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衾幽从医生的病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像被抽干了精神一样。她走进厕所,呆呆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完全是另一番模样。墨衾幽打开水龙头,哗哗哗的流水声像是人在失声痛哭一般,墨衾幽洗了把脸,只是她已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她的眼泪。
艾米到处都找不到墨衾幽,直到她看见墨衾幽在厕所里用水使劲地洗着脸,她不愿意看到墨衾幽如此自苦,走上前,抱住了墨衾幽,附耳说道:“今天是洛洛的生日!”
墨衾幽本来还在痛哭,听到艾米的话,立马擦干了脸,回到了病房。
自从上次伊瑟看到洛洛与那么多人同住一间病房,就提议换了一间单人病房,宽敞整洁。
洛洛此时已经醒了,他虽然还小,但他知道墨衾幽这段时间心情不好。
墨衾幽看到洛洛在床上玩着,就走过去坐了下来,对洛洛说:“你知道吗?洛洛,今天呀!是你的生日。四年前的今天,你来到了这个世界。”
洛洛放下了手中的玩具,一字一句听墨衾幽说着,十分懂事,懂事的让旁边的艾米看着都十分心疼。
墨衾幽一直说着:“你知道吗?那天,妈妈因为给外婆守孝,很晚才睡。睡的正香的我被你妈妈的呻吟声惊醒,我悄悄起床,搭了车就去了医院。你知道吗?那个时间段,出租车少的可怜,我很艰难地走了一段路,然后拨打了急救电话,这才到达了医院,几个小时后,你带着极其微弱的哭声,来到了我身边。至今回想起生你的那天,我依旧心有余悸,因为我当时真的很害怕会保不住你,我害怕我对痛苦和疼痛的忍受力不够,不能为你带来好的生活,对我来说,一切的事情在你面前都是苍白的。洛洛,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就是一种奇妙的精神动力,你有时候生病了,妈妈会夜不能寐地照顾你,因为有你在,妈妈才会更坚强,你要答应妈妈,好好吃饭,再难受都要忍耐,好吗?”
洛洛只是看着墨衾幽,一言不发,或许他现在还根本听不懂墨衾幽在说什么,但或许他以后什么都听不到了!
墨衾幽回想起那个时候,伊豆一家知道她怀孕后果断搬出了小院,外婆气的发病而亡,世界突然天旋地转,母亲要去追求自己更加浪漫的艺术之旅抛弃了父亲和她前往世界最浪漫的地方,毅然决然选择了离婚。知道她18岁怀孕,被学校开除,父亲让她永生不要去找他,一夜之间而已,墨衾幽拨打了无数遍母亲的电话,隔了半个地球,却像是隔了一个冰河世纪。
自己拜托邻居,用画画赚来的钱厚葬了外婆,这些年来,每年自己都会去墓地陪外婆说说心里话。从她的人生出现逆转的时候,上帝又给了她一个惊喜。
而现在,这个惊喜也有可能不复存在,墨衾幽想了想,还是给伊豆打了个电话。
喧嚣的街头,一个看起来年轻的,儒雅的,约莫一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坐在一家旋律优雅的咖啡厅里品尝着咖啡,他看着窗外墨衾幽快步走来,依旧还是那么地有气质。
“来了。”简简单单的一句,并没有过多的话语,仿佛两个人之间再也多不出来什么。
墨衾幽看见桌上他为自己点的咖啡,是自己以前最爱喝的卡布奇诺。她嗯了一声又叫来服务员:“一杯温水。”琇書蛧
两个人都没有多说话,不约而同地看向窗外。不久,服务员端来了温水并负责地说:“请慢用。”
墨衾幽微微点了点头,喝了一点水,动了动喉咙,想说什么却最终压了回去。但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地开口了,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谁是被求人者才可以那么有恃无恐。
“伊豆,我求求你,去帮帮忙,做个配型吧!你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呀!”墨衾幽放下了所有,哀求着伊豆,如果这个世界上,她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话,除了洛洛,她也生无可恋。
“直到现在,你还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吗?”伊豆可以容忍自己介入她的生活,此刻,却不允许她来打扰到自己。
墨衾幽觉的她有点看不清楚此刻的伊豆了,为了推卸责任,难道可以杜撰出一个什么所谓的事实真相吗?她不禁有些恼火地说:“事实真相就是你是孩子的父亲,可现在你却为了躲避责任而弃他于不顾。”
伊豆知道有些伤疤迟早要揭开,只是他已经痛过了,他不知道现在的墨衾幽是否还有能力去承担。
“孩子的父亲是伊瑟,我的哥哥。”伊豆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但他还是说了出来。
墨衾幽觉的伊豆此刻真是荒谬到了极点,竟然把这种玩笑话说的像真实发生过一样,但她看着伊豆痛苦的表情,有点怀疑这么些年来的自己都在干什么。她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伊豆没有说话,却只留给她了一个淡淡的背影。
而伊豆那些年最好看的地方就在于背影,从看到他第一眼起,墨衾幽就知道。
那天,墨衾幽安安静静地回到了家,艾米带着洛洛从医院回来了,医生让他们先回家调整一番,然后再进行第二疗程的治疗,只是药还得不间断地吃。此刻洛洛睡着了,艾米掩门出来。墨衾幽看着艾米,不由得心抽痛起来,她边捶打着自己边对艾米说:“你说这些年我都干了些什么,你说我都干了些什么。”
艾米看着鼻涕眼泪横流的墨衾幽,只是狠狠地抱着她。以前她总是嫌墨衾幽给她蹭鼻涕在身上,现在她恨不得墨衾幽能全蹭她身上,好好发泄发泄。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衾幽,不要再想了,怪只能怪他们俩长的如此想像,况且你那天喝了那么多酒。”艾米安慰墨衾幽道。
墨衾幽忽然冷冷地看着她说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艾米看着墨衾幽点了点头,她一直盯着伊瑟防止他说出真相,却没想到伊豆说了出来。而她此刻更害怕的是墨衾幽会怎样对待她。
墨衾幽冷笑了一声:“艾米,你不觉得上天对我太残忍了吗?我的疼爱我的外婆被我气死了,我的亲生父母不要我了,我的闺蜜,好闺蜜,眼睁睁地看着我这小半年在那上窜下跳一般耍着猴戏给她看,现在连我的儿子,我这辈子最后一点希望都要给我夺走。老天有眼,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死,为什么?”到最后,墨衾幽歇斯底里地喊着。艾米心痛地抱着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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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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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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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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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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