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下鼻子,摇头,又解释,声音因为刚才哭过,带着浓重的鼻音,“不是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跟我和妈妈一起离开,可我不能抢走你,如果我不在妈咪的身边,妈咪一定会难过的,那你不在奶奶的身边,她一定也会难过的,所以我才那样说的。”
林暮年心中撼动,揉着言璟煜小小的身板,良久,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好,爸爸知道了。你放心,爸爸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真的吗?”言璟煜问,眼中升起丝丝光亮。
“真的。”林暮年一笑,起身牵起他的手,“那现在,跟爸比一起下去吃饭好不好?”
“好。”言璟煜未干的眼睛,瞬间腾起笑意,牵着言念一起往外走。
在房门口遇见闵诗萍,不知道她已经站在那里多久,见到他们出去的时候,她便冷着脸回到自己的屋里去,转身之时,眼神似是不经意间扫在言璟煜那小小的身板上。
言璟煜噘着嘴,不情愿见到闵诗萍的样子,好点的心情一下子又低沉下来,甩开父母牵着的手,自己率先下楼去,走的又急又快,言念担心他踩到刚才的杯子碎片,跟着急忙下去,还好陆姨已经收拾妥当。
林暮年看着他们下去的身影,视线转到半途停下脚步的闵诗萍脸上,“听到了吗?孩子都能为你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奶奶着想,你却整天只想着怎么对付孩子的妈妈,你就不感到羞愧吗?一个孩子的心,都比你伟大,你呢?”m.xiumb.com
闵诗萍默默不语,看着楼下餐桌前的那一大一小,微微的蹙眉,又稍稍松开,然后再蹙起,终是什么都没说,只淡淡一哼,走向自己的房间。
林暮年无声叹气,也下去用了晚餐,陆姨布菜,林暮年吩咐:“给我妈送一份晚餐上去。”
静默无声的晚饭,言璟煜吃晚就独自上楼,陆姨送晚餐上去,还没下来,言念就自主收了碗筷去洗。
林暮年跟着言念进厨房,从身后揽过她,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我出去一趟,你自己先上楼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
言念笑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淡下去。洗好碗上楼,仍旧去的是言璟煜的房间,言璟煜正在床上玩平板电脑,言念催促着他去洗澡,等言璟煜洗好,她自己也冲了个淋浴,在床上陪着言璟煜到睡觉为止,她又起了身,下意识的拿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林暮年还没回来,他说过一会儿就回来。
言念拿出手机,按开林暮年的电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关回手机,躺在言璟煜的身边一起睡下。
长长沉沉的一觉,似乎做了一个梦,在梦中,漆黑的一个世界,她躺在里面,浮浮沉沉的飘渺,永远摸索不到边的黑,比绝望更可怕的东西,它将她困住,像个可怕的枷锁,任由她如何挣脱,都无法逃脱。
耳畔似乎传来熟悉的声音,黑暗中,猛然出现一道光,解开了她的枷锁。
言念猛地从床上坐起,逃脱了这个噩梦,睁开眼的第一眼,便看到林暮年深拧着眉,言念深吐一口气,抬手抹掉额头的细汗,“你回来了。”
“你怎么一身冷汗,做噩梦了?”林暮年神情露出担忧之色,靠过去替言念佛开垂在脸上的发丝。
言念却是一躲,拿过身边的手机,显示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你不是说一会儿就回来?”
