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九哥正正神色,算是终于将笑憋回去,见我们一个个目瞪口呆,他还有点不好意思。九哥本打算将我和沁玥一起叫过去,我伸头看那边状况一片混乱,就推辞说累了。结果九哥居然把小十五给划拉走了,人家可还是个孩子呀!
今儿晚上的宴席,皇上让大家可着劲儿的折腾,看架势,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索性回到帐里,去完成润晖交待的艰巨任务。让锦云点上灯,将书卷在案上打开。“夫鱼食其饵,乃牵于缗,人食其禄,乃服于君。故以饵取鱼,鱼可杀。以禄取人,人可竭。以家取国,国可拔。以国取天下,天下可毕。”,这是今天完颜润晖在盛怒已极之下,从怀中丢给我的《六韬》,他要我在三天之内读完,并深刻了解其中心思想,尔后逐一章节解释给他听。
我很怀疑这是皇上给他的差事,他自己完不成,想趁机赖给我?可细琢磨也不对,若是皇上交待的差事,他怎么能放心推给我?估计他当时已经气昏头,想不出更恶毒的方法来整治我,总不能毒打皇子福晋吧。
其实《六韬》我是知道的,其又称《太公六韬》、《太公兵法》。是以太公与文王、武王对话的方式编成,集先秦军事思想之大成的著作,对后代有很大的影响,被誉为是兵家权谋类的始祖。这书虽好,可对我来说,却乏味致死,无异于精神折磨。完颜润晖,你果然够狠!
这枯燥的著作,别说让我了解其深刻内涵,连看一眼都令人想吐。但碍于状元兄长的威慑力,我只能强打精神念下去。“夫鱼食其饵,乃牵于缗,人食其禄,乃服于君。故以饵取鱼,鱼可杀。以禄取人,人可竭。以家取国,国可拔。以国取天下,天下可毕。”,反反复复念这开头两句,只觉已快要了我性命,如同喉咙里噎着半个馒头,痛苦的在床上翻滚。
“哟?你居然还知道这个?”,听声音就知道十四进来了,赶紧翻身坐起来。“你怎么回来了?那边儿吃完了?”,这时辰尚早,那兄弟几个难不成喝尽兴了?“让九哥叫你们过去,结果只有见九嫂和老十五;我回去找你,十三嫂说你早就回去了,我赶紧到这边来看看你怎么了?可谁知,刚走到帐外,居然听见有人跑塞外来念《六韬》,如此勤奋,真叫人佩服!”,他忍不住笑起来,话里尽是嘲讽。我知道自己这行为不合时宜,且显得很傻,但这又不是我愿意的!
“我也不想念,只是润晖非让我念;我若拒绝,他定会宰了我的!”,将事情大致转述给十四。“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怕你哥哥?”,他满脸不可置信的笑容。“也不是怕,毕竟我先背后说了他。而且,看他怒气冲天的样子,我还是老老实实念完比较好。”,润晖向来说一不二,看他今天惩治我的决心如此坚定,我哪敢不从。
十四在我身旁坐了一会儿,看我实在太过痛苦,便将书抢过去翻了翻。“是不是只要你将这里头的含义,逐一章节解释给你哥哥听,就算交差了?”,他指着书向我确认。“是,就这意思!我不是看不懂,只是懒得看!简直枯燥透顶!”,我把书抢过来,粗鲁的扔到一边,看到都碍眼。“这么好的书,你倒说枯燥?也不知平日里都看些什么。听好了,我可只说一遍!”,十四对我方才的言行,好气又好笑。
听他这意思,好像要给我讲解,那我岂不可以轻省偷懒了?赶紧凑到他身边,毕恭毕敬的等着十四爷给答案。
