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的话让潘辰暂时陷入了沉默,柳氏一边看潘辰给她带回来的药材,一边抬眼看了看潘辰和张妈妈这边,潘辰沉默着走到桌子一旁坐下,柳氏对张妈妈比了个手势,张妈妈便躬身行礼退了下去。
待张妈妈走远之后,柳氏才放下药材,将潘辰拉到一旁的太师椅处,两人并排坐下,柳氏牵着潘辰的手,对潘辰问道:
“皇上对你挺好的?”
潘辰眼珠子转了转,然后低下头没有说话,柳氏便笑了起来:“我瞧着应该是挺好的,要是不好的话,你也没那么招人恨了。”
潘辰有些心虚,从旁边的的盆栽上摘下一片叶子放在手里把玩,习惯性的往嘴里放了放,可还没放到嘴里,就给柳氏伸手拿走了叶子,柳氏冷道:“跟你说过多少回,你这随便吃花草的习惯得改!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潘辰看了看给柳氏收走的叶子,确实记得小时候柳氏就一直跟她说不能把花花草草放嘴里,只是也不知道是逆反心理还是怎么着,这个习惯潘辰怎么都改不掉,尤其是心虚紧张的时候,这就是下意识的动作,抬头好奇的看着柳氏:
“娘怎么看出来我招人恨了?”
从宫里传出去的,都是潘辰她如何受宠的消息,至于招人恨应该也不会有人特意传出来吧。除非柳氏看出了什么,先前回来,看见柳氏和张妈妈太过激动,没往其他地方想,可现在看柳氏的态度,潘辰的目光一下投向了堂屋外,院子里的石桌上那盆张妈妈还没来得及倒掉的洗脸水上。
下意识往脸上摸了摸,柳氏见她有所觉,这才将先前从潘辰袖子里摸出来的帕子拿了出来,帕子上沾着从潘辰脸上抹下来的胭脂,柳氏放到鼻子下面轻嗅了两下,然后才小心翼翼的递到潘辰面前,却不让潘辰用手碰,只让她看看,说道:
“这味道闻起来该是有荨麻在里面的,应该还有杜龙和斑蝥。”
潘辰心中似乎有些明白,看着那白净帕子上的几抹淡红,冷静道:“这些是毒、药?”
柳氏摇头:“荨麻,杜龙和斑蝥会让你的肌肤发红发痒,不是什么毒、药。”
听了柳氏的话,潘辰深吸一口气,有些质疑:“不是毒、药?”
这胭脂的来历,潘辰再清楚不过,若不是毒、药的话,那玄参会为了谁来冒这么大的险,只为让她脸上发红发痒?
柳氏将帕子捏起来稍微搓揉一阵,然后拿到了门口,对着阳光仔细辨认,确定之后,才对潘辰又道:“别高兴的太早,这些东西虽然不是毒、药,但是这里面还有乌头和奎宁,都是剧毒致命的,但下毒的人应该没敢放太多剂量。”
说完这些话之后,柳氏又抬头看了一眼潘辰的脸,继续说道:“也幸好这几天你脸上平滑,没什么痤疮伤口,再加上发现的早,若是你继续抹着胭脂一段时间,脸毁了是小事,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琇書蛧
潘辰深吸一口气,没有反驳柳氏的话,因为知道柳氏说的是事实,她就说玄参背后的人既然让玄参动手了,那就绝不会只是想恶作剧,让她痛一痛痒一痒就能结束的,果然最终的目的是要她的性命啊,并且还是这种要从她皮肤溃烂处渗透式的中毒,然后容貌尽毁的惨死。想到在背后居然有人对自己动了这样恶毒的心思,潘辰就觉得不寒而栗。
见潘辰沉默,柳氏也大大的呼出了一口气:“看你这样子,背后是谁动的手脚应该也有数吧?”
潘辰点头,神情严肃:“有数了。”
柳氏将那帕子放在桌上,走到潘辰身旁,伸手轻抚着潘辰的秀发,潘辰抬头,就看见柳氏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不舍,潘辰看着柳氏,莞尔安慰道:
“娘,不用担心我,我能走到今天,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总会找出背后想害我的人。”
柳氏似乎有点感触,将坐着的潘辰搂入了怀中,让潘辰靠在自己心腹间,捧着她的脑袋轻柔的拍了拍:“你有能耐,娘知道。背后还有皇上帮着你,娘也看的出来,只不过,皇上毕竟是皇上,他今天帮你,是对你有情,明天他若是不帮你了,你也不要觉得太难过,男人对女人的感情维持时间很短,你更多的还是要靠自己才行。”
潘辰靠着柳氏,似乎又回到小时候,刚穿过来,对周围一切都很陌生,无助又孤独,那些时间,柳氏就是这样将她抱在怀里,让潘辰枕在自己的身上睡觉,陪潘辰渡过了不少孤独无助的夜晚,总觉得这回再见柳氏,她和之前有很大的不一样,脸上的表情看着有点像是不忍离别的样子,她在潘家的日子必然是不好难熬的。
抬头看着柳氏,潘辰对柳氏问道:“娘,您怎么看出来我脸上的胭脂有毒,还能分辨出毒、药的名目?”