她蹙起眉头,闻到他身上有香水味,法国的某个女士品牌香水,她一时想是哪个牌子,却能断定是女士香水,昨天和顾甜逛街的时候,顾甜也买过一瓶,往她身上试喷了一下,害她晕头好久。
她没用过香水,也不喜欢这些东西,更闻习惯这些香水的味道,因此对这个东西,格外的敏感。
林暮年观察入微,一下猜中她的心思,“事情处理的比较麻烦,在酒吧待久了,难免沾染些女人的粉脂味,你要难受,我现在就去洗洗。”
“嗯。”言念应和,柔软无骨的躺回床上去,睡了一觉,可因为那个噩梦,这一觉醒来,反而比之前没睡时还要累上几分。
林暮年出来时,言念已经又沉沉睡下,一直拧着眉,再次睡下的样子,也并不安稳,林暮年轻轻唤了她两声,言念潜意识里应和一下,没有醒过来,眉心倒也渐渐的疏散开来。
林暮年侧身在她的身边躺下,将她揽在怀中,醇厚的嗓音在她的耳畔细细低语,“我在你的身边呢。”
……
言念醒来时,头疼不已,夜里做了好几场的噩梦,后来渐渐的噩梦就少了,可就前面那几场,都折腾的她够呛,梦境太真实,真实到就算现在醒来,还有余末带来的不安感存在着。
林暮年睡的浅,言念一动身,他就立马醒来了,也跟着起身,“怎么不多睡会儿,昨晚看你睡的并不好。”
言念确实还头晕目眩的,可实在不敢再睡,就怕再做噩梦下去,真就将她的生病给吞噬了。
“不睡了,等下午有困意的时候再睡。”言念穿上鞋子下床,林暮年一把将她拉回来,“你去哪里,今天周末,璟煜不上学,我们可以晚点起床的。”
“你不用上班吗?”
“身为上司,偶尔行驶点特权,并不过分。再说,底下的员工周末六都不用上班,我这当上司的,反而要每天泡在公司里,待遇比起来,我这当上司的,还真是可怜。”林暮年砸了砸嘴,“算了,难得今日有空,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保准你们喜欢。”
林暮年说完,直接拉着言念去换衣服。
说他是行动派,真是一点都不过分。
言念换好衣服出来时,林暮年已经叫醒了言璟煜。
这突然间的说走就要走,也没说要去什么地方,她到底想干嘛?
她不由得好奇问,“你想带我们去哪里?你到底想干嘛呢?先告诉我们去哪里也行。”
“到了你们就知道了。”林暮年故意保持神秘。
言璟煜也好奇他口中的那个地方,匆匆忙忙的去洗簌,连早餐都吃的比平时快很多。
饭点,没有看到林业和闵诗萍的身影,最近几乎没怎么和两人吃过饭,不过这样也好,免得面对面太尴尬了。
三人饭罢,走到门口的时候,闵诗萍才姗姗从楼上下来,看到他们的身影,只是冷冷地问,到也没有平时那么犀利,“这一大早的,干嘛去?不用去公司了!”
这话,明显是针对着林暮年问。
“放心吧,以后尽量不碍你眼。”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暮年却不再回答,在门关换好鞋子,径直离开家。
“我问你话呢!”闵诗萍追出去的时候,林暮年的车已经开走了,只留下一尾扬长而去的灰尘。
她喷的关上门,哼唧臭骂一句,“臭小子!”
陆姨在饭桌上为闵诗萍盛着,失笑着说:“夫人,您既然都决定了下来和孩子吃饭,干嘛不直接告诉他们。”
“我只是下来陪我儿子吃饭的!”闵诗萍强调,脸上却黯然失色,“还敢说我不喜欢他,明明他也不喜欢我。”
陆姨知道她说的是谁,“璟煜这孩子啊,脾气性格还真是和他|妈有些像,脾气倔,又固执,让为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除非啊,得向他好好道歉,这样看他能不能原谅。”
“要你这么说,这还是我的不对了,还要我向他个小屁孩道歉。”闵诗萍不乐意,一生过去了大半辈子,向来都是别人像她低头道歉,如今要让她向个五岁的孩子道歉,她才不乐意。
陆姨噤口不敢多说。
……
车里,林暮年给两人各拿了一个眼罩,“从现在开始,你们都要带上这副眼罩,一直到我叫你们摘下来之前,你们都不能动它一下,更别想着偷看。”
“你到底想干嘛?搞的神神秘秘的。”言念问,心中的好奇何止一点点,更好奇的是言璟煜,还带着点兴奋,坐在车里都一直不安分的动来动去,还很配合的带上眼罩,便催促着言念,“妈咪,你快带上,爸比总不至于将我们给卖了,他又不缺那一点钱。”
他这是在嫌弃他自己不值钱,还是太高看他爸爸,觉得当爸爸的就一定很有钱?
见言念仍旧没有要带的意思,他又催促了一句,“妈咪,你就从了吧。”
林暮年在前面附和,“对,从了。”
言念差点就呕血出来,这小子,怎么竟说些稀奇古怪的话,这又是从哪部电视剧里学来的新台词?
拗不过他,她只好也跟着乖乖带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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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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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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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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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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