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过来!”,果不其然,他恼羞成怒了,拽过我的胳膊,使劲往墙角儿拉。
“爷!我错了!我没说你!”,情势危急,只好连连叫饶,弓着背往后挣脱。
“别废话,你刚刚笑的欢实劲儿呢?谁是傻瓜?!”,人家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任我怎样使劲挣崩,他就是铁了心整治,硬把我往前拖。
“我,我我我,我是傻瓜!”,腾出一只手,赶紧指着自己示弱,好汉不吃眼前亏。
“没用了!看我今天不弄死你!”,谁承想小爷是铁了心制裁,根本连解释、求饶的机会都不给我。
正寻思如何逃脱,居然看见救星来了,“九哥!你这是干嘛去啊?!”,亮开嗓子高声招呼,朝着远处一身朝服的九哥使劲挥挥手。
九哥定住脚步,眯眼往这边踅摸,拿手指了指疾步走过来,“十四弟,我还找你呢!快过来,皇阿玛有要紧事儿吩咐!”,说罢,不管三七二十一,拽起十四就走。
尽管心中得意非凡,还要假装俯下身,恭送两位爷离去。“你有种别躲,等我回来的!”,被九哥拖住胳膊十四小爷,脚步踉踉跄跄,可还要执拗的回头威胁我,全然没有放弃的意思。
冲他吐着舌头摇摇头,看见小爷咬牙瞪眼恨不能冲过来的别扭样子,着实将我逗个半死。
傍晚传膳,当着诸多嫂子,眼瞅着十四小爷几次想过来,都没寻着机会,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不由心中暗暗得意。
“你和十四弟玩什么呢?眉来眼去的?”,神采飞扬的样子,引起了沁玥的疑惑,使劲推推我肩膀,示意要收敛些。
“没事没事,气他呢。沁玥,我现在心里得意的不得了啊!”,忍不住掩口轻笑,占了便宜心里就是舒坦。
“我十四弟真可怜,怎么就落你手里了?”,沁玥沉痛摇摇头,就是见不得我挤兑十四,说我简直不可救药。
用过晚膳,和沁玥道了一声告辞,抬腿就往下榻的院落逃离,千万别仍十四逮到机会将我擒拿。
沁玥见机拽住我的胳膊,死活不让走,说公道自在人心,实在不容我如此作恶,非要把歹人扭送到十四弟面前。正逢此时,命中的救星九哥再次出现,冲九哥大喊一声,沁玥急着找他,一甩胳膊,迅速逃脱。留下沁玥满脸幽怨,愤愤的怒视着我远去的背影。
急匆匆往回逃的路上,猛然撞上一个人,结果被他反手一拉,拽到一个名为‘映雪轩’的小院落。
“跑啊,接着跑啊……”,十四小爷得意洋洋的用身体将入口的小弯月门用挡住,小心翼翼的四下望望,这院落自成格局,逃遁就是妄想。
“别琢磨了,没戏!爷今天就要正正家风!”,小爷气势汹汹的朝我走过来,顿时感到眼前一团黑影……
“十四,我头疼……”,眼看逃跑无门,赶忙装作娇弱无力,软软倒在他胸前。
“别废话!你现在再想什么坏招儿也没用!爷今天铁了心要整治你!”,被他抓住肩膀,毫不留情的从胸前推开,疾言厉色就要责罚。
“是真的,头疼,脑袋里面疼,特别疼,我要死了!”,这是老毛病,近来总犯,这会子想起来,正好当个借口。皱紧眉头,闭上眼睛,用双手扶住额角慢慢揉。等了半天,周围却半点动静不见,偷偷睁开眼睛,才发现小爷一脸怀疑的审视我。
“是真的啊!我脑袋里面疼!要死了……”,居然半点同情的意思也没有,这冷血郎,只好再次向他胸前倒过去。
“当真?那叫御医来看看吧?”,果然小爷口气放软,用手摸摸我头发,语气里满是怜爱,这就证明他不会计较了。
“那倒不用,一会儿去睡觉就好了。”,看他有缓和的意思,顺势将话题岔开,“我真的脑袋疼,里面疼啊……”,坐到正屋的石阶上,其实眼下我脑袋真是很疼,可我怀疑,是因为方才笑的太卖力……
“宝贝过来,台阶上凉……”,十四坐到一旁,伸手将我拉到他膝上坐稳。
“那你不凉啊?”,说心里话,大冬天的,在石阶上坐一会儿,就觉着凉意透心。
“爷们没那么娇气!”,小爷话里有些骄傲得意,看他一脸孩子气,还成天爷、爷的叫自己,着实让人好笑。
“你这算不算‘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啊?”,促狭的挤兑他一句,忍不住又笑到发抖。
“我就纳闷了,你挺大的人,怎么半点正形儿没有?!”,十四小爷恨铁不成钢,咬紧牙关戳戳我额头。
“我头疼,我要死了!”,总觉得昏沉沉,索性闭起眼睛,将头耷拉在他肩膀上。
“说让御医给你看,你又不让!”,他轻叹口气,凑近了亲亲我发髻,总之我是吃准了这人心软。
“十四,我要是真死了,你是把浅香和娇雪她们其中一个扶正呢?还是再娶啊?”,万一自己走在他前面,想小爷孤零零的,可怎么办才好?
