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摆了摆手,后面立刻上来一个侍卫。他看了秦金一眼,然后转头吩咐那侍卫:“你待会儿随着小秦公公回去,将秦公公的行李收拾一些。”他眼神中略有深意,“只不过到时候还要麻烦小秦公公帮秦公公收拾了。”
秦金朝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这件事真的没有余地了吗?”她伸手抓着秦仲欢的袖口,鼻头一阵发酸,“不行了,太快了,我......”她求助的看向陈洛,陈洛沉默半晌,摆了摆手把所有侍卫都撤了下去,自己也识相的暂且回避。
她吸了吸鼻子:“我接受不了。”
其实她还有好多话没有问出口。
比如他和皇上的计划,大梁与陈国的关系,他和陈纪谡究竟达成了什么密谋,为什么大家都一副很懂的样子而她却一头雾水,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着急,这样不知所措是否有意义。
她顿了一下,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强压着哭腔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伤心:“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不能说,这样吧,你就告诉我,这是不是你计划好的,如果是,我......”到最后,她还是没能说的下去。
秦仲欢反扣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轻轻把她拥在怀里:“只是两个月而已,没事的。”他拍拍她的后背,嘱咐道,“小东子虽然年轻,但办事老成机灵,他师父也是我老友,你与他素来交好,若是有什么事情拿不定主意,可以找他和他师父;若是有大事,就拿着我床头的玉坠去找周太傅,他会帮你。”
寒风时轻时重,即便是人在他怀中,秦金此刻也感受不到半分温暖。她多希望秦仲欢可以不要说这些话,不要叮嘱她,不要让她找别人帮忙,但是她有贪恋他说的每一个字,因为在接下来的两个月的时间内,她可能都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男人还在缓缓的说着:“至于陈洛此人......”他犹豫了片刻,继续说道,“还是少接触为妙。”
秦金不知道自己改怎么办,只好点头:“今晚这一闹,和亲之事还可能吗?”她没忘记自己胸口还揣着一张滚烫的圣旨。
“当然。”半晌,他回答道,“怎么说陈纪谡没在殿上伤人,而且还哄得皇上立了字据,盖了国玺。再说,和亲只是早已昭告天下,就算是为了公主的清誉,恐怕和亲也是在所难免。”他拍了拍她的后背,“乖乖在宫里呆着,等我回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收紧了搂在她腰上的手臂,用力一抱,然后坚定的推开她。
陈洛也适时的回来。
“公公,走吧。”
秦仲欢缓缓转身,长衫下的身姿依然挺拔,脚步依然不疾不徐。
秦金盯着他离去的方向,在原地呆呆的站了很久。
她身上穿着的还是暗红色的宦官服制,秦仲欢被带走的时候也是。两个人明明今天穿了情侣装,却自始至终都没正儿八经的站在一起过。
背后含元殿的灯熄了,宫人们正着手将房梁上挂着的灯笼一个一个取下来。她转身看着忙忙碌碌人们,突然眼前一个恍惚。
“公公小心。”侍卫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的手臂。
秦金稳住身形,朝身边人摆摆手:“多谢。”
他低头说道:“公公若是无事,可随我去秦公公的房间为他收拾行装。”
她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好。”
到了秦仲欢房间门口,她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几个侍卫,然后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人说道:“我进去就可以了,你在门口等着我。”
虽然这有些不合规矩,但侍卫想起临走前陈洛曾经交代的话,犹豫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那烦请公公快一点,我也好交代。”
秦金点点头,转身推门进去。
秦仲欢的房间还是和往常一样整洁,但是有几处极细微的地方还是能看出来,房间应该是被翻过了。
可能是皇上的人,也可能是陈纪谡的人,谁知道呢。但秦金知道,他的房间里向来有什么都是一目了然,没有暗格地道,就算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什么。
她环视一周,走到床边,一眼就看到了那块挂在床头的看上去质地并不怎么样的玉坠。这块玉坠她也见过,似乎是一块完整玉摔断的一部分,看不出形状,尖尖的部分被钻了个小洞,简单穿上了红绳红穗,就这么大喇喇的挂在那儿。
虽然进来时已经关上了门,但秦金还是貌似无意的回头环视了一圈四周,最后自然的走到床边,将那块玉坠摘下,收进袖袋里。
秦金把侍卫之前给她的木盒子打开,把他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收进去。她事先打听过,皇陵在巩义,从这儿出发,即使是日夜兼程,恐怕也要三天时间。
而且听说守皇陵的人都是曾经犯过大错的罪人,可能有一些也是秦仲欢曾经在御前的罪过的也说不定......就算他无心,也可能有人会记恨他。
秦金这么想着,偷偷把一把精致的小匕首从靴子的一侧抽出来,塞进了一堆衣服里。
