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骁这辆车本来停在贺峥嵘那,这天晚上为了自己带齐厦出去逛逛才打电话让人送来的,头盔里边兜着的几个套子估摸跟贺峥嵘家那口子脱不了干系。

  别说,这么直白地能让人联想到性的东西,哪怕齐厦现在站他一米之外贺骁看着也觉着燥热。

  但他抽出墨镜戴上,“是朋友的,上车。”

  齐厦:“……”贺骁一看就是正经人,但这朋友可不像什么正经朋友。

  他本来把脸转到一边避免贺骁尴尬的,听完眼睛才往他那边瞧,贺骁一张刚毅的脸被墨镜遮了大半,看起来很酷。

  齐厦秒忘套子的事儿,“你这样……又像终结者。”

  贺骁腿已经跨上车了,齐厦立刻戴上头盔,“……”好像有什么不对。

  他有些不服地说:“我带你不行吗?”

  贺骁一条腿撑地上,手握龙头把车子发动突突地响,“你见过终结者坐后边?”

  齐厦只好跨坐上去,贺骁侧过头见他人坐得端直端直的。

  贺骁说:“我第一次用这家伙载人,小心点。”

  齐厦脑袋灵光一回,伸手扶住身前的坐垫。贺骁无奈地转回头,心想这真是哈雷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突然马达轰鸣车忽地一下飙出去,齐厦:“!!!”等他回神自己人俯贴在贺骁背上,两只手已经紧紧抱着贺骁的腰,他刚才真的差点就嗷的一声了。

  用肉包铁跑出比铁包肉还快的速度是什么感受,齐厦感觉就是自己在风里头呼啸飞行,刺激得心惊肉跳。

  他胳膊下边隔着几层衣料是贺骁铁一样坚实的肌肉,不过齐厦现在关注点已经完全被拉走,两边的路灯极速倒退,劲风刷过皮肤毫无阻隔,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是真的畅快,这种恣意释放的感觉让他几乎想用呼喊宣泄。

  车飞驰在路上,很快他发现这不是回家的方向,但去哪好像也不太重要了,不知道跑了多久,路边能看见苍茫夜空下的大海。

  车冲下马路渐渐减速,最后在海滩停下,齐厦脚踩着地上的碎石沙砾身体还是飞一样的感觉。

  他忍不住出声:“wow……”

  贺骁转身,伸出手解开他下巴下的搭扣,利落地替他揭下头盔,“怎么样?”

  帽子刚取下来发型一定不会好,齐厦抬手随意从前额往后顺了下头发,兴奋地说:“很不错,来支烟?”

  贺骁头发短得只剩茬,吹了一路也乱不到哪去,齐厦这时候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另一个问题,“你没戴头盔,这样不安全。”

  大概是飙了一路实在痛快,贺骁豪迈地哈哈大笑,把头盔挂龙头把上,这次没多说什么,从兜里摸出烟扔给齐厦一支给他点着,自己再叼一支在嘴里点上。

  车就停在原处,两个人往海边走,沿水处礁石嶙峋,他们找了块稍微平整的坐下。

  初秋深夜,海风透着苍凉,但天空海阔的感觉依然让人舒爽,离了路边这块没灯,远处海水和夜色一样是染了墨似的黑蓝。

  齐厦是半靠着一块大礁石,吸进嘴里的烟大半都吐出来了,作为一个文艺青年,沉静下来后对着如斯夜色,神经不会没有反馈。

  他幽幽地说:“我想起一句诗,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贺骁对这个半点不通,不过只要不让他对他一切。

  “没了?“他问。

  齐厦的思维很直接,最多景相合,没那么多情景交融。

  但是贺骁问他就接着娓娓念来:“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齐厦台词功力了得,这一瞬贺骁只听到海浪拍岸的声音,心想这特么真不如不问。

  但很快齐厦停下,说:“不该念这个,这诗作者是个渣男。”

  贺骁当然不可能知道徐志摩,“怎么个渣法?”

  齐厦说:“抛妻弃子,前后娶了两个老婆,还惦记人家老婆。”

  贺骁用力吸一口烟,问直男先生,“你有过女朋友吗?”

  齐厦愣一下,很快摇头,“没。”

  贺骁问:“为什么没交?”

  齐厦没急着回答,静静眺望远处缓慢起伏的海水,好半天说:“我……负不起责。”

  贺骁手里的烟一顿,齐厦瞧着迷糊,有些事其实看得比谁都明白。

  次日到片场不久就发生一件事。

  先前拿演技跟齐厦客套被视帝大人猛呛一顿的那个十八线男星,一场戏下了屁颠屁颠地走过来对齐厦说:“齐老师,刚才那条我拍着心里没底,能请您点拨点拨吗?”

  齐厦很高冷地没说话,同一个当他才不上第二次。

  贺骁眼光淡漠地停驻在对面的人身上,心里头琢磨着这又是什么把戏。

  一句话就冷场,但十八线看起来毫不在意,一双眼睛湿漉漉地望向齐厦:“齐老师,我其实一直把您当做表率,可是资质有限,这儿只有您肯指教我们这些新人。”

  齐厦觉得他姿态太谄媚,用眼角扫他一眼,“说出来我怕气死你。”

  十八线一反常态地虚心:“求死。”

  齐厦:“……”

  贺骁:“?”

  就上次齐厦点拨他的那回,明明话都说得那么清楚了,后来因为其他缘故那一场重拍,十八线表现还是老样子。

  齐厦不排斥新人,却由衷厌恶在演技上不思进取的,于是他就敞开说了:

  “刚才给死去战友父母捐钱那你笑得多假,我看你就一个感受,那钱你是被强迫捐出去的,一边给还一边在心里头骂自己傻,一个正面阳光向上的角色被你崩了十万八千里,你真的学过表演?”

