而米切尔他们也无法作出反对。
虽然斯坦利还在邓凯文手上,,埃普罗要是从天上给他们来一颗炮弹,那他们就全员玩儿完了。
斯坦利在邓凯文的枪口下,狙击手的枪口下,谈不上谁占谁的便宜。为了达到公正的交换,他们一前一后缓缓的走到空地上,邓凯文放下手枪,背对着警察;斯坦利转过身,的狙击手和直升机。
然后他们两人同时缓缓的,一步一步往后退。
“你忘了什么吧?”斯坦利突然尖利的笑着,摆了摆自己被反铐着的手:“手铐钥匙呢?”
邓凯文一言不发的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扔了过去。
狙击手立刻跑来捡起钥匙,帮斯坦利打开手铐。
气氛紧张得一触即发。
他们两人退后的速度差不多,距离也差不多,几乎是同时,两个人都退回到了己方的阵营中。米切尔立刻疾步走向邓凯文,的人也一涌而上,飞快的挡住斯坦利。
就在这个时候公路上传来了汽车飞速驶来的声音,洛杉矶警局的后援终于姗姗来迟的登场了。
.队员都往公路上望去,连米切尔也忍不住望了一下——然而就在这刹那间,突然斯坦利猛的夺下一个狙击手的枪,对着邓凯文就是啪啪两下点射!
这一变故实在来得太突然,甚至连直升机上的埃普罗,甚至连邓凯文自己都瞬间呆住了!
他只觉得自己腹部肌肉一凉,紧接着又一热;第一颗子弹打中了他胃部以下的位置,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不由自主向后踉跄了半步;
还没等他站稳,紧接着第二颗子弹呼啸而至,瞬间打中了他的左胸心脏上方!
那一瞬间邓凯文脸上终于有了些震惊的表情,仿佛做梦一般,十分的难以置信。
他看到自己胸前猛的喷出鲜血,然后他抬头看向斯坦利,那目光带着深深的惊愕,还恍惚有一点点悲伤。
那一瞬间被拉得很长,仿佛电影里的慢动作回放。
他就那样死死的盯着斯坦利,直到他最终倒在了满地的血泊里。
作者有话要说:淮淮攻也困鸟……淮淮攻睡觉觉去鸟……
19
19、hapter19...
就仿佛电影被按下暂停键一般,连空气都静止了好几秒。
在冻结的寒风中,米切尔的声音破冰一样渐渐渗出来:“evin……”
他跪倒在地,双手颤抖的堵住邓凯文胸前的血口:“evin!evin!!”
-15卡宾枪的特制狙击子弹在如此的近距离下,瞬间就打穿了邓凯文的防弹背心,血液从他胸前和腹部汩汩的冒出来,怎么堵都堵不住。
那么多血。
不论如何哭泣,不论如何哀求,那血都一刻不停的飞快冒出来,就仿佛新鲜滚烫的生命力从邓凯文身体里飞快溜走,冷酷得让人绝望。
所有人都咆哮起来,恍惚有人在来回跑动,有人在大声尖叫,直升机从半空中缓缓降落,潮水一般的轰响就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遥远而不清晰。
米切尔猛地回过头,痉挛的手紧握着手枪,对着斯坦利的方向砰砰砰射光了所有子弹!
然而斯坦利在开枪之后就已经立刻被保镖护在身后,数不清的人挡在他身前,很快就把他推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轻轻拉了拉,转头一看只见是邓凯文,好几个特警拼命把手堵在他的血口上,但是仍然堵不住汩汩冒出的鲜血。
他艰难的喘息着,脸色苍白得像纸,只有眼神发出奇异明亮的光。那光芒仿佛在燃烧他最后的生命力,执着的盯着米切尔身后某个方向。
“头儿!头儿你振作点!”马修哽咽着大吼:“担架马上就抬上来了!急救车已经在路上了!”
