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正猜测着,见他又冲我使劲点点头。犹豫片刻,还是伸出双手,环住他脖子,感觉被他一下抱住后背,顺势轻轻一接,将我抱下马来。
等在地上站稳,才看见十三福晋的眼光假装不着痕迹的瞟过来,自从知道她本该是十四的福晋,在面对她总是有些别扭,直到我坐下来,她那种探寻的目光仍然跟随着。十四一落座,就一直在静静喝着酒,方才的事情,如同从未发生,两人心照不宣的未再提起。ωωω.χΙυΜЬ.Cǒm
篝火之宴气氛热烈异常,红红的火焰,在眼前雀跃舞动,映的半个夜空都成了紫红色。
蒙古武士架起鼓乐,摔跤起舞,众人推杯换盏,酒过三巡,皆是状态微醺。皇上已经先行去歇息,临走搁下话,让诸位王公权贵不必顾忌,肆意玩乐。得了天子的特赦令,场面更加喧嚣热烈,时而马头琴声悠扬四起,令人沉醉。
今天十四不必去十哥那里拼酒了,因为八哥、九哥、十哥跑到这边,平日里不常见的五哥和七哥,还有坐在两旁的十三弟和小十五,几人凑成一堆儿,你来我往的一通猛灌。
“哎!你们看,今儿居然见着他了!”,十爷忽然炸庙一般,使劲一拍大腿,冲着草原中央指过去。苍狼!他骑着高头骏马,优雅的漫步走在草原上,垂下眼帘傲视众人,颇有睥睨天下的气势。
“是啊,难得看到他啊!”,九哥将杯盏轻轻撂在桌上,“他又接了蒙古三个旗,也不知这克善老王爷,心里头怎么想?”,与八哥别有深意的相互对视一眼,笑的高深莫测。
“蒙古人心里都服他,他那些叔伯、兄弟都拿他没办法,老王爷根本管不了,倒真成了草原上一头狼!”,八爷的故弄玄虚的笑着摇摇头,顺口接了九哥的话茬。
“哎!我听说,他到了这个岁数,还是没成家!只看中了哪家姑娘,就给掳了……”,不协调十爷憋了好半天,就蹦出这么一句没出息的话。
“你就盯着这些,不成器的混账东西!他还用掳?你去打听打听,这草原上,哪个姑娘不眼巴巴的想要嫁他?!。”,九哥一把揽过十爷的脖子,狠狠在他额头敲了一记爆栗。
“我也是听说的,当个新鲜事说给你们听……”,十爷满脸委屈,嘟嘟囔囔的揉着发红的脑门退了回去。
我小心翼翼的偷偷望了一眼身旁的十四,他仍是一言不发,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独自闷闷喝着酒。
才说着苍狼,就见他策马朝这边跑过来,诸位皇子不约而同的将酒杯放下,戒备警惕的抬头静观他下一步举动。
可苍狼却只靠近了几步,便将马勒住,欠身冲这边笑了笑,算作招呼行礼。随后,转身冲奏乐的乐手们轻一抬手,方才激昂的曲调,瞬时嘎然而止,陷入片刻寂静。
隐约中,马头琴声悠扬而起,隽久深长,伴着鼓声,让刚刚还热火朝天、群情激昂的宴会霎时寂静无声……
忽然,略微沙哑的歌声响起,抬头望去,骑在马上的苍狼,缓缓走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歌声悠远宛转,涤荡心魂。
那种傲然绝世的气质,如同圆月之下,悬崖边仰天长啸的孤狼。他唱的是蒙语,声音好似沙砾轻轻滑过皮肤,曲调优美暗含忧伤,荡气回肠、余音渺渺,将众人的魂魄卷入其中,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
曲调总有似曾相识之感,细细辨认,却无从想起。
见周围人都专注不语,十爷百无聊赖的凑到十四耳边,“十四弟,想不到这苍狼还会唱情歌!也不知道是谁,把他心都勾跑了?亏得刚刚九哥才说,草原哪个女人不上赶着嫁他,他也有这时候!”,说罢,他便自顾自的轻佻大笑起来。
见十四漠然不语,十哥起身从背后勾住十四的脖子,“十四弟,你说话!是不是?我猜啊,他肯定看上谁了!要不然,怎么说会放下一切全不要了,只想和姑娘长相厮守,哈哈哈哈哈!你说呀,是不是?”,他自己笑的张狂,还用手使劲摇晃着十四的肩膀。
结果十四小爷缓缓回过头,冰冷凶狠的瞪了十哥一眼,才终于让他住了嘴。“你们!你们,你们今天都吃了枪药是怎么的?”,结果十哥只能委委屈屈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可十四的举动,却引来八哥和九哥好奇,他们俩悄悄探过身,兴致高昂的打量了十四几眼,接着互相碰了碰杯,“喝酒!”,两人又是意味深长一笑。
苍狼一曲唱罢,骑马向这边靠近了几步,蹙起眉峰,深深的朝我们看了一眼,扬鞭绝尘而去。
夜风吹的人身上发冷,就跑过去征得十四的同意,和他说我想要回去了。谁承想,他也没有继续陪着几位哥哥喝酒,起身告辞,随我一同回到帐中。
他在床边坐下,久久无语,看他脸色阴沉,我也不敢贸然开口。
“你怎么了?”,实在受不了沉默惶恐的气氛,紧挨着他身边坐下。“苍狼的歌,你听明白了?”,他转过身,扬起眉毛打量着我。
“我怎么可能听明白?”,这话从何说起?他唱的是蒙语,我听懂才怪。他将头转回去,背对着我不再言语。“怎么?你听明白他唱什么了?”,看他闷闷不乐,就想和他逗逗,明儿就要启程了,今晚哄得他平心静气的早点歇息,才是正理。
谁知,无心一句话,却惹的他转过头,惊诧的看着我,眼睛瞪的通红。到底又怎么了,难不成苍狼的歌里,还有什么玄机不成?