柳氏身上的有很多谜团,潘辰从前就觉得柳氏不像个真正的妾侍,在潘辰看来,柳氏把潘坛更多的是当做避风港,借着潘坛妾侍的名,掩盖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今天柳氏给潘辰露了这么一手,让潘辰心中的感觉越发强烈起来。
对潘辰的问题,柳氏稍稍沉默,然后才对潘辰说出了一个这些年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的事情:
“我出身南疆,辗转做了舞姬才来到建康,南疆人善蛊,对药和毒物都很有研究,给你下药之人,必然也是个通医理的,她给你配的这胭脂里,加了很多很多香料,层层叠叠,若非她加了杜龙和斑蝥这种气味很重的虫粉,仅凭那芳香浓郁的胭脂里的一点点乌头和奎宁,我还真不会注意到,对你下毒的人,看来是恨透了你,不仅要毒死你,还要让你容貌尽毁。”
柳氏的话潘辰就这么听着,脑中已经开始锁定幕后之人了,眼睛一眯后,才稍稍恢复了清明,从柳氏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对柳氏说道:
“娘,我知道是谁了。回宫以后会多加主意的。倒是您,在府里过的不好,要不然别在府里待着了,我让皇上在外面另外给你安排一处宅子,从潘家出去吧。”
反正柳氏是妾侍,没有入潘家的族谱,要走要留,并没有太多的限制。而潘辰在宫里得宠之后,就一直担心柳氏在潘家过的好不好,可柳氏总报喜不报忧,潘辰让祁墨州找潘坛,她都没愿意从潘家出去,其实,谁还想不到呢,柳氏之所以留在潘家,无非就是不想让潘辰在宫里和人争斗的时候,看起来太过单薄没势力,宫里其他妃子就算知道潘辰在潘家不受宠,可到底还是潘家的人。
对于柳氏的一番苦心,潘辰很感动,但她却不愿意为了贪图潘家的这么一点点的虚名保护,而让柳氏继续留在潘家受苦。
大夫人孙氏肯定就是看出了柳氏不敢离开潘家,所以才对柳氏百般折腾,想到这里,潘辰不禁又对柳氏问道:
“娘,大夫人怎么对你的,你和我仔细说说,如今我也不是那任她欺负的庶女了,年前她年见的时候入宫去,我便与她摊牌,不会要任何潘家的帮助,而且潘家也不可能会帮我,你留下受罪的意义不大,你跟我说说,回头我给你去出气。”
潘辰的话让柳氏摇了摇头:“大夫人没对我怎么着,不过就是些粗活儿粗话,粗活儿我能做,粗话我不听,日子就是普通日子,没什么大的折腾,还不用你去出气。”
柳氏再次伸手抚上潘辰的脸颊,一副流连的样子,潘辰抓住她的手,放在面前左看右看,对她手上那几处裂开的口子很是在意,说道:
“有时候,就是不能太善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若我没有能力时也就罢了,可如今我有能力了,还让我看着你被人这样欺负,我哪里能做的住?不出气,我夜里都睡不着觉!再说,我脸上这胭脂的事情,十有**跟潘筱脱不了干系。而潘筱一个人在宫里,若是背后没人帮她,她也翻不起什么大浪,而能帮她对付我的,还使出这般毒辣的手段,我看大夫人也难脱罪。她都这样对付咱们娘儿俩了,咱们若是还忍气吞声的,那才叫一个憋屈啊。”
潘辰这番话说的义愤填膺,小脸本就可爱,如今气鼓鼓的,看着更加可爱了,柳氏都给自家女儿这副表情给都笑了,伸手在她脸颊上掐了掐,说道:
“瞧你这凶巴巴的样子,皇上看到过吗?你现在有能力,我知道,你在宫里做的事情,潘家多多少少都能听到些的,你做的很不错,而且照我看来,皇上也知道你有能耐,有意让你在宫里主持大局,虽说不会封你做皇后,但一个贵妃将来我看是跑不了你的,如今你就是要多些心眼儿,对身边的人和事更加的重视,别让有些人钻了空子,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至于大夫人和四姑娘……我不要你为了我在府里这些小事出头,但若是为了你自己,无论你怎么做,娘都支持。”
潘辰看着柳氏,总觉得她今天话里有话,目光在柳氏脸上仔细看了好几眼之后,才握着柳氏的手,敏感的沉声说道:
“娘,你是不是有什么其他想法了?为什么我听你说的话,好像是在跟我告别似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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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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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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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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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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