“《六韬》在兵家方面,主张‘伐乱禁暴’,‘上战无与战’,强调‘知彼知己’,‘密察敌人之机’,‘形人而我无形’,‘先见弱于敌’,要求主帅‘行无穷之变,图不测之利’机动灵活地运用各种战略战术。它认为作战中最重要的是奇正变化,‘不能分移,不可语奇”。对于攻城,它认为最好的办法是围困打援,迫敌投降。它重视地形、天候对战术的影响。总结了步、车、骑兵种各自的战法及诸兵种的协同战术。它重视部队的编制和装备,详细记述了古代指挥机关的人员组成和各自的职责,提出了因士兵之所长分别进行编队的原则。它认为‘凡三军有大事,莫不习用器械’详细记述了古代武器装备的形制和战斗性能。重视军中秘密通讯,记述了古代军中秘密通信的方式方法。它还重视将帅修养和选拔,认为‘社稷安危,一在将军’要求将帅不仅要谙熟战略战术、知进退攻守、出奇制胜的谋略,而且要懂得治乱兴衰之道,要能与士卒同甘苦,共安危,并提出了考察将帅的八条方法,即所谓‘八徵’。”,十四说的滔滔不绝、慷慨激昂,我听得目瞪口呆,晕头转向。
他却中途连个磕巴都不带打的,“而你刚刚开头念的那句是说,国君统治百姓,就要像渔人钓鱼,以钓饵来诱使人们上钩,听从驱使。权谋可以表现在多方面:第一,‘予之为券。就是欲将取之,必先与之。……”,他的分析讲解相当精准,只是语速也快的惊人。
“等等,等等!我拿笔记下来。”,什么脑子也没法一下子记住这么些内容,连忙拿来纸笔。他在旁边对着书卷讲解,我在纸上飞速记录。“你字写的真好……”,十四爷瞠目结舌的盯着我的笔迹,满脸惊诧。“你是真心夸我吗?这是张草!”,他这样子就像看见怪物,哪儿有这么夸人的?“当然了!挥毫落纸如云烟啊,颇具张旭风骨,猛一看吓死人了。只是你这些才气,都用在偷懒上了!”,他鄙夷的笑着用书卷儿推了推我的脑袋。
“别打岔,字都写歪了!”,不写草书,难不成还要按奏折的规格,工工整整的写颜楷?以您十四爷的急脾气,非得骂死我。足足又说了半个时辰,直到八哥等不及,在帐外唤他出去,“既然你在看《六韬》,就不用陪我去喝酒了。自己背吧,只是这帐子里暗,仔细眼睛都坏了。”,他笑了笑,起身掀帘出去了。结果,我又要孤零零独自面对《六韬》,不!是《六韬》精细详解。
我一直以为十四是个只知道骑马射箭玩的混小子,原来人家如此博学多闻,令人刮目相看,不敢小觑!原来,当皇子也不容易,文治武功,样样全才,何况他们兄弟都是人中龙凤,谁不想拔头筹。
后来,直到我攥着《六韬》背到睡着,十四也没回帐里来,不知和兄弟喝到什么时辰?早上迷迷糊糊醒过来,才看到他已经收拾行装要出去了,锦云正忙着往他身上挂配饰。“你可知道醒了,一会儿围猎就开始了。”,他见我醒了,笑着坐到床边。“我还没睡醒呢……”,我脑子里装满了《六韬》,昏昏沉沉。“别闹了,既是醒了,一会儿就过围场那边去!”,他接过锦云递来的佩刀,闪身儿出去了。
连忙起身梳洗,说心里话,那种惨烈的射杀场面,我一点也不想去看。倒是昨天那片花海,才真是令人念念不忘,带上些纸笔颜色,凭借记忆找到昨天那片烂漫花田。仍是动人心魄的美景,原是想画个大概,就速速离去,谁知拿起笔就忘了时辰。
“姑娘又来了?”,听见背后有人说话,回过头,才发现是昨天为我好心指路的人。“怎么?今儿,娘娘又差你来画画儿,不摘花儿了?”,他的眼眸有种别样的诱惑,散发出自由不羁的光彩。“没有,是我自己想来画的,忘不了这样的美。”,虽笑着和他解释原由,手上的画笔却没敢停。他默默不语,只是安静的盯着画面发呆。“怎么?画的不好?”,见他看的如此认真,赶忙将画遮了遮,有点羞愧窘迫。