刚要开口询问,却见十四猛然翻身,将我狠狠压在身下,脑中顿时懵然失措。“我听不明白!我也不想听明白!”,他双手将我钳制的动弹不得,眼睛里似要喷出火来。
方才脊背磕在床板上,撞的一片生疼,被他攥住的手臂,也是钻心刺骨疼痛。我却不敢吱声,只是慌乱莫名的看着他。
“别以为爷大婚没去,你自己就能嘻嘻哈哈的,把这福晋的名号不当回事!爷今天就你让知道知道,什么叫伺候的本分!”,他口不择言,探下身在领口脖颈胡乱亲着,手里乱撕扯衣裳。
惶恐的喘不上气,心都快要跳出嗓子,除了疼就是怕,不知该如何去应对,本能就是想要逃。恍惚中听他提到大婚,明明是他自己婚前婚后对我视而不见,这会子不高兴了,倒和我论起福晋的本分。心头怨怒交加,“你发什么疯!”,不由使出全力,将他一把推开,两个人喘着气,愣愣看着对方不知所措。
手心里有如剥肤之痛,摊开手掌,已是殷红一片,方才挣扎之中,不小心将旧伤口撕扯开。一时间,只觉伤口抽痛难忍,额头上冒了密密一层冷汗,将手偷偷放到嘴边吹了吹,还是没有半点缓解。
猛然想起十四还在身旁,一抬头,才发现他盯着我的手掌,眉头紧皱,怔怔发愣。刚要开口,却见他忽然闭上眼睛,深深叹口气,起身将帐帘猛的掀开,快步走了出去。
入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等了半宿,也不见他回来。刚要起身出去找,却听见他跌跌撞撞,脚步蹒跚的走进帐来,和衣躺在旁边。
闻着他一身酒气,愧疚着自己方才的举动,许是伤了小爷的自尊。“喝酒去了?”,撑着坐起来,用手从他鬓角一点点捋着头发。等了半晌,也不见他答话,却也知道他还没睡,“你生气了,是不是?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有点吓着了,我……,我其实……”,惶然无措的想要和他解释,可一时间,也无从开口。
他却只是将我的手从身上拿开,“夜深了,明儿要启程,睡吧。”,淡漠疏离的语气,就好似两人没半点瓜葛,让人心中陡然一惊。
心里内疚忐忑,可又不敢再和他讲话,只好用胳膊揽过去,脸贴着他后背,静静躺着。忽然,他回过身,迟疑的看着我,“你离我远点儿……”,冷冷一句话,让人心凉如水。
我惊诧不安的望着他,可他只是略显不自然的将眼神闪躲开,又背过身去。他最后那句话,反复萦绕在我的脑中,惆怅凄凉,一夜无眠。
清晨启程,不敢多耽搁,匆匆坐上马车,踏上返京的道路。终于要和这片茫茫草原告别了,掀起帘子向外张望,意外之中,看到苍狼正不远处,骑着他那匹骏马,慢慢跟随着马车的队伍。
他看到我从窗口探出头来,先是一愣,而后便笑着冲我扬了扬手里的鞭子。这样傲世卓绝的人,命运与姻缘皆是不落凡尘,必有其自己的造化。
轻轻从马车中探出身子,笑着冲他招招手。看见他笑的更深,洒脱坦荡,不为世俗所累,好似我上辈子已经相识许久的故人。
正沉浸在离别的感怀之中,眼前突然被马身子挡住了视线,哪来了一匹马?
抬眼就看见黑着脸的十四爷,怒气冲冲的瞪着我,慌忙吐了吐舌头,哧溜一下迅速缩回马车。
圣上急于返京处理宫中政务,行程一赶再赶,自是比来时缩短了选多时日。回到京城,皇上吩咐诸位皇子及家眷各自回府歇息,不必随侍回宫,心中顿感泪流满面,当今圣上果然仁君,此行中我听到最让人感动的旨意,当属眼下这个。
一路颠簸,风餐露宿、人困马乏,伤口有些感染的迹象,此刻巴不得回到府里好好清理清理,而后就是回到床上放任自己瘫软休息。
随十四进了府门,天上落着濛濛细雨,仆从皆在府门口接应。等到了二进府门,只听见高声一喊,一个人影扑了上来,“爷,你可回来了!”。我当时急着回房,故而走在十四的前面,被那个扑上来的大黑影,险些撞个跟头。还好倚仗着年轻敏捷,迅速闪到一边,结果黑影重重的跟十四抱个满怀,因为惯性,眼瞅着十四小爷被撞的后退了几步。
这当然不用想,是娇雪无疑,她也不顾自己有孕在身,仍是如此莽撞。“爷,你怎么这些个日子才回来,人家都想你了……”,她紧紧抱着十四的脖子,挂在他身上撒娇,且滔滔不绝的述说着思念之情,仿佛把那天晚上在饭桌上的情形忘了个一干二净。
再看那位小爷,板着个脸,两眼无神,心还不知道飘在哪儿呢。过了会儿,估计他终于反应过来了,皱起眉头,将身上那个蛇一样缠着他的女人,伸手拎下去。
明显他现在就是心情郁结,怒火堵心的状态。娇雪被他这个态度和举动,弄得傻怔在一旁,“呀!哎呀!滺澜!你怎么出去一趟还带伤回来了?!”,眼看形势不对,我本想趁此机会偷偷溜回自己住的院落,谁承想,就被这个尖声点了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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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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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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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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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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