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女助理那边带来的消息一样,贺老板也打电话给贺骁,说:“你看到那辆切诺基车牌是真的,只是有些刮擦,那是造型工作室的车,我们查到当天他们去晚会排练现场是跟舞美师碰面协商晚会相关的事宜。怎么,你现在开始学怎么辨别中国的车牌了?”
观察周遭环境是一个合格保镖必须做到的事,基本对任何一个可疑点都应抱持宁错杀不放过的原则,贺骁嗯一声算是回答。
这次事件是意外,但贺骁脑子里紧绷的那条线还是松懈不下来,这就意味着顺藤摸瓜寻找凶手的线索也断了,究竟是谁要害齐厦?
而齐厦低落情绪一直持续到这天,到片场时顶着一张大写加粗的冷漠脸。
等他化完妆副导演过来了,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跟他说:“齐老师,温绫姐今天临时有事去了横店,原定在今天的戏现在得往后排,你看……”
齐厦拍戏贺骁得在片场一直跟着,因此剧组关系稍要紧的人物女助理都跟贺骁通过气。
副导演说的温绫是这部戏的女主演,咖位还不如齐厦。
但依着贺骁的判断,作为一只鹿,齐厦是很难自持身价对人发难的,果然齐厦听完,脸上冷漠表情也没加剧半分,接过新排好的表格,“我知道了。”
低头一看,前边换成了几场他和男配的对手戏,自己立刻去一边坐着翻剧本。
贺骁默默站在他旁边没说话,女助理还真没说错,齐厦其实脾性好,就算有气也是自己闷。
齐厦也的确不高兴,从昨晚遇见楚绎开始。前边两部戏跟楚绎合作,导演都是燕秋鸿,燕秋鸿对自己的作品要求高,在圈里出了名的严谨,因此前两部戏剧组从主演到龙套个个敬业个个靠谱,不像眼下这个剧组,才开拍一天就让他发现好几个混子。
所以齐厦觉得他走进了一个怪圈:特别介意跟gay接触,但圈里他看得上眼的同行,男的偏偏个个都gay。
总而言之拜娱乐圈遍地是gay这几个字所赐,齐厦是没有同性朋友的。
说起来还有点小凄凉,齐厦心情又低落了一会儿,想起什么突然转头朝贺骁看过去,对,现在有直男保镖先生。
他一眼暗含忧伤,而且还颇为感慨地说:“还好有你。”
贺骁心头一跳,但又直觉齐厦说的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谁能告诉他齐厦今天拿的又是哪家的走调剧本。
拧起两条浓眉朝齐厦望过去,知道直接问不出个所以然,于是顺着话说:“我能做什么?”
齐厦:“……”
齐厦眼光在周遭扫了一周,这一看不要紧,在他们不远的位置,汪佳佳一双眼睛正朝他们这边看着,具体说是看着贺骁。
没忘记她是魏央的闺蜜,而且进组就向自己打听过贺骁,齐厦:“……!”
魏央这是把人玩弄完还不算,还非得让人来看看被她甩过的前任近况如何够不够惨?
齐厦眉一皱,施施然地站起来腿往边上迈了一步,挡在汪佳佳和贺骁中间。
跟魏央有关的人在他看来都面目可憎,于是没再继续瞅着汪佳佳,而是转身看着贺骁。
两个人隔着9公分的高差对视。
贺骁:“……?”
齐厦:“……”刚才贺骁问的什么来着?
两秒钟后他想起来了,于是齐厦仰视着贺骁说:“你只需要做你自己。”
他眼神定住看人时总有那么一丝脉脉含情的味道,但贺骁现在已经不会受骗了。
贺骁嘴角扬起一道很轻的笑纹:“我是什么样?”
齐厦:“……”这是让他就站在这把贺骁从头到尾夸一遍吗?