她脑子很乱,手底下一边收拾着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突然,在看到其中一件衣服的下摆那道熟悉的缝补痕迹的时候,她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
他的官服每一件都是一样的,除了这一件。
她的手指在那道歪歪扭扭的补痕上摩挲,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已经亥时了。两个时辰之前,她还被自己喜欢的男人按在龙椅后面细细的亲吻,而现在她却在给他收拾行装,眼睁睁的看着他去皇陵。
求情?求情没用。
所有人都知道,守皇陵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
她瘪了瘪嘴,还是把那件衣服放在了木盒子的最上层。
她把盒子放在桌上,走到门口,轻轻推开门,对着方才和她一道来的侍卫招了招手:“侍卫大哥,我方才不小心掉了一块玉佩在衣橱下,可否帮我一个忙?”
侍卫犹豫片刻,随她一起进了房间。
半晌,侍卫提着盒子从里面出来。
“小秦公公还在房内,我先去把盒子送到陈大人那边,你们几个务必看好房门!”他的嗓音有些沙哑,背着光,大家也看不清他的脸,只得领了命,再由一名侍卫和他一起朝宫门的方向走去。
走了很久,走的秦金的腿都有些酸痛。她提了提木盒,忍不住还是加快了脚步。
这一路上为了避免露馅,她一直都是找阴影的地方和灯光照不到的角度走着,也不和身边的侍卫说一句话,只是一味闷着头往前走。
刚刚在秦仲欢的房间中,她趁那个侍卫趴在地上帮她抬橱子的时候,将下了蒙汗药的茶水哄他喝下,在一旁战战兢兢的等到他昏迷,才换了他的衣服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干这样的事,双腿紧张的直打颤,后背的衣服也已经被冷汗浸湿,寒风一吹贴在背上非常难受,双手手心也都是汗珠,几乎连木盒子都要提不住。
眼见前方宫门隐隐约约有了个轮廓,秦金心头一喜,脚下的步子更加急促。
“前面两个人,站住!”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秦金一下子泄了劲,竟然直接瘫坐在地上。
完了。
她懊悔的用手捂住自己的脸,责备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为什么心理素质这么差,为什么难得干一次坏事还被人抓个正着。xiumb.com
她太没用了。
陈洛从后面走上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的秦金,眯了眯眼:“怎么坐在这儿?不是要你把行李送到宫门口,是不是想偷懒?”
秦金一愣。
她飞快的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来压低嗓子回道:“大人饶命,小人一时腿软......”“好了好了,不要说了。”陈洛打断她的话,“你跟我过来。”
两个人走到墙角,陈洛转身看着低着头不安的秦金,冷着脸说道:“小秦公公,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秦金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身上穿的衣服是怎么来的?”他问道。
秦金小声的说道:“我喂你的下属喝了蒙汗药,他现在还在房间里睡着......”她抬起起头来急忙解释,“不过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想混在去皇陵的队伍中一起去皇陵的。”她有些难过的低下头,“一场师徒,我只是想来看师父一眼。”
陈洛低声呵斥:“简直是胡闹!方才幸亏是我,若是换了别人,你有多少颗脑袋都不够砍的。”他把盒子从她手中夺过来,“你以为你是秦仲欢吗?你以为你的命多值钱?”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条小道,“会从这边回去,把衣服换回来!否则被那边的守卫发现了,你可就再也见不到你师父了!”
秦金双眼红红的抬头:“可是......”可是她都走到这里来了。
“快回去!”陈洛不听她的话。
她抬头看向不远处,城门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
她一咬牙:“今晚多谢。”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顺着小路飞快的跑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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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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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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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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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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