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我不是来和你寒暄的。”左真真指指大门,“门没关我才直接进来的,那把钥匙我早就给了表哥。”
左真真如此着急撇清,气氛突然变得更加尴尬。
“我知道。”丛林指指放在餐桌上的一串钥匙,站起身帮她拉出了一把椅子,“坐。”
左真真点点头,微笑致意,从鞋柜里娴熟地拿出一双女式拖鞋向里面走去。
“我只是怕你误会。”
“嗯。”
ason用眼神示意左真真回答他她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左真真仿佛没有看见似的,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他们两个人吃饭。
最后还是丛林憋不住了才问道,“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就是想见见你而已。”左真真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态,嗓音也压抑地非常厉害,甚至带有一些颤音。
“奥。”丛林就怕再出现上次那样不愉悦的事情,只能含糊不清地一笔带过,总不好让一个女孩遭受第二次尴尬。
但他总觉得今天,似乎哪里有点不同寻常。
看似偶然到来的左真真和一清早就折腾着挖坑的ason,挑在这个清明之日出现,怎么想怎么奇怪。
“你们俩人今天不用去祭祖吗?”
ason:“姑姑和姑父俩人回了老家。”
左真真:“爸妈回去就够了,我们小辈已经好几年不去了。”她顿了顿又问,“那院子里的坑是做什么的?怎么这么深?”
话题一打开,气氛明显好了很多。
丛林不满地瞪了一眼ason:“还不是你表哥,他突发奇想要在这个一米多深的坑里种花。”
“不是突发奇想,我想了很久了。”
想了很久,才做的决定。琇書蛧
“懒得理你。”丛林把碗筷往他那边一推,“反正你刷碗。”
ason拍桌而起,“凭什么!”
“我要画画。”
“……我洗。”
丛林趿拉着那双浅灰色的家居鞋向楼上走去很不好意思地冲左真真道歉,“这次的画稿很急,你在家里自便,我做完工作以后就下来。”
左真真当然没指望他能出了书房门下来陪她,她早就习以为常了,摆摆手道,“去吧。我和表哥聊天就好。”
看她没什么不开心的地方,丛林深深呼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一个大包袱,恨不得立刻逃离现场。
“丛林。”左真真喊住他。
“嗯?”
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细的缝,“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可爱。”
“……”丛林憋了半天就憋出一句,“谢谢。”
ason恨不得把手中的碗朝他脸上甩过去:“你就不会夸我表妹两句你很漂亮吗?”他冲他伸伸腿示意,“赶紧滚!”
丛林果然迅速地滚上了楼。
“谢谢表哥。”左真真突然说。
ason把手里的碗放进消毒柜,“怎么突然这么说?”
“谢谢你这么久以来没有强制性剥夺我爱一个不爱我的人的权利,谢谢你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护我的自尊,谢谢你一直这么心疼我。”
“真真,你到底怎么了?”ason拉过椅子坐到她对面,“你明知道今晚……”
左真真一把捂上他的嘴:“嘘,我明白。”
丛林慢慢地关上了书房的门。
在ason和左真真看来,丛林今天一天都很在状态。从早晨进书房画画到现在晚上九点钟为止,他一直没有出房间一步。
他们对此很是满意。
他们向外看了看已经完全被黑暗笼罩的天空,决定现在就开始行动。
他们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绰绰有余。
两个人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无论如何你今天都不许做傻事。”ason看似漫不经心地把铁铲里面的土抛进那个一米半深的坑里,对左真真说道,“不然我自己都不会原谅我自己。”他顿了顿看看空无星辰的天空,“你再怎么样也应该想想姑父姑母。”
“想什么呢你。”左真真噗嗤一声笑了,许是动静大了点,拄着木棍在一旁等候帮忙的她差点摔倒,“我只是过来帮忙而已。”她的脸庞即使是在黑暗里也散发出小女孩所特有的盈盈光泽,“再说了,她本来就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本来就不应该出现不是吗?”
“真真!”ason看着她依然温柔的模样,不知怎的,却从她刚才的话语中感觉到一丝不寒而栗。
他再次催促道“你回去吧,这没什么可帮的。”
“我不。”
“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反正我不回去。”
再怎么劝说最后都无果,ason只能放弃,“那你别捣乱。”说完,他又看了看这个向来关系很好的表妹,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百年,最后终于摇摇头否定了脑子里那个荒唐的想法,“来,帮我把那棵花搬过来。”
左真真虽然瘦弱,但是那棵铁树并不沉,只是接触皮肤有些扎人,ason无法环抱,两个人只需稍稍用力就可以轻松挪到这个坑里。
“这样可以吗?”
“就算他已经怀疑了,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嗯。”
同一时刻,一直保持一个动作坐在桌子前的丛林好像累到极致睡着了一样。
现在的丛林,脑子里是无比清醒的,可是四肢和头部全部无法动弹,像是被什么压着。但他嘴角此时却在奇异的上扬。
是苏桔么?
这种怪异的状况只有她能搞出来吧?
苏桔果然是存在的。
他试图发出声音喊两声,可是嗓子也发不出任何声响,他不知道自己维持这个动作已经多久了,但一点都不觉得累,心里那团兴奋的火像是要冲破胸腔,持续不断地给大脑传递快乐的信号。
但是从这个角度向窗外看去,之前的白昼变成了黑夜,树叶打在墙壁上发出沙沙的声音,隐隐还能听到ason和左真真在说笑。
这样算起来,他维持这种状态已经至少一个下午的时间。
可还是没有半分不耐,也没有半分失落感,这种随时可见的希望就像是给了身处沙漠中心的人一杯水——就算她不出现,可他就是知道,她一定在。
哪怕见不到,也知道她一定在。
“丛林!”ason蹬蹬蹬跑上楼,大声喊道。
他突然发出了声音,但却是干涩无比的:“干……嘛?”长达十个多小时没有说话,突然出声嗓子倒是不像自己的了,于是只能言简意赅地冲着ason指指嗓子示意,“水。”
ason并未回应,只是又喊了一遍他名字,就像小时候妈妈还没去世的时候喊他回家吃饭一样,这个名字不再是两个简简单单的汉字,而是被赋予了生命和爱的意义,饱含深情:“丛林。”
呃……饱含深情?这个词放到他和ason身上怪怪的。
他抬起头想把这会儿的心理活动当成一个笑话讲出来,但他抬头的一瞬间,看到的人分明就是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苏桔——可她身后却不是那些零散记忆中的九条尾巴,而是只有一条。
他激动地站起身,想要朝她奔跑过去。
但他高估了自己此时的状态,在起身的同时,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失衡的傀儡人,一直提着他的那条线,啪的一声断了。身高此时不再是优势,而是一种束缚,因为这身高使他身体朝地面摔去的时候,更狠更有杀伤力。
咚——
世界仿佛陷入了沉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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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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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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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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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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