齐厦还真有这个打算。
不得不说贺骁这次找对了跟他说话的方式,而且真相近在眼前,不巧的是那边导演喊着开机,没给他探知齐厦神奇脑回路的时间。
贺骁远远望着云端美男,他觉得最近自己中文简直突飞猛进,回国后他觉得交流最困难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魏央央,他这个异父妹妹从小就有点招人烦,让人完全不想跟她说话。
第二个就是齐厦,因为他思维方式太特别,经常让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齐厦上去没一会儿,女助理来了。
贺骁看着摄像机镜头前的人,问:“他是怎么走上这条路的?”
以齐厦的性格在人精扎堆的娱乐圈混有点不可思议。
女助理说:“你也知道他是童星出道,齐厦出身很普通,家里老爷子是搞地质的,老学究一个,母亲是个很普通的家庭主妇。据说他小时候父亲常年不在家,母亲照顾生病的公婆根本分不出神管他,他放暑假跟着大姨过来玩,被一个导演看上了,就这么开始演戏的。”
贺骁:“这个大姨就是那位丘女士的母亲?”
女助理点头:“是,她自己本来是个化妆师,齐厦入行后,她就全权打理齐厦的事,直到齐厦18岁那年她出意外离世。”
贺骁说:“然后丘女士女承母业?”
女助理笑着摇头:“刚开始倒没有,所以那段时间齐厦是非常苦的,你也知道他的个性,除了演戏其他基本都交给身边的人,他大姨一出事,齐厦本人在圈里算是两眼一抹黑,那年丘总还在银行做客户经理,齐厦签的是另外一个经纪人,男的。”
贺骁点了支烟:“接着说。”
女助理说:“齐厦签的那个经纪人不怎么靠谱,根本不能给他提供资源,所以那两年齐厦是没戏可演的,自己跟着老师在一个小剧团演话剧,两千多一个月,连房租都付不起。他小时候那会儿行里片酬没像现在这么高,基本没攒下多少钱。”
说完她沉默一会儿,那几年的事儿就只能一语带过,以她的判断当时那个经纪人还不止不靠谱。
齐厦的表姐丘燕琳是个有野心而且非常务实的女人,她是个商人,商人唯利而往,但凡可能就和气生财就不会意气用事。
可丘燕琳带着齐厦度过头几年,境况刚刚好转就把齐厦的前经纪人往死里打压,真是恨不得杀人灭口的劲儿,这说明什么,那个人手里齐厦黑料很足,很可能足以致命。
齐厦对男人为什么会是现在这种态度?以她的判断应该跟那两年的遭遇脱不了干系。应该还不是被潜那么简单,事实可能更加不堪。
所以,齐厦的前经纪人现在已经在圈里销声匿迹,死活不知。
她甚至怀疑丘燕琳是真的把人给做了,对于这么一个女boss,女助理既钦佩又恐惧。
顿了一会儿,她说:“齐厦演了两年话剧,丘总觉得他那样安贫乐道太屈才,于是自己从银行辞职转行入圈自己来带他,于是有了现在的双赢局面。”
这无疑是一次成功的合作,丘燕琳自己出身一般却长袖善舞不安于现状,齐厦是个潜力股不过人际是硬伤,两姐弟一起走这七八年,齐厦成了视帝,丘燕琳成功打入上层圈子。
嫁给传媒的总裁对丘燕琳来说算是锦上添花,只有齐厦那个傻子才会一直耿耿于怀他姐为他的事业把自己嫁给了一个快五十的老男人。
贺骁听到这里有了个大概的认识,齐厦自己还是只鹿,但他周围围的人不简单。Χiυmъ.cοΜ
听起来这位表姐很厉害,但贺骁想到的是另外一个问题,“齐厦现在情况很危险,她为什么一直没出现?”
几天相处女助理看得出贺骁人还算可靠,于是对他说了算不得什么秘密的事实。
“她是先兆性流产,就是打个喷嚏都有可能把孩子打下来的那种,而且一旦流产极有可能形成习惯性流产,所以这段时间但凡劳心的事都放下专心保胎,她不是那种非要孩子才活得下去的传统女人,可是不要和不能要两回事,你明白吗?”