“没有,姑娘的画,在下生平从未见过;这画太美,美的叫人,叫人移不开眼睛。”,他深邃莫测的注视着我的双眼,话语也是意味深长,那种肆意散发的压迫感,令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那,那……,你若是喜欢,就送给你吧?”,看他盯着画出神,想必是喜欢又不好意思说吧。“真的?真的给我?!”,他眼中闪出欣喜的光彩,很是受宠若惊。“嗯,送你了!”,收拾好东西准备走,耽搁这么长时间,被十四知道,又少不了一顿教训。“慢着!姑娘,在下收了姑娘的画,无以为报。这个就当是回报,送给姑娘。”,他紧走两步,站到我面前,伸手递过件东西。
接过来仔细一看,是把做工极其精美的蒙古刀,水晶雕刻的狼头刀柄,黄金刀鞘,红蓝宝石镶嵌其中。抽出刀身,寒气逼人,华贵而不媚俗,显然不是凡品。“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连忙送还到他手中。“姑娘若是不要,就是看不起在下!草原上的人不会虚假,送给姑娘,它就是姑娘的了!”,他笑容专注,眼神坚定,说罢,不容我再推辞,拿起画,转身离去。我将刀藏在袖子里,急匆匆出了百花谷。
远远看到锦云站在帐门外一脸焦急,“姑娘,可找着您了。今天围猎,咱家爷拔了头筹,万岁爷要赏,等您过去!”,她急得满头是汗,拉起我就跑。赶到围猎场,十四脸色阴沉的看着我走过来,周身都散发出阵阵寒气,估计是我没有依照嘱咐去看他围猎,所以生气了。我还没走到他跟前,他却冷冷横了我一眼,转身向皇上走过去。跟着他一起跪在圣上面前,才知道若是皇子围猎得了头筹,要与福晋一起受赏。我刚刚没在,或许让他很难堪吧……
圣上因自己的儿子赢了诸位蒙古王公,表面不露声色,话里也都是呵斥训诫之词,却能从他的语气里读出得意与欣喜,并赏赐珍宝无数。十四颇为冷淡的谢过恩,转身就闷头往帐里走,我也只能提心吊胆的跟在后面。
“你干什么去了!”,刚一进帐子,他就将佩刀重重扔在桌上,金属刀鞘撞在木板上,刺耳的声音能把人心都吓出来。“没干嘛去……”,心惊胆颤的回答他的问题。“没干嘛去?没干嘛去你不在?!饶是你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说让你去围猎场,半天都不见人影儿,我在马上,往人堆儿找了半天,都找不着你!正赛着,又不能差人去找你!等我赢了那些个蒙古王公,皇上都要赏了,你还是不在!难道还要叫皇上等着你不成?!”,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疾言厉色,声音随着怒气逐渐高起来。琇書網
我此时已是恐慌万状,“我真的不知道……”,是我先忽视了他的吩咐,他发脾气也是理所应当,只万万没想到会这般勃然大怒。“不知道什么!不知道我和你说的话是真的!不知道我要你过去,必是有缘故的!不知道我一边和人家赛着,一边儿还得在人群里找你!既是这样,以后你都不必去!也不必出现在我面前!”,他冲我搁下如此重话,让我方寸大乱,每一下心跳都像重重砸下来。
