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东南天空的一角,冉冉升起了一颗微红的明星。
“凶星天狼,主侵略之兆。”身后突兀的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祁慎猛转身,却看见一人身披灰袍,无声无息的立在自己身后,他竟然丝毫没有觉察到。
来人从斗篷里抬起头,露出一双血色的眼睛,寒光凛冽,正是巫曳。
他微仰着头,定定看着天空,喃喃道:“杀破狼三星即将归位,天下易主,无可逆转啊!”
祁慎冷嗤一声:“原来你也信这个?”
巫曳不以为忤,反而露出一个少有的平淡笑容,抬手拨了拨自己耳边的乱发,看着祁慎的眼睛:“万物运行皆有其理,你难道不信命运?”
祁慎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我信我自己。”
“一个人出生,死亡,遇上谁,爱上谁,其实早就定好的。”巫曳平缓的语调中带着一丝悲凉。“你居然不信?”
“不信也好……”他的声音渐低,最后祁慎几乎辨不出他在说什么。
祁慎露出一丝不耐:“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自然不是,”巫曳将目光从天上的繁星移开,转而看向西南一角的房间,祁慎心头一紧,脚步轻移,瞬间已经挡在他身前。
巫曳看着他,脸上又多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我来带她走。”
“不行。”祁慎冷冷道,手已经移到了腰间的刀柄上。
“如果我说楚双洛一生命格凄苦,注定活不过双十,跟着你的话,更是随时都有生命之虞,你可愿放手?”
祁慎表情一瞬间凝固,看着巫曳许久,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揣测这些话的真假,而巫曳的脸始终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祁慎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最后露出自信的笑容:“我之前就说过,我不信命的,我也不会放手。”
长刀骤然出鞘,泛紫的刀刃破风而至,一瞬便停在了他的肩头,散发着阴寒的杀意。
祁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丝毫没将肩头的长刀放在眼中,他的刀同时指着巫曳的心口。
两人僵持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巫曳骤然大笑,手中的刀也收回鞘中,他看着祁慎,又笑了一会,直到后者露出恼怒的神情方才开口:“你比我好,我不得不信命,却想破命,我将双洛留给你,就端看你这个不相信命运的人能够将她的命破到何种地步!”
“她的命轮已经偏移了,下一步走向何处无人知道,或许是重生,或许是毁灭。”巫曳的声音始终带着宿命的悲情调子,却又有着破釜沉舟的坚定。
祁慎静静看着他时而冷静时而疯癫,心底没来由的觉得空虚恍惚,似乎在今夜的梦里,自己也这般,疯癫跟理智交错着,满心无望。
啪!
一声轻响,一个瓷瓶被抛到祁慎手中,他刚要打开却被巫曳制止:“里面有粒药丸,双洛目前的三魂七魄已经不全,极易受病寒入侵,这东西有聚魂的作用,但是!”
巫曳一双血色的眸子严肃的看着祁慎:“这东西非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
“用了会怎样?”祁慎下意识问道。既然不能用干嘛给他?他心里悄悄腹诽。
“用了的话,对我没什么影响,对你,恐怕效果有些微妙,或者说奇异……”里面是某人的生魂,混在双洛体内会如何,巫曳自己也没有大的把握,所以他干脆不说。
“这是什么意思?”祁慎不甘心的追问,却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人骤然化为一道青烟,消失于无形。
“真是个怪人!”他狠狠咒骂,然后回房继续睡觉。
第二天早上,双洛一醒来,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马蹄声跟人的哭喊声交错着,隐隐带着不祥的预兆。
“怎么回事?”她迅速起身,推门而出,却看见祁慎愣愣守在门口,回头看她时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回事?”她又问了一遍,忽然想起之前被祁慎敲晕的事情来,声音更加多了一丝嫌恶跟焦虑。
祁慎表情僵了僵,突然凑近来,一双手重重按在她的肩上,沉声道:“你安心听我慢慢说,其实……”
“太原失守?”双洛有些无力的接道。
祁慎褐色的眸子里悄然划过一丝异色,看着她点了点头:“正是。”
女人重重打了他肩膀一拳,又狠命踢了他膝盖一脚,趁他吃痛收手的时候已经如一阵风一般掠了出去。
门外有马嘶鸣,他立刻跟了出去,仅仅来得及看到一个骑马离去的背影。
这个笨蛋,难道想闯关?
祁慎心里咒了一声,迅速上马追了过去。
面北的关隘,城门已经紧紧关闭,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在城头严阵以待,等待着随时会在北方的地平线上出现的敌人。
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阵轻快的马蹄声,士兵们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匹枣红的骏马正在城下逡巡,迟迟不肯离开,马上坐着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面色黝黑,头上裹着的麻布斗篷已经被灰尘蒙上一层暗淡的色泽。
“小兄弟,出不了城的,北边全是北穆人的地盘了!”终于有人好心告知。
那少年脸色变了变,一转竟多出几丝恨意,扬声道:“玄朱将士乃天子之兵,携火炮之威,重关之险,理当寸土必争,何以短短月余间山西尽失!数十万的山西军竟当不得河北路小小定城!”
“小子你说话注意点!”城上的士兵不乐意了,恶狠狠威胁道。
少年却浑然不觉,一意质问:“丢了城池不思反夺,反而一退再退,龟缩在城堡之中恐吓平民,算什么……”
嗖的一声,箭影一闪,一支羽箭已经到了眼前,少年侧身闪过,恨恨看了城头一眼,终是调转马头,绝尘而去。
“哪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算了算了,年轻人嘛,心高气盛,真的进了军营就知道苦头了。”
双洛将整个身子伏在马背上,蒙头直闯,也不看路,好在身下良驹识途,左转右转,路上正好遇见祁慎。后者一个呼哨,马便安安静静停了下来。
“你不会真的跑去闯关了吧?”祁慎见她安然无恙,心才放下一点,问道。
双洛肩头耸了耸,不答。
“我错了,我跟你认错,行不行?”
“我要去太原!”
“你明明说要跟我北上的。”
“反正只要往北,哪都行!”
祁慎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摸了摸鼻子:“其实办法不是没有……”
双洛从马上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看着他:“什么办法?”
祁慎笑得有些勉强,轻轻策马靠过来,小声说道:“永安公主已经从京城出发,一路招兵买马,朝这边过来了,如今唯一能出关北上的只有她的军队。”
“你是要我们参军?”双洛微张着嘴,指了指自己:“我是女人!”
祁慎瞥了眼她的胸,又瞥了眼她的脖子:“还好,身材看着不像女人,弄个假喉结遮挡一下就没问……”Χiυmъ.cοΜ
头上狠狠挨了一锅贴。
祁慎揉了揉脑袋:“我是认真的,你放心好了,一切有我。”
双洛将信将疑看着他:“你是不是有别的目的?”
“什么意思?”
“一个北穆人想混到大周的军队里,我不得不怀疑你的动机。”
祁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最后竟然前俯后仰,极为夸张,好容易止住笑,抬头时,深褐色的眼睛里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你放心好了,我唯一的私心就是想尽快带你回北穆,就怕你中途反悔。”
“……那好。”双洛怔怔看着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最后点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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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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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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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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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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