  贺骁低头不语,齐厦难得嘴里吐刀子,这是打算一次把人了结的架势。

  但十八线只是愣了下,转而一副醍醐灌顶如遭皇恩雨露的表情,“齐老师,我懂了。”

  贺骁:“!?”

  齐厦:“……”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十八线又说:“齐老师,刚才那条确实惨不忍睹,可我说话没那个分量,您能替我跟导演说说重来一次吗?”xiumb.com

  齐厦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眼前这人有哪看着不顺眼,但这会儿脑子转了一圈突然想到什么,片刻后站起来,“好吧。”

  十八线一双桃花眼朝着齐厦眨巴眨巴,贺骁突然很想一把拧断他的脖子。

  但一个男人这样露骨的眼色,齐厦没有向往常一样猝然色变,只是和贺骁对视一眼,神色有种跳出桎梏外的飘然超脱。

  贺骁:“?”这又是什么情况?

  于是等齐厦从导演那回来,他很有技巧地问:“你不喜欢他?”

  方才十八线刚出现时齐厦看他的眼神明显是有厌恶的,可是后来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贺骁想要了解一下齐厦不可捉摸的心路历程。

  齐厦眼光幽远地望着前方,严肃地说,“我要学会克服主观偏见。”

  贺骁硬是没听懂。

  像是看出他没听懂,齐厦垂眸略微凑过来用那种分享小秘密的姿态惭愧地说:“楚绎那事,不就是因为我太相信自己的判断吗?”

  贺骁:“……”多么操蛋的领悟。

  不该相信自己的时候乱相信,应该相信自己的时候在反省。贺骁差点被他气笑了。

  可是这原本就不好笑,再令人啼笑皆非的事实背后,也是齐厦用他那个单线程的大脑挣扎过。

  贺骁想到什么,突然问:“昨天你跟楚绎说了什么?”

  齐厦愣一下,颓丧地说:“我想把他介绍给两位导演,不过他拒绝了。”

  贺骁眼光逐渐沉下来,这就对了,昨天齐厦跟楚绎说完话他们一起离开的时候,墙后边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十八线。

  虽然当时他察觉似乎有人没追回去看,但回来之后拍摄场地这边有哪些人以贺骁的记忆力现在完全能再现出来,当时十八线不在场。

  这能解释他为什么今天对着齐厦一反常态,说穿也不过是把齐厦当肥肉盯上了。

  贺骁好半天没发表意见,齐厦问:“怎么了?”

  贺骁没说话,齐厦认准一件事后的执拗程度他太了解,现在他还没证据,空口白牙能说服齐厦就怪了,他只能等,是妖魔总有真相毕露的一天。

  齐.肥肉.厦被真.妖艳贱货十八线一盯就是好几天。

  十八线这次是铆足精神摆出一副认真求知好学生的模样处处引齐厦注意。

  就像齐厦刚开戏时想的,这个剧组哪哪不靠谱,这才开拍不到一个月,那位数字小姐女主演当着剧组上上下下几十号人的面跟导演吵起来了。

  齐厦连围观的兴致也没有,正是午饭时间,他带着自己的人在一边坐着填肚子。

  饭菜也是让一个小助理从外边自己买来的,这个剧组的不靠谱程度一直延伸到连顿像样的伙食都保证不了。

  正吃着,十八线顶着一张粉傅得煞白的脸过来,“齐老师,我能跟你一起吃吗?”

  齐厦见他手里只搬了把凳子:“……”那你的饭呢?

  不对,克服偏见,克服偏见……齐厦做几秒钟心理调适,说:“坐。”

  十八线眼风朝他一甩,放凳子坐下,接过小助理递过来的饭,瞅着桌上摆着的红烧肉,“齐老师,我最爱吃这个了。”

  贺骁手顿了下,继续埋头扒饭。

  齐厦默默拿起了公筷。

  十八线开始踩女主演捧齐厦:“齐老师,你不知道那女人被王导骂得多惨,我看她就是活该,也不看看自己是怎么上位的,居然敢在您面前摆谱。”

  齐厦忙着夹菜:“背后说人不好。”

  十八线说:“我就见不得谁不把我男神放眼里。”

  齐厦继续忙活:“……”克服偏见,克服偏见……

  十八线撇开筷子一低头正好看见只剩下汤汁的红烧肉盘子:“……”

  贺骁看着自己碗里红烧肉堆成的一座小山:“……”

  齐厦像是了却一件大事似的放下筷子,仰靠着椅背长长呼出一口气,贺骁有些无奈,这偏见看来也克服得挺费劲,挺好,还没完全掉进坑里去。

  但齐厦转瞬就被拐走了,十八线见状委屈地说:“齐老师,您心够偏的。”

  说完放下碗从后裤兜抽出剧本:“下午拍这场,我还有点不明白,您给我讲讲?”

  齐厦凑过去,“哪。”

  贺骁心里头别提多不是滋味,忍得额角突突跳,碗筷扔桌上起身就往一边去点了支烟。

  十八线在拿什么钓这只鹿他一眼就能瞧明白,可齐厦几乎没有分辨能力,他护得住他这一次,护不了他一辈子。

  可能不好的事总喜欢扎着堆来,女主演数字小姐因为跟导演和制片人冲突,很快背着包袱走人了。

  出事这天,下午听说新的女主演当天进组,齐厦一场戏下来被女助理拖到一边,“你知道新的女主演是谁吗?”

  齐厦:“谁?”最好来个不识数的。

  女助理焦躁地说:“你今后可一定小心着她点,是魏央。”

  齐厦:“!!”下意识地朝贺骁看。

  贺骁不忍直视地把脸转向一边,行,又来了一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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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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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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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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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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