“娶新的啊,娶一百个年轻貌美的侍妾,气死你!”,他抬手恶狠狠掐住我的脸,言语间尽是威胁之意。
“我是说,我死后……”,眼前这位爷,理解领会方面有些问题,也不知在法海师傅教书的时候,觉不觉的费劲。
“哦,那就把你给气活了……”,小爷根本心不在焉,轻描淡写的将我打发。
“人都死了,还怎么复活啊?”,使劲推推他肩膀,就想问句真心话,怎么就如此困难。
“澜儿,你怎样开玩笑都没关系,何苦拿这个吓唬我?那个字也是能随便挂在嘴边的?”,他脸色突然阴沉起来,神情郑重严肃,语气虽轻,分量却很重。
“唉……,有福之人夫前死,不是福气吗……”他以为我真舍得把他丢下?近来总患得患失,叹世事无常,莫名觉得惶恐,眼前越幸福,心里就越忐忑。
“澜儿……”,他将圈住我的手臂收紧些,下颌轻轻落在我肩膀上,“我总有种感觉,自己这辈子注定要和你相依为命走下去,想着你会把我丢下先走,我就怕的不得了,以后孤苦伶仃的日子,该怎么往下走?”,感觉他将脸颊贴在我背上,声音渐渐轻不可闻。
“别胡说,你是个爷,怎么就会相依为命了?准你娶一百个年轻貌美的侍妾!”,心中莫名酸楚,好端端的怪我提这些虚妄之言,招的两个人心里都难过。
“不娶!我这辈子嫡福晋只有一个,此生此世,绝无第二人!还有,滺澜,你若有胆子把我扔下先走,我就想办法让你的魂魄逃不脱,生生世世留在我身边!”,前半句听着还像柔情蜜意的誓言,后半句就变了味道,十四小爷的霸道劲儿又犯了。
“十四,你真恶毒啊!”,皇室忌讳颇深,这位堂堂宫里长大的爷,居然能说出此番惊世骇俗的言论,着实让人诧异……
“我就这么恶毒,整治你个没良心的!”,他笑的一脸无赖,全然不把方才离经叛道的言论当回事。
两人正无边无际的闲谈说笑,窸窸窣窣的听闻有人来回经过,我和十四只好收敛对话,彼此整整衣衫,绕过堂屋出了院落。
才出院门,就看见顺保急匆匆的带着几个太监朝这边寻来,神情焦急万分,看见我们如同遇见救星。
“哎哟,我的主子哎!”,腊月寒天,他用手背抹着快要滴下来的汗,小步快跑往十四跟前冲过来。
“干什么慌慌张张的?爷还能丢了不成?”,小爷眉头蹙起轻声责斥,顺势往后退了一步,他若不退,我也要拉他一下,眼瞧着顺保都快扑上来了。
“不是,爷,皇上差人来叫您过去,说有要事商议,结果您不在,我们找了几趟都没找着您,这会子连八爷、九爷都到处寻您!恐再不过去,皇上发怒可不得了!”,顺保使劲拿眼睛瞟十四,要不是忌惮眼前的小爷是主子,平日脾气又大,他都恨不能自己上手来拉十四走。
“澜儿……”,十四没有理会顺保的催促,默默回头看着我,他的意思,我心领神会,天色眼看要黑下来,此地离我们的住处,还有好一段距离,方才我们两个跑出来玩的高兴,又没带着奴仆,我若自己回去,他怕是有些不放心。
“成了,我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把小爷刚刚训斥顺保的话,原封不动的丢还给他,趁人不备,偷偷冲他呲牙一笑。弄得他先是一怔,紧接着又瞪起眼睛威胁,好像我这不正经的态度,拂逆了他多大的好意和关心一般。
“好了好了,快去吧,回头皇上恼了,你我吃不了兜着走!”,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让小爷尽管放心,我完颜滺澜又不是云彩做的,走这两步夜路,还能让晚风吹散了?
