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累了,她不愿再被这些纷扰牵绊了。她面对着众人,将身子朝后一躺,双脚离地……
她只觉眼前依旧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唯有身下的风,紧紧拖着她的身子,那样温柔。仿佛重回到了母亲的怀抱,温暖、安宁……
“轻颦……”撕心裂肺般的呼喊从狼野口中传出。他不假思索的冲了过去,如风驰电掣一般,他呼喊着,追随着她,跳下了断崖……
“狼野!”凌雪、凌霜脱口呼喊着。
未及众人从错愕中缓过神色,凌雪早已瘫坐在了地上。“始终,他还是要与她在一起。”她无力的喃喃自语道。
此时的山爷早已看傻了眼。他原以为,依照凌雪的计策,便会将轻颦与狼野牢牢的控制在手里。谁料,她竟如此倔强,他会那样疯狂。
万丈断崖,宛如刀削。
断崖下有一个小潭,潭的四周被密林掩盖。潭小,却极深。轻颦与狼野自上而下先后坠入潭中。轻颦不习水性,一落入小潭便失去了知觉。狼野的水性却极好,他落入潭中,便如鱼得水一般,揽了轻颦的腰,轻松划拉了几下,便游出了深潭。
待轻颦醒过来时,已被狼野稳稳的安放在了潭边的一块巨石上。
“轻颦……轻颦……”恍惚中,轻颦听见了狼野的轻唤。那声音极温柔,温柔中又带着些微的急切。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睁开了双眼,也不清楚此时是身在天堂,还是人间。她只知那烘暖的阳光烤着自己湿透的身子,那么舒服,如同躺在了棉花堆里一般。只可惜,四下里依旧只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你醒了!”狼野欣喜的笑着,笑得那么灿烂。“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胳膊、腿儿的可都还能动?”他一面说,一边扶着轻颦坐起了身。
轻颦微微侧过头,仔细辨别着这个熟悉的声音。“你是……狼野?”她没精打采的试探着问道,声细如蚊。毕竟,她的身子着实虚弱的厉害。
“是,是我。”狼野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却难掩激动。
轻颦摸了摸身下的石头,粗糙又陌生。“我在哪?”她问道。
狼野这才四下环顾了一圈。只见,眼前是嶙峋的峭壁。仰面望过去,只觉那峭壁拔地参天。峭壁上,满是斑斑驳驳的苔藓,潮乎乎、绿油油的。峭壁下是一潭清水,如翠玉一般,映着那满壁的苔痕。
小潭一侧,有一股不知来源的涓涓细流,正流入那潭里。在小潭的另一侧,又有一股不知去向的细流,从潭里缓缓流出。以至此潭之水得以保持了新鲜生气。
潭边,是一些大大小小的石块,杂乱无章的散落着、叠压着。余下三面,皆是些高高低低、密密丛丛的树与杂草。在这个时节里,从枝头飘摇而下的黄叶已铺了一地,在树林里堆了厚厚的一层。也有一些,顺着涧溪打着漩漂走了。
显然,自然之力使得此地成了人迹罕至、与世隔绝的仙境。狼野不由在心中暗叹起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闻着这拂过脸庞的清新自由的空气,狼野不由翘起了嘴角,他柔声反问道:“方才,是谁在断崖上与我诀别。怎么此时,倒不记得了?”
“断崖?”轻颦暗暗回忆起来,喃喃道:“我明明是从断崖上坠下去了,耳畔那呼呼的风声,我还依稀记的……怎么?”
轻颦越想越觉迷惑。眼前的一切,她都看不见。周遭是怎样的,她也不清楚。她不再出声,只觉满心焦躁与不安。
狼野见她着急,登时便悔恨起来。她看不见,他该直接告诉她。这样想着,他便忙不迭的收敛了笑容,安慰道:“咱们如今确是在断崖下。”他说着,不由又抬头四下望了望,道:“看周遭的环境,此地应该从未有人踏足过。”
“断崖下?”轻颦心里疑惑不解,她茫然的瞪着前方,难以置信的又摸了摸身下的石块,诧异问道:“既是断崖下,为何我还活着?”
