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示意朝阳帝姬坐在身侧,瞥见皇孙女的俏皮样,太后心中一阵宽慰。众皇孙中,她宠爱的只有大皇子和朝阳帝姬。对于大皇子,她更多的是歉疚和怜惜,而对于帝姬,则是发自内心的宠爱。
太后拍了拍帝姬细嫩的脸颊,问道:“朝阳,你躲在这里多久了?”
帝姬嘻嘻一笑,钻进太后的怀里,“太后,朝阳站得腿都麻了呢,皇兄们才肯走。”
太后搂紧了帝姬,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那么刚才的话你都偷听到了?”
帝姬猛然抬头,嘟起红艳的小嘴,“朝阳才没有偷听呢,是皇兄说话太大声了,朝阳想不听都不行。”
太后轻轻叹了一声,也没有责备帝姬,“朝阳,你说,你的四位皇兄谁做皇帝好呢?”状似无心地,她问道。wWW.ΧìǔΜЬ.CǒΜ
帝姬发出一阵银铃似的笑声,“太后,朝阳小的时候,父皇也这么问过我呢。”
“哦?”太后望了望帝姬,神色一变,“跟哀家说说,哀家也想知道。”
帝姬从太后怀里起来,坐直身子,嘴角弯成完美的弧度,“朝阳七岁生辰那天,父皇让三位皇兄陪我玩。那时侯,四皇兄已经不在皇宫了。玩得正高兴时,父皇突然抱起我,让三位皇兄说说想要什么。”
帝姬侧了侧头,“太后,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回答的吗?”
含着宠溺的笑,太后抚了抚帝姬的额头,“他们是怎么回答的?”
帝姬一笑,“这个不能告诉太后,我要把它当作秘密,不告诉任何人。”
“连哀家都不能告诉吗?”太后望着帝姬。
帝姬点了点头,又是一笑,“后来,三位皇兄走了,父皇就抱着我,问道:‘朝阳,你的四位皇兄谁做皇帝好呢?’那时,父皇的脸色就像太后您现在一样,好象只是随意问问,又有些凝重。”
太后心中一动,惊问:“那你是怎么回答的,朝阳?”
帝姬搂住太后的脖子,将嘴唇贴在太后的耳边,“当时,我就这样抱着父皇的脖子,轻轻地说,‘谁都不好,朝阳做皇帝最好。’”
太后猛然一震,双手紧紧捏住帝姬的肩头,“朝阳,话不可以乱说。”
对于肩头传来的剧痛,帝姬毫不在意,淡然轻笑,“父皇也是这么说的。不过太后的脸色与父皇就大不一样了,父皇是含笑说的,您却黑着脸。”
太后放开帝姬,双目如炬,“那么现在哀家问你,你会怎么回答?”
帝姬揉了揉肩膀,“朝阳那时才七岁嘛,当然会胡说。以前对父皇说想要当皇帝,也不过就是随口说说,不会当真。现在朝阳已经十六了,当然是什么都不说了。”
太后长长叹了口气,无奈地望着帝姬,“连你都不肯对哀家说了,更何况是他?”
帝姬笑了笑,心中了然,“太后口中的‘他’应该就是宰相大人了罢。”她忽然侧了侧头,仿佛在倾听,“太后,有人来了,朝阳先告退了。”
脚步声渐渐清晰起来,太后点了点朝阳帝姬的额头,“朝阳,不要躲在屏风后,回去吧。”
“朝阳明白。”帝姬回头一笑,瞬间已消失在尽头。
随着帝姬的离去,太后的心又一次疲惫起来,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那一阵脚步声沉稳凝重,她已经听了十年有余,决不致听错。果然,是大皇子玄渊去而复返。
乍然瞥见太后显而易见的疲倦之色,大皇子心中一惊,太后一向镇定,鲜少有大事能撼动她分毫,而此刻,她与寻常垂暮的老人没有什么分别。他上前三步,惊呼:“太后,您怎么……”
对着自幼宠爱的皇孙一笑,太后威严之中不乏慈爱,“哀家没事,只是有点累。人老了,毕竟精力不如从前了。”她向皇孙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大皇子顺从地上前,脸上阴晴不定,嘴唇轻动间,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
“玄渊,你是哀家一手带大的,你的心思,哀家还能不明白吗?”太后望着皇孙,淡淡地开口,“玄渊,你真的对帝位势在必得吗?”
没有回话,然而他重重地点下了头,眼中隐现的是坚定的决心。他已经期待了十几年了。
眼前反复重现了他五岁那年的一幕。他的母亲贤妃在弥留之际紧紧抓住他的手,断断续续地叮嘱,“玄渊,你要记住,你、你一定要成为皇帝,我的……我的皇儿一定、一定要成为皇帝。她抢走了我的皇后之位,抢走了帝君的宠爱,你一定不能让别人……让别人抢走帝位。你记住,你一定要记住……”
没有说完,他的母妃就不动了,睁着大大的眼睛,死不瞑目。那刻起,他就立誓完成母妃的遗愿。小小的年纪便藏下这等心思,让他整个人都阴沉了下去。而如今的他,早已分不清他的执着究竟是因为母妃的遗愿还是本身对帝位权势的渴望。
望见皇孙眉宇间的阴郁,太后不由忆及郁郁而终的亲侄女。十几年来,她始终望不了贤妃的抑郁之态,如一根刺深深扎在心上。瞬间,她忘却了陈兵疆上的黎国,忘却了她一力护持的天下太平,占据一切的只是皇孙与侄女两张阴郁重叠的脸。
她不由回想起了立国之初,那时,帝君唯一宠爱的只有现在的皇后,甚少流连他处,即使是青梅竹马的表妹,也得不到他的眷顾。基于对她的歉疚,帝君原想封她为后的。然而,她的父亲,也就是太后的亲兄长嗜权贪财,一度有不轨之心。太后不得不狠下心,力阻先帝封后,遏制了兄长日渐膨胀的野心。如今,他早已亡故,也不必再遏制了罢。
“玄御,你真的一定要成为帝君吗?”重复的问话中,隐含着决绝。
不再以沉默回应,这次,大皇子深深望着太后的眼睛,表现出他的坚持,“是的,臣孙势在必得。请太后成全!”他跪倒在地。
“好!你起来罢。”太后的双目闪过复杂的光芒,终于下定了决心,威严地道:“哀家成全你!”
乍闻太后的允诺,任是再阴郁的脸也压不住满心的激动与雀跃。当此之时,皇后置身事外,真正能做主的也就只有太后了。群臣的商议,充其量不过只是参考,决定权仍握在太后手上。即使宰相支持其他的皇子,没有太后的确认,也不过是一场空。
天下,这个天下终于要归他掌控了。
也只能如此了,纵是血溅宫闱,她也顾不得了。太后瞬间敛尽老态,思虑对策。三天,她只有三天时间布局,一切还来得及吗?
蓦然,她的眼前闪过一张淡漠的脸,一柄折断的剑。
剑?那柄折断的剑不是“御剑”。她忽然想了起来,惟有四皇孙经帝君的允许可以带剑入宫,而他今日所带的并不是与他形影不离的“御剑”,而是一柄普通的剑。那么他的折剑立誓不是临时起意的,那又代表什么呢?
如果……如果有他的支持,是否就大局已定了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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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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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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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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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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