顷刻之间,整个人都懵怔了,百感交集的滋味堵在心口,半晌说不出半个字来。屋里陷入一阵沉寂,他大概也自知失言,愣愣看着我,想要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从大婚时我一个人强撑自尊唱完了整出独角戏,再到莫名其妙的洞房守空床,归宁孤零零的等消息,外人的刀子般冷嘲热讽,没凭没据的诋毁,德妃娘娘的种种苛责,侧、庶福晋给的羞辱和难堪,还有您十四爷曾经对我的种种漠视与刁难,自始至终,我从未吐露半句怨言,甚至连责怪都未曾想过。现如今,只为这点小事,你就能将绝情的话,如此轻易的说出口,太过出乎我的意料!一时怨怒攻心,豆大的眼泪涌到眼眶里,断线一般掉下来,拦都拦不住,用手背胡乱抹着,只觉得再无话与他可讲。
两人在帐内沉默僵持,帐外丫鬟太监个个敛声屏气,谁也不敢进来撞枪口。他慢慢走到跟前,从怀里拿出手绢仔细帮我擦着眼泪,“怎么就哭了?我,我也是在气头儿上,刚刚找不到你,我心里急。而且,说了让你去看看,你又不听我话,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结果……,哎呀!”,看我只是低头抹眼泪,也不搭话,他急躁到语无伦次。
“我从没埋怨过你,怎么为这小事儿,你居然什么混话都说得出口!”,小声的冲他抱怨了一句。谁想到这话一出口,才觉得更委屈,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我……,唉……”,他叹口气,轻轻将我往怀中一带,胳膊环在腰间,下颌放在我肩膀上,“澜儿,对不起……”,这句话轻柔如羽毛落下,掉在我心里却是重若千金……
整个下午都郁郁颓然,合着我就是个软柿子,谁不捏一下,都觉的亏!而且!我发誓自己刚刚是被气哭的,不是被他十四爷高声给吓哭的!唉……,颜面何存?十四小心翼翼的观察我的脸色,时不时就找些话题,可我就是无法勉强去应对。直到太监来传话,说皇上找他议事,他见我还是没反应,只得低下头自己落寞的出去。
忽然觉着,自己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心里抽痛的快要喘不上气来,索性出了帐子透透风。慢步至树林边,发行有个高个子男人,正缠着润晖没完没了的说些什么,完颜亮居然也站在旁边。
悄悄躲到一旁,示意完颜亮不要声张,看那高个男人打什么鬼主意。“状元郎,显见的,您是看不起我们!让您给指点指点文章,居然这么费劲?”,话语里全是挑衅,还恬不知耻的把手中那几篇文章硬往润晖手里塞。高个子背对着我,难以窥见其真容,只见润晖满脸厌恶的,将文章又推了回去,“嘎郎大人,我看您一身好武艺,还是专心练武比较好!”,润晖的意思我懂了,定是那文章烂到不堪入目,嘎郎这名字好耳熟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状元郎这样貌如此标志,说话好不留情面!我有心想与您亲近亲近,你居然如此……”,嘎郎的话语开始变得下流猥亵。眼瞅着润晖的怒气已在眼波里流转,我知道他最不擅长对付这样的无赖贵族子弟,便大步过去,一把将那几篇文章抢到手里。
刚抬头怒目而视,我和嘎郎都愣住了,这人不就是十四和娇雪成亲那天,在府外用下流话调戏我的人吗?今天他又敢来招惹我哥哥,和我完颜家较上劲了是怎么的?!好啊,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他莫名其妙的打量着我,似是一时没记起来我是谁。“不嫌弃的话,这些文章,我来给您指点一二!”,将文章放在手中摔了摔,白了那个白痴一眼。“你是十四福晋?!”他瞠目结舌的指指我,又转过头指指润晖,眼前不停在我俩的脸上游移,不知在比什么?