剩下的她就只能自己揣度了,丘燕琳也可能是趁这段时日给齐厦练几个用着靠谱的人,她的世界远比齐厦的大,不可能一直在原地停着。
女助理没说不表示贺骁领会不过来,对人和人之间利益相关的细枝末节,他只是不耐烦并不是参不透。
女助理朝齐厦远远望过去,笑着说:“oss这人拎顺了其实挺好伺候,他性子清冷不爱交际,我们给他的定位就往高冷那一边走,他不会说话但在公众面前也不乱说话,偶尔来个自由发挥也只是灌灌鸡汤,粉丝们嗷嗷叫男神正能量,就是这样。”
贺骁心想你们干得真好,我就是这样入套的。
女助理说完几句话就走了,前边齐厦一场拍完正在跟导演说话,贺骁站在原地没动,余光能瞟见有个人影朝他的方向靠近。
贺骁转头正视,是汪佳佳。
从昨天开始他就察觉这女人时不时地看他,不过经过观察没有威胁齐厦安全的端倪他就暂时忽略掉了。
汪佳佳一直走到他跟前,笑着说:“你叫贺骁是吧?”
贺骁神色漠然。
汪佳佳又说:“我跟齐老师要一起在剧组待三个月,在这期间我们会常常见面,方便给我你的电话吗?”
贺骁说:“不方便。”
汪佳佳问:“为什么,你有女朋友?”
所以能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人都是自有其特质的,这位的特质就是不管谁家的门前草都敢伸手,说好听是性情,说难听就是不着调。
那边齐厦刚跟导演说完话,转头就看见这样一幕,汪佳佳对着淳朴正直的贺骁笑得那叫一个妩媚,那个眼神活像狐狸精看着快到嘴的肉。
齐厦:“!!”魏央自己玩弄人还不够,这帮闺蜜还轮番上了?
欺人太甚,齐厦两袖生风几步走过去,没顾两人的脸色毅然插到他们之间站着。
贺骁:“……?”
汪佳佳:“……”
齐厦对着汪佳佳一张脸冷若冰霜,“你干什么?”
贺骁倒是意外了,而且是狠狠的意外,齐厦这头鹿的样子恨不得把汪佳佳生吃了。
汪佳佳说:“齐老师,我……”
还没说完就被齐厦打断,“以后你离他远点。”
汪佳佳咬唇走了。
贺骁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齐厦,齐厦现在这神色是义愤填膺?
他猜测是圈里可能有什么不成文的规矩,齐厦究竟是大咖,容不得一个小角色来接近他跟前的人。
可是齐厦转头看他,自责地说:“委屈你了。”
贺骁:“……?”什么情况。
这次贺骁连顺着话往下问都没处下嘴,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而已,有多大本事能“委屈”到他?
齐厦又接着说:“别怕,以后我护着你,她们再招你就直接告诉我,我给你出头。”
年少便因勇悍成名,在他们业内一直令人闻风丧胆的大杀器贺骁:“……?!”
不怪他回不过神,你见过一只鹿跳出来给一匹狼当靠山吗?
有一句话这样说,帅不过三秒。
白天经历了被食草动物挡在身后的诡异场面,这天晚上贺骁第一次开始考虑齐厦脑子里到底给他套了个什么角色。
不经意抬眼看一下手表,定位仪上的绿点在动,速度不快,在大致楼梯的位置绕了一个圈而后又慢慢移动回来。
小绿点从贺骁房间旁边走廊的位置擦过去继续往里,贺骁浓眉一皱从床上坐了起来。
齐厦简直每天都有他自己一台戏,现在深更半夜,新戏开锣。
贺骁有些哭笑不能,楼下那个地方是收藏室,眼下唯一让齐厦关注的跟收藏室有关的,不就是几天后要送到楚绎那去的那个新的红珊瑚雕?
十分钟后,楼下。
齐厦轻手轻脚地把收藏间门打开一条缝,眼睛望见门外走廊似乎没人,屏息走出去,回身小心而缓慢地把门关好。
“真巧。”声音从背后来的,齐厦吓得肩膀一颤。
转头一看贺骁抱臂站在门框的另一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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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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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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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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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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