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玄渊为贤妃所出,三皇子玄相与帝姬朝阳为皇后所出,四皇子玄漠为馨妃所出,五皇子玄御为瑾妃所出。后、妃亦依礼制跪于皇子之侧,其余嫔婢则跪于后、妃之后。
嫔妾之流不时发出压抑着的啜泣。依大景王朝的宫廷礼制,一众无所出且未列后妃之位的嫔妾在帝君驾崩后都要被送到佛堂中了度残生。乍闻帝君驾崩的噩耗,众嫔妾仿佛如天塌下来一般,或掩面而泣,或号啕大哭。经五皇子不耐地训斥后,方强压下悲伤,然而仍时不时有啜泣声逸出,在这静默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帝君的遗体已安置在龙床之上,眉目间依然隐含着莫测的君威。而龙床的另一侧,太医苑的诸位御医正以略为颤抖的手为帝君检视龙体。
难捱的静默中,蓦然有一道身影从平空中冒了出来,竟是最小的皇子不耐地站起身来,斜睨过仍跪于地上的三位兄长,冷嘲道:“三位皇兄,父皇都已经驾崩了,你们还跪在地上做什么?”
五皇子玄御年仅十八,眉目之间承袭了帝君的英锐之气,身材挺拔,无疑是真正的俊卓王孙,他的周身却明显透射一股狂放之气。
此言一出,五皇子的生母瑾妃惊得几乎从地上跳起来。她一生谨言慎行,帝君赐封号“瑾妃”,正是以“瑾”谐音“谨”。此时她见亲儿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直欲起身斥骂。她不安地偷觑皇后的神色,然而贵为国母的皇后却是依然淡定之中掺杂着忧伤,仿佛浑然未觉五皇子的言行是如此的叛逆。
大皇子玄渊阴郁的脸上闪过一丝隐约的冷意,混杂着厌恨与嫉妒。他素来厌恨这个最年幼却最嚣张的皇弟,仗着帝君的宠幸,从不把他这个皇兄放在眼里。他慢慢地直起身,阴寒的目光如利矢般射向年幼的皇子。
与此同时,三皇子玄清与四皇子玄漠也站起身来。前者的目光紧紧依附在帝君的遗体上,仿佛尚未从失去父皇的悲痛与震惊中醒过神来,而后者却是面无表情,将目光投向遥远的虚空。
对于大皇子阴鸷刺人的目光,五皇子仿若未觉。他以手遥遥一指,以命令的口吻对年老的李太医道:“你,给我过来……”
话音未落,五皇子伸长的手臂蓦然被一只娇小玲珑的手拍开,“哼,大呼小叫什么!五皇兄,你怎么能这么指着李太医,没礼貌!”刁蛮稚气的少女声响起,大行皇帝唯一的掌上明珠——朝阳帝姬毫不客气地打断五皇子。
朝阳帝姬年方十六,明艳不可方物,仪态中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她微微扬起头颅,眼中闪耀着盈盈的水气。对于最宠幸她的父皇的离世,她硬是压抑着不让泪水落下。只因大行皇帝在世时说过,他不希望他最疼爱的皇女落泪。此时,她借着对五皇兄的无礼仰起头颅,忍住了眼中渐涌的泪水。
仿佛明了帝姬的心意,对于这个他唯一的皇妹,受尽诸人宠爱的天之骄女,素来狂放的五皇子一如平日般忍让。尽管他一直觉得朝阳帝姬任性而刁蛮,但他内心深处却极为喜爱这个唯一的皇妹。他欣赏她的率性,仿佛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难得地装出一副受教的样子,“遵命,女太傅。”然后,他回转身,不再用手指点,直接问道:“李太医,看了那么久,有没有看出父皇因何突然驾崩?是死于什么隐疾,还是……”顿了顿,他一眼瞟过三位皇兄,继续问道:“……为人所害?”
李太医颤颤地走向五皇子,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回……回禀五皇子,帝君并非……并非为人所害,亦……亦无隐疾。”
李太医的断语一下,在场诸人之间就弥漫着一种道不明的情绪,既有些心安,又有那么些隐隐的失落感。帝君自马上得天下,一身修为自是不凡。以他异于常人的体质,在此年富力强之际骤然驾崩,实在让人忍不住怀疑这其中是否有被暗害的可能性。但这种怀疑众人只是萦绕在心间,只有年少气盛的五皇子敢于一语道破。
“既非谋害,又无隐疾,那么帝君究竟因何而终?”清冷的女声幽幽响起,隐含着不容抗拒的尊贵与威严,问出了一室的疑惑,面目含悲的皇后款款而起,一双似水清眸注视着李太医,神光流转,仿佛有看透人心的力量。
帝姬依在皇后身侧,将脑袋搁在母后肩上。
皇后为六宫之主,虽然平日温雅如玉,却自有其清贵的一面。当此之时,纵骄横如五皇子者,亦收敛锋芒。而李太医则紧张地思虑着措辞,一滴汗从额角滑落,“回禀皇后娘娘,帝君……帝君无疾而终。”
“无疾而终?”皇后皱眉,惊问,“李太医,能否具体解释一下何为无疾而终?”
探询的目光重重压下,此时的压力几乎使得年迈的太医昏厥过去,然而他依旧稳住了身形,缓缓地答道:“帝君日夜操持国事,殚精竭虑,故在体力耗损方面倍甚于常人,而今驾崩,实乃天数!”
“好一个‘无疾而终’!好一个‘天数’!”五皇子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冷哼出声,“怕是有人对这种解释大不满意罢。大皇兄,你以为呢?”
面对幼弟明显的挑衅,大皇子阴沉地冷笑,“若是五皇弟满意,为兄又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李太医自知无事,悄悄退回龙床另一侧。在四位皇子中,以大皇子和五皇子的势力为最强,两人之间的争锋早已公开化,群臣对此已是见怪不怪了。而三皇子性情温文,承袭了生母皇后的宽和仁慈,支持他的人亦为数甚众。只是他素来对大皇子和五皇子忍让三分,气势上便有所不及。四皇子则游离在整个皇族之外,对于诸子之争从未表现过一星半点的热络,然而,他却掌控了大半的在外兵权。
这样的形势下,四位皇子均有角逐帝位的实力,这一场宫廷纷争注定难以善了。李太医暗暗思忖,以一双显得老而昏昧的眼不为人知地打量过阴沉的大皇子,狂放的五皇子,温文的三皇子,游离的四皇子,究竟谁会成为天下苍生命运的主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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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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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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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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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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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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