没搭理他的蠢样,这傻大个管我是谁?今天必要教训你!“嘎郎大人是吧?您能否指点一二,这篇冗长、无味、纷繁、杂乱的文章,到底是要说个什么意思?”,把文章重重摔回他手里。“哼!十四福晋,咱嘎郎是粗人,您别怪我说话不客气。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看不懂我的文章也没什么。这篇文章,写的乃是我大清朝的江山社稷,满腹理想抱负,您居然看不出来?”,他满脸鄙夷的哼了一声,将下巴抬的老高,似乎我就是个无知妇人,看不出他鸿鹄之志。
“哟?那是我眼拙了。想是您学问太高深,我却只觉得晦涩难懂、文法不通、一塌糊涂!您若说是讲抱负理想,却又不见真心流露,只会用古人诗句粗浅堆砌,文风粗俗浓艳、思想昏庸浅陋!休怪我才疏学浅!真还不出有什么可称赞的?!若您真有一身好武艺,趁早放弃做学问这条心!这番话,我句句肺腑,全是替您着想。您也年纪老大不小了,何必出去丢人现眼!”,我滔滔不绝将其一顿批判,嘎郎目瞪口呆的愣在当场。
再看旁边的完颜亮,趴在树上乐到浑身酥软,阵阵发抖。“你,你……”,嘎郎颤抖的指着我,“哼!怪不得十四爷不沾你!倒真是朵玫瑰花儿,浑身全是刺儿,看着都扎手!”,他估计是气疯了,开始口不择言、胡说八道。
“混蛋!你他娘的说什么呢?!欠揍啊!”,完颜亮气不过,冲过来抓住嘎郎的领子,伸手要打。“你好大胆子!我可是宗室!你是臣子奴才!大逆不道!爷今儿就教训你!”,嘎郎仗着人高马大,用蛮力要将完颜亮摔在一旁。
“都给我住手!”,我高声一喊,居然把两个人都震慑住了,互相扯着衣领,愣愣的看着我。定了定心神,长出一口气,明白这样激化矛盾,对彼此都没好处。紧绷着脸色,顺手扯过嘎郎捏在手里的文章,又大致看了一遍,轻轻递还给他手中。
“嘎郎大人,我和完颜润晖,都不是故意刁难嘲笑你。刚刚对您文章的点评,的确是我考量不周,用词过激,失了礼数,您也甭介意!只是,您这文章中,第四句出自宋代陆游的《出塞曲》,第八句出自唐代柳中庸的《征人怨》,第十句就更有名了,那是刘邦的《大风歌》!再往后,居然还有唐代高适的《燕歌行》;中段里出现了晋代的杂诗,‘志士惜日短,愁人知夜长’;再然后呢,《古柏行》、《望天门山》、《上将行》都用上了;这也罢了,可最后居然连《思帝乡》里的句子都出来了,那可是说姑娘游春的。通篇看下来,当然让人觉得不知所云。您若真有心写文章,就不要一味拿古人的东西往上堆,纵是再好也没意思。”,抬头直视着嘎郎,不知他听明白没有。
“你居然把我的文章都背下来了?还能知道出处?”,他嘴张得都快塞下自己的拳头了,惊诧到不可置信。“对!您那晦涩粗陋的文章,我虽然很想忘记,可不巧我确实背下了!至于出处,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写文章重思想意境,不在文风辞藻的华丽;引经据典可以,但要用的适当,文词达意,不能肆意乱用。而且,那些没意义的冶艳之词,尽量少用。只追求词句好看,那是羸弱的六朝遗风,当今已不可取。您若仍是不信我的话,不如我替您,将这文章呈给皇上,让万岁爷去做点评,看看到底是不是我说屈了您?!”,我这番劝告是由衷而发,皇上要是看了他的文章,当场就会将他轰出去,再加二十大板都不解气,没说狗屁不通,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嘎郎怔怔的望着我,豆大的汗珠齐齐往下流,光咽唾沫,不能言语。突然,他使劲把文章揣进怀里,头也不回就跑了。“不愧是二少爷!”,笑着转过头,发现完颜亮和完颜润晖两个人,已是滚在地上,乐到瘫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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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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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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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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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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