“我们会给你报仇的,”桑格斯神经质的一遍遍重复:“我们会给你报仇的,我们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米切尔张了张口,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喉咙里仿佛堵住了什么东西,酸涩坚硬,哽得他忍不住想流泪。
这其实是非常奇怪的事,米切尔已经很多年没流过泪了。或者说在他的记忆里,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哭泣过。
恍惚间他又看见十几年前那个苍白矮小的男孩,戴着大大的眼镜,神情怯生生的,总是一副懦弱的样子,被命运无形的手强行带上另一条黑暗的路。不论他怎么后悔,怎么内疚,怎么用力伸手去挽留,都再也抓不到那男孩的半点衣角。
他们在人生漫长的道路上一次次相遇,有时是他爱上他,有时又换成他爱上他;一见钟情总是来得如此匆忙,每一次他们都能走到最近的距离,彼此互相微笑,然后瞬间擦肩而过。
米切尔颤抖的抓住邓凯文的手,盯着他的眼睛。
他看到邓凯文望向自己身后,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声音却极其微弱。
米切尔把头凑过去,很勉强才听到他气若游丝的叫了一声:“埃普罗……”
“你要叫埃普罗?”米切尔低声问。
邓凯文的身体因为失血过多而轻微战栗着,喘息半晌才微弱的点点头,又叫了一声:“埃普罗……”
重重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米切尔一回头,只见埃普罗大步走上前来,侧脸线条像刀削一样坚硬冰冷。他站定在邓凯文身前,几个特警同时掏枪对准了他,但是他就仿佛对那些枪口视若不见一般,半跪在邓凯文身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刹那间米切尔几乎想一把将他推开!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埃普罗低声问。
他们两人互相凝视着,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又仿佛只过了几秒钟——邓凯文颤抖的抬起手,极度虚弱而吃力的,抓住了埃普罗的衣角。
“求求你……”他喘息着轻声说,“求求你……”
埃普罗脸色微微一动,瞬间眼神里闪过很多复杂的情绪,半晌才摇了摇头:“抱歉,evin,抱歉……我做不到。”
邓凯文抓着他衣角的手突然一紧,那简直就是濒死一般的力气,他手背上顿时爆出了可怕的青筋:“……埃普罗!求求你……!”
米切尔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一切。
他一度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贴近邓凯文的人——他是邓凯文少年时期第一个亲密的朋友,是他第一个爱上的人,是他在洛杉矶警局最亲近最信任的同事和下属。同时他也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看过邓凯文在时期,所有详细工作档案的人。
黑道上没人比他更了解特警队长邓凯文,白道上也没人比他更了解黑帮继承人邓凯文。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工作,只要他一旦出手,所有错过的一切都能唾手而得。
然而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邓凯文和这个叫埃普罗的男人之间还有很多事情,是他一点也不了解,甚至从未触及到的。
——邓凯文在求什么?在他生死关头的最后一刻,他最后的信念是在向埃普罗祈求什么?
为什么埃普罗连听都不用听,而米切尔却绞尽脑汁都猜不出来?
“……好吧。”埃普罗沉默良久,最终低沉的叹了口气:“如果你活下来的话,我就答应你。”
邓凯文紧紧盯着他,仿佛在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我发誓。”埃普罗低声道,“我发誓只要是我答应你的,我都能做到。”
邓凯文望着他,眼神渐渐从绝望中安定下来。就在这时他抓着埃普罗衣角的手突然一松,无力的垂落在地。
他头一沉,就像放下了最后的执念一般彻底闭上了双眼。
“……evin!”米切尔刹那间失控的咆哮起来:“evin!醒醒!evin!!——”
“担架来了!让开让开!担架来了!”几个警察飞快的抬着担架、血袋、呼吸器冲上山坡,七手八脚的把邓凯文抬上去,紧接着又迅速扎上针头开始输血。
.车上的紧急装备,邓凯文调任队长一职之后,下令每辆车中准备急救设施和万能血袋,就是为了防备这种情况的发生。
桑格斯匆匆接了个电话,紧接着转向警察:“总部调了一架直升机过来接他去医院,不要管斯坦利了,我们现在立刻离开!”
马修他们立刻抬起担架,.的车已经开上山坡,几个警察打开了后车门,正焦急的等着把担架往车厢里抬。琇書蛧
米切尔跟着担架跑到车边,临上车时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埃普罗还站在山坡上,居高临下静静的注视着他们。
他背对着太阳,阴影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见他脚下一片鲜红的血泊,那颜色鲜烈得只要看上一眼,就令人触目惊心。
(2)
邓凯文被击中的时候身上穿着防弹背心,虽然不如全身式防弹衣来得管用,但是最终到底救了他一命。
如果不是防弹背心,他当时就已经被彻底击穿了。
米切尔站在医院走廊里,看着推车迅速将邓凯文送进抢救室,手术中的红灯立刻亮了起来。
.站在走廊里,有的还没脱下作战套服,灰尘和血迹粘在身上,但是谁都顾不上这些。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氛笼罩着所有人,仿佛无形的巨石一般压在人们的心上。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门被砰地一声推开了,几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领头那个似乎上了点年纪,头发灰白,神情严肃,面相生得十分像意大利人,看人的时候眼睛微微往下,有种不屑一顾的傲慢神气:“情况怎么样了?医生有没有说生还的几率是多少?”
特警们面面相觑,半晌桑格斯才迟疑着问:“你们是什么人?”
“是雷古勒斯?切尔奇先生让我来的,”那个灰白色头发的男人说,发音果真带着意大利口音:“切尔奇先生听说这件事后非常担心,但是他下午有个很重要的会议,所以不能——也不打算亲自过来这里。”
桑格斯呆了一下:“……啊?哦!……我们头儿在手术呢!医生还没说什么吧,”.,不确定的问他们:“医生还什么都没说,是吧?”
几个特警都愣愣的点头。
“那手术什么时候结束?切尔奇先生在等我汇报这边的手术结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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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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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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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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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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