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闻之有礼,便只好稍做退步,勉强应允了。
依皇后之意,轻颦被封为“卿嫔”,赐居秋月馆。此封号,与轻颦的名字谐音,故而彰显了朱棣对她与众不同的心意。圣眷如此,一时羡煞旁人。
这一个月里,任凭外面如何波澜壮阔,轻颦皆无心去理会。她只一味关上了宫门,沉浸在苦涩难言的相思之中。连那日的中秋家宴、册封礼,她亦都称病未去参加。
后宫里的指责谩骂、羡慕嫉妒,轻颦也都一味充耳不闻。朱棣多次来探望,她亦都以水土不服而致身体不适为由,闭门不见。
一时间,后宫里人人皆知,新入宫的卿嫔娘娘整日只知幽居养病,避不见客。暗地里,也有许多人指责她我行我素、无法无天。
秋月馆的宫人们,见轻颦终日郁郁寡欢,便各自忧心忡忡。他们摸不清缘由,也不敢多问,只一面暗中揣测,一面挖空心思,变着法儿的出点子,想逗她一乐。可无论他们做什么,终是无用。
这日清晨,轻颦梳洗完毕,便斜倚到窗边的榻上。她拿了一本《诗经》在手,有心无心的翻看着。
淡淡的晨光,透过朱漆镂花的窗子洒了进来。那晨光似被那规正、细小的窗格子打碎了一般,洒在屋子里,透着幽幽的凉意。
窗外,有两个小宫女正低声絮絮说着什么事,仿佛说得兴趣盎然。她们的声音透过窗棂,隐隐约约的传了进来。
轻颦放下手里的《诗经》,侧耳细听,却听不出原委。她只仿佛听见,她们说的话,似乎与生死鬼神之事相关。
正这时,芷青端了早膳进来,恭谨的一盘盘的放到桌上。又请轻颦道:“娘娘请用早膳。”
轻颦放下手里的书,却不下榻,只好奇问道:“窗外是谁在说话?”
芷青见问,便转过头,朝窗户外望了望,又细细辨听了一番。回道:“回娘娘,仿佛是秀兰与碧荷。”她低垂着眼睑,端端正正的站在轻颦面前答话。
“哦。”轻颦微微点头,轻声吩咐道:“把她们喊进来。”
“是。”芷青应声退了出去。
须臾,她便将秀兰、碧荷二人带了进来。芷青与她们二人一道,并排站到轻颦眼前,都是恭谨的垂着眼睑,垂手站着。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轻颦望着秀兰与碧荷,柔声问道。被她们侍奉了一个月,却还不曾问过她们的名字。轻颦原只一味沉浸于苦思之中,无心理会这些。
她二人见问,赶忙怯怯行礼,恭谨回道:“奴婢秀兰、奴婢碧荷,见过娘娘。”
轻颦仔细端详着她们,见她们二人,皆是不过十六七岁的光景。虽名字俗气些,眉眼间却透着令人振奋的朝气。仿佛这一天之初的晨光,令人望之,便精神澎湃、耳目一新。m.xiumb.com
轻颦不由对比起了自己,她暗暗慨叹:“昔日的美好都已远去了,如今,自己成了一只被人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她压抑住满心悲苦,收回了神思。又淡淡问道:“你们适才在窗子外面,说的什么?”
二人闻言,登时便吓得噗通跪下,慌忙求饶道:“奴婢胡言乱语,扰了娘娘。求娘娘恕罪。”
轻颦见她们受惊如此,不由吃了一惊。忙略带自责之意宽慰道:“快起来。我并无意责怪你们。只是,适才听你们在窗外说的有声有色,我在屋子里又听不真切,便把你们喊了进来,随口问问罢了。你们何故便吓成了这副样子?我又不会吃人。”
二人闻言,只觉稍稍松快了些,便缓缓站起身,垂手站着。
碧荷上前一步,怯怯回道:“奴婢听闻,锦绣宫里婧贵人身旁的宫女晓莲,昨晚被吓疯了。”
“吓疯了?”轻颦不解何故,遂追问道:“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会说疯便疯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碧荷迟疑了片刻,见轻颦问得紧,便又犹豫着半言半语回道:“仿佛是昨日,晓莲不知因为什么事,惹怒了婧贵人,便被她打发去了采芳斋打扫……”
她偷偷看了看轻颦的神色,又吞吐着道:“婧贵人说,采芳斋年久失修,不易打扫干净。便让晓莲搬去了那里住,还说,若不打扫干净,便永远不许她回锦绣宫。”
“采芳斋?”轻颦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便又问道:“是什么地方?”
“这……”碧荷面露难色,看了一眼秀兰,又支吾道:“采芳斋是从前颜嫔娘娘的住处。”
轻颦见她们欲言又止,不解问道:“颜嫔?那又怎样?”