他沉吟片刻,默默点点头,示意我先离去。知道若我不遵从,他万万也不肯先走,索性先行离开,一步三回头的冲站在原地目送的十四小爷挥手,还不着急去面圣?走出好远,我都能看见顺保因为着急而扭曲的面孔,跟着如此任性的小主子,着实难为他了。
傍晚寒风四起,周围枯枝被吹的怪声作响,偶尔还有阴影晃动,让人恍惚中迷乱了方向。风吹过后,身旁恢复寂静,这条路平日里鲜少有人经过,此时临近天黑,虽谈不上害怕,可如此情景之下,不由就会胡思乱想,加快了步伐,恨不能一步就赶回住处。
正当我急匆匆闷头往前赶路,却见眼前白影一晃,树后闪出一个人的身影……
“哎呀!”,本来心里就惶恐不安,抽不冷眼前蹦出一个人,结结实实的吓我一跳,直觉往后退了一步,定了定心神,仔细审视辨认,居然是许久未见的四哥。
“见了我,跟看见鬼一样?至于吓成这样?”,他就站在原地没挪窝,话语里淡漠如常,可总是掺些小小的刻薄讥讽,让人辨不清真假。
“那倒不至于,反正是吓我一跳,你出来的时候不能叫一声啊?悄无声息的,成心吓人!”,仔细踅摸一番,确定他身边没有旁人,方才因惊吓而涌上来的怒气,开始无法压抑,随意数落埋怨几句,便瞥了他一眼,将头别向一边。
“呵呵,许久没见,长本事了?豆苗你说话如此胆大妄为,到底是谁给惯出来的坏毛病?”,他轻笑着慢步走到近前,稍一使力,将我的脸掰过来。
“哎哟,您要疯了?!”,急忙甩开他捏着我下颌的手,抬眼给了个警告,这地方虽说僻静,可谁担保不是隔墙有耳?失心疯又犯了不成?才说几句话,就肆无忌惮的动手动脚。
“省的你不知道自己是谁?!你你他他的,现在知道称一声‘您’了?见了面也不请安,反倒上来就指责我的不是?爷是什么身份?看见你了,出来还得叫一声?你把爷当什么了?!”,他皱紧眉头,疾言厉色的将我一通数落,还用手中的折扇一下下的戳着我肩膀,以示惩戒。
虽是被教训,可我就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越严肃认真,我就越想笑,恨不能掐自己一下,把笑意克制住,可往往人就是这样,你越想做什么,反而就无法办到。就如同我现在的状况,明知危险在眼前,还能扶着身旁的柳树干,笑到抽搐无声。
对啊,他是谁啊?他是大清朝的四皇子,冷面贝勒爷!我让他每次出来都叫一声,那把爷当什么了?当什么了呢?怎么叫唤呢?是吱吱吱吱,还是汪汪汪汪?哈哈哈哈哈,想到这里,再次扶着树干仰天长笑。
等自己终于笑到了一个段落,勉强克制住情绪,再抬头的时候,发现四哥已经气到脸色发黑,导致我再次情绪崩溃,夜色渐深,我居然都能看出来他脸都变了颜色?!
待到我抹着眼泪,抚着心口,终于明白由于我刚刚无法克制的行为,已经彻底把他激怒到不可自拔的地步。
“你笑够了是吧?”,四哥手拿折扇,指着我的手都在颤抖。不能琢磨、不能琢磨,细品味又想笑,冰天雪地的,他拿扇子干嘛?怕热啊?
“是,笑够了,豆苗给四哥请安,四哥吉祥,四哥息怒,四哥大人大量,豆苗方才没有笑您,是在笑自己的无知、驽钝,四哥不要误会,不耽误四哥歇息,豆苗告退。”,极尽谄媚讨好之能事,自我贬低为豆苗,胡言乱语的安抚一通,趁机弓起背缓步后退。
“你站住!”,在我已成功退出半米之远,打算转身拔腿就跑的时候,终于被他厉声喝住。
小心翼翼的偷偷揣摩他的脸色,才发现四哥这半天一直在喘长气,估计是在努力压抑心中的怒火吧……
“四哥,小的在此。”,毕恭毕敬的假意往前站了一步,郑重其事的盯着四哥怒气冲天的面孔,等待即将到来的咆哮。
谁知等了半晌,预计中的疾风暴雨却并没有到来,他只是冷若冰霜、若无其事的审视我的脸,弄得人好不尴尬,可又不敢擅自离去,摸不透他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wWW.ΧìǔΜЬ.CǒΜ
“豆苗,你知道我的别院在哪儿吗?”,他用扇子轻轻拍着手心,探身凑到我面前,危险的气息,肆意萦绕在脸颊耳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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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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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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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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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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