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居民区,70年代的旧建筑,每一栋楼只有三层,外面斑驳陈旧的墙皮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颜色,经过时间的冲刷,墙皮大量剥落,隐隐约约露出红色的砖头。
2单元的墙外面是绿幽幽的爬山虎,兰倾曾经在里面看见一条幽绿眼睛,全身都有白色纹路的褐色的蛇,白色纹路周围还有细细的黑色线条,她竟然不觉得害怕,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盯着那条蛇,也许是那条蛇第一次看见那么没趣的小女孩,没过多久就自己跑掉了,后来没有出现在那片爬山虎后面。
你不伤害蛇,它不会主动攻击你,但是你不曾有过害人的念头,别人却总戴着憎恶的眼光看你。
整个小区,知道小女孩“底细”的小孩,没有人愿意和她玩,即使居民区的大人们都知道那个小女孩是个乖巧的孩子。
谁让她有一个醉酒的爸爸呀,在这一片游手好闲,大家都不愿意搭理他,顺带着不愿意搭理的还有他的独生女儿——顾兰倾。
对呀,她有一个醉酒的令人厌恶的爸爸,有时候连她自己也这么觉得,活该没有人跟她玩。
居民区的人们好像天生带有一种歧视,在这个小镇上,品德不好的人很难生存下去,但是如果哪家的女人离了婚,大家都会觉得是这家女人的不好,对男人却很宽容,离了婚的女人想要再嫁是很困难的事情,在大家的眼里,离婚是比品德不好还难容忍的事情。
她听到过碎嘴的老太婆肆无忌惮用夹杂着方言的不堪的语言“探讨”离婚的女人,那神情那语气好像她们是审判长。
好在,她爸爸妈妈还没有离婚!这么想,她还觉得心里好受一些。
但是有时候她也想,别人离婚和那些老太婆有什么关系?背地里说三道四难道就对么?这是很深奥的问题,她想不出答案,好在小孩子容易被新奇的事情吸引,过几天就忘记了这个深奥的问题。
白天的时候,兰倾就在小区里玩,一个人看着楼下的蚂蚁进进出出,有时候运气好,还可以目睹它们大战菜青虫,肥硕翠绿的菜青虫最后还是逃不脱被蚂蚁咬死的宿命,看的多了,也便觉得无趣。
原来还有人陪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后来那些小孩都不再理他,有时候真的希望爸爸妈妈可以离婚,这样妈妈不用那么辛苦,自己也不用被小伙伴们排挤。
她是一个矛盾的人呢!到底是离婚还是不离婚呢?
晚上回到家,迎接她的是妈妈的笑脸,小女孩会兴奋的告诉妈妈今天遇到了什么新鲜事,交到了新朋友。
蓝樊笑着聆听,心里五味陈杂。
女儿善良,谎言,她知道!可她也没有办法!
小女孩讲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什么好讲的,就进了屋。
蓝樊继续缝缝补补,这种活越来越少了。也对,生活好起来了,谁还会穿带着补丁的衣服呢!琇書網
自己好像很多年没买过新衣服了,想到这里,蓝樊忍不住叹了口气。
咚咚咚——
有人敲门,蓝樊小心翼翼的把衣服放进筐子里,原来是李洁。
人刚进来,便扯开了嗓门。
“兰倾妈,最近有一份医院清洁工的工作你干不干,就是洗洗床单打扫打扫卫生,挺累的,工资也不是很高”,李洁开门见山,她是个直性子,没那么多拐弯抹角的花花肠子。
自己的老公在医院后勤管招工,人总招不上去,问了很多家,大家都说医院不干净,死活不愿意去,自己也是没有办法才来问蓝樊的。
兰倾放下手中彩图版的《格林童话》,顺着门缝看着隔壁的李阿姨和妈妈说话,昏黄的灯光照在她有些枯黄的细绒绒的短发上,一双眼睛却是水汪汪的。
这几年妈妈都在做小时工,现在自己上学了,家里的开销也越来越大,从自己记事以来,妈妈就不停的在忙碌。
兰倾不想让妈妈去医院洗被单,人家都说那是死人用过的,有细菌,至于什么是细菌,兰倾也不明白,她只知道前街的王爷爷就是在医院死的。
死!是多么可怕的字眼!
不行,妈妈不能去,我不要离开妈妈!兰倾握紧了有些冰凉的小手,好像一松开,蓝樊就会消失不见,她多么期望蓝樊说不去。
“我去”只要能挣钱,蓝樊就不会拒绝,天知道她有多需要钱!自从和顾强羽来到桐城,他就变的游手好闲,原本以为他会看在兰倾的份上有所收敛,自己真是太天真了,他当初看上的就是父亲的钱!
她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妈妈,不要去”兰倾拉开门扑进蓝樊的怀里,她就这一个妈妈。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像街上游荡的小乞丐,没有妈妈的孩子太可怜了!
她不要,她不要变成小可怜!
“兰倾,乖”蓝樊一把搂住女儿,看着女儿身上的衣服,还是穿的别人剩下的,她的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流,自己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的孩子会过这种日子,当年真的是被猪油蒙了心!
“王爷爷就是在医院死的,那里到处是细菌,你不能去”兰倾死死的拽着妈妈的衣袖,仿佛一撒手妈妈就会不见,心底的恐惧紧紧地抓住了兰倾的心脏。
一旁的李洁看不下去了,说道“顾兰倾,医院里有消毒措施,你妈妈不会有事的!”
“什么是消毒措施?”兰倾没有看向李洁,而是盯着蓝樊,她在等她的回答,兰倾不相信李洁的话,从她说让妈妈去医院的时候,兰倾在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种愤怒,当然她并不知道那种情绪叫做愤怒,她只知道把妈妈从她身边抢走的都是坏人!
蓝樊摸摸兰倾的头,如果命运让她的心痛苦,那么兰倾就是她的止疼药。
忍住眼中马上要滚滚而下的热泪,蓝樊说道“消毒措施就是把所有的细菌都杀死,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幸福,妈妈就是守卫兰倾的小矮人,把坏蛋都打跑!”
兰倾稍稍安下心来,虽然对妈妈的话似懂非懂,但是她知道那些细菌伤不了妈妈,她无条件的相信妈妈说的话,“不对”
蓝樊的心一紧,只听见兰倾继续说道:“妈妈是白雪公主,我是妈妈的小矮人,妈妈是天底下最漂亮的人!”
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一想到白雪公主,兰倾就高兴的不得了,童话的世界总是美好的,但生活却总是艰难的!
蓝樊松了一口气,欣慰之余又有些担心,女儿毕竟太小,自己又没有亲戚能帮忙照顾小兰倾,“那妈妈就没时间陪你了!”
“让她来我家吧,和小胖一起学习,我教他们识字”李洁不掩饰自己对兰倾的好感,和她们做了七年的邻居,自己是看着兰倾长大的,七岁的她乖巧懂事,聪明伶俐,只可惜摊上一个这样的爸爸,顾强羽,太不是个东西,整天就知道在外面花天酒地。
“妈妈,我跟着小胖一起学习,你不用担心我”兰倾知道自己误会李阿姨了,她为刚刚对李洁的恨意感到羞愧!
一想自己不能成为妈妈的拖油瓶子,就答应和小胖一起学习!
那一年,兰倾七岁,特殊的环境让她比普通的孩子心智更早成熟些,人总是被迫成长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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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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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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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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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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