秀兰与碧荷都支吾着不敢再往下说。芷青见轻颦问的紧,便缓缓回道:“回娘娘,采芳斋的颜嫔娘娘在半年前,便已自缢身亡了。她临死之前,曾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在寝殿的墙上,写下了近百字的血书。血书中,她尽诉自己不得盛宠的委屈,以及对圣上的抱怨、污蔑。句句都是大逆不道之语。圣上一怒之下,便命人将其暴尸荒野,让野兽分食,又诛杀了她的九族,以儆效尤。自那以后,后宫里人人皆视采芳斋为阴森不祥之地,唯恐避之不及。晓莲便是……”
她微微迟疑了一下,继而说道:“因为被婧贵人打发去了采芳斋,擦拭那寝殿墙上的血书,而吓疯的。”
芷青说的平稳从容,似有意用这种沉稳的语气安慰轻颦,免她受惊一般。
可轻颦闻言,还是吃了一惊。她蹙起眉头,静静望着芷青。
芷青见她惊恐,便浅浅一笑,淡淡道:“娘娘不必受惊。奴婢冒死说一句,宫里每日都会有人丢掉性命。故而晓莲之事,本也不足为奇。”
轻颦闻言,只觉悚惧不已,便依旧无助的望着芷青。
芷青又正色道:“在这宫里,奴才们的命,本就掌控在主子手里。只要主子想要,便随时都可拿去。而主子的命……”她说着,便躬身跪下请罪道:“奴婢失言,求娘娘恕罪。”她嘴上虽请罪,可神情却坦然自若。
秀兰、碧荷二人亦跟随芷青恭谨跪下,再不敢抬头。
轻颦肃然望着她们,想听听她究竟要说什么。便道:“说下去。”
芷青微微抬起眼,望向轻颦,稳稳回道:“回娘娘,普天之下,不止奴才的性命、主子的性命,乃至这宫里宫外,全天下人的性命,无不掌控在一个人手中。”
她说出“一个人”这三个字时,有意加重了语气。她想提醒轻颦,“伴君如伴虎”,万不可掉以轻心、肆意任性。
轻颦望着她,见她恭谨的垂下了头。轻颦知道,她是在有意提醒自己。宫里绝不等同于外面,在皇上面前,绝不可再随性而为。否则,随时便都会丢掉性命。
良久,轻颦转头望向窗外,不再多言。
在许久的沉默过后,芷青忽的似漫不经心一般仰起头,淡淡一笑道:“娘娘正得盛宠,心思只需放在皇上一个人身上即可,无需为其他人、其他事,无端扰心。”
正说着,忽见门外的当值太监小满子躬身而入,打千禀报道:“启禀娘娘,皇后宫里的田永康田公公来了。”
一听“皇后”两个字,轻颦不由惶恐起来。在民间时,她便曾听闻,当朝皇后并非一般的女子,她不仅贤德闻名,且又能文能武、善识大体。有着与她婆婆马皇后一般的气魄与威望。
听闻,这么多年来,皇后一直默默守在她的夫君朱棣身旁,为他排忧解难,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贤内助。自朱棣登基以来,她又尽心竭力的为朱棣正名。平衡后宫,使朱棣得以专心朝政。如此女子,不得不令人敬畏。
轻颦窃想:“自己如今入了宫,便也成了后宫中人。后宫里的人、事,自然都要归皇后所管。自入宫后,只顾一味消沉、苦思,还不曾参拜过她。想来,她定是不悦的。”
轻颦心里暗自揣测着,却还是硬着头皮,吩咐小满子道:“请进来吧。”
田永康进门后,朝着轻颦施了一礼,恭谨道:“奴才见过卿嫔娘娘。”
轻颦吩咐人看茶、赐座。
田永康不卑不亢道:“奴才不敢。皇后娘娘让奴才来传话,请卿嫔娘娘用过早膳,便去坤宁宫小坐。”
轻颦闻言,心里暗暗忐忑,暗思道:“皇后娘娘果然亲自召见了。该面对的,终是逃也逃不过。日后,只怕是凡事都要身不由己了。”
她这样想着,目光便暗淡下来。她不知接下来要如何应对皇后,以及迎面而来的一切。
沉默了片刻,她只好又强装镇定道:“请田公公先去回禀皇后娘娘,说我即刻便到。”说着,便命人好生送走了他。
田公公走后,轻颦便坐到妆台前。她对着梳妆镜深吸了一口气,想极力平复此时不安的心绪。
须臾,她微一侧头,向身后道:“芷青,替我梳妆。”
虽无心妆扮,可她知道,既是去拜见皇后,若要保住性命,便不可太过马虎敷衍,毕要庄重得体些,才能说的过去。且日后,在这后宫里,若要想活下去,便也只好如此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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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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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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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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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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