狼野闻言,不禁浅浅一笑,望向眼前的深潭道:“断崖上险峻,本就少有人涉足。崖下又常年有杂树遮掩,即便是我,时常站在断崖上,可自上而下放眼望下来,亦不过只能见到崖下的野林杂树。谁都不曾想到,这断崖下,竟还隐藏着一潭清水。”
他看着轻颦,笑道:“你我正是先后坠于这潭水之中,故而才得以保全了性命。”
轻颦闻言,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弄清了原委。转瞬,却又平添了一分想死也不能的伤感。
狼野并未理会她的心意,只一味沉浸于眼前的欢快当中。他四下环顾,不由喜上心头。如此幽境,远离了尘世的喧嚣是非,当真是个极好的栖身之所。他本就来自荒野丛林,如今偶然落入此地,倒似重归故里的笼中鸟一般,欢喜无比。
“你知道此地有多美吗?”他站起身,走近那深潭,欣喜道:“这潭里的水,清明如镜,却不能见底。”琇書蛧
他又欣喜的顺着那淙淙溪流望过去,笑道:“有一股细流正源源不断的汇入此潭,却不知它从何而来。潭里的水盈满溢出,又顺着另一条细流,不知流去了哪里。潭里的水有进有出,显然是长久如此。当真是神奇!”他赞叹着。
狼野又转头望向那密林,道:“眼下,咱们身旁既有参天古木,又有各类花草。你听,林子里还有鸟雀,热闹得很呢。”说话间,狼野神采飞扬。转回头时,却迎上了轻颦那暗淡空洞的目光。
狼野心头一紧,脸上登时便失了笑意。他仿佛感知到了,轻颦内心里那隐秘的悲伤,便不再出声。
轻颦默然垂泪,他更觉手足无措,又不敢贸然说什么,生怕一个不注意,又惹她伤心。便三缄其口,只与她默然相对。
许久,狼野试探着宽慰道:“你当日服毒伤了眼睛,今日坠崖又未死成,想来,是老天有意让你活下来。既是天意,你又何苦屡次轻贱自己的性命呢。”
轻颦闻言,更增伤感,依旧垂泪不语。
狼野正不知如何劝解时,忽闻轻颦颤声问道:“你适才说,此处是在断崖下。那为何你也在这里?”
狼野见她有所醒悟,不禁凄苦一笑,随口道:“我说过,会誓死相随。眼见着你跳了下来,我岂有不跟下来之理?”他虽说的轻描淡写,可轻颦闻言,身子还是不由一抖。
“跟我下来?”轻颦暗自惊叹:“是什么时候,他竟对我用了如此深的情谊?又是什么样的力量,可以让他如此毫无顾忌的舍弃自身性命?”
轻颦原以为,狼野不过是个登徒浪子,即便再如何诅咒起誓,亦不过是信口开河罢了。不成想,他竟真的能够追随着她跳下来,且那么义无反顾。轻颦真的被他震撼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见轻颦只愣愣的呆着出神,一脸的错愕。狼野心里不由掠过了一丝哀伤与悲凉。他凝视着前方,道:“我知道,我从未曾入过你的眼。”
见轻颦不言语,他又道:“我自幼出入于山野丛林之间,以山果为食,虎狼为友。从不知晓自己的身世……”言及此,他更觉伤感,不由凄苦一笑,道:“想来,我自打娘胎里出来,便是遭人厌弃的。你如此貌美,又心地纯善,怎会在意我这样一个……”他没再说下去,只凄苦的望着前方,满心惆怅。
轻颦未成想,在她眼里素来都是神勇刚强、狂傲不羁的一个人,内心竟会是如此软弱与自卑。原来一直站在自己跟前的,不是个玩世不恭的浪子,而是一个被母亲遗弃的孩子,一个可怜无助的孩子。
轻颦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原来狼野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也有着最普通却又最真挚的情感。可如今,自己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又哪里还有力气去爱呀?
她坐在大石头上,静静听着,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份情感。她只知道,自己好累,好想睡一觉。
狼野朝着深潭走了几步,仿佛是在对着那一潭清水诉说。“你知道吗?十几年前的我,连人都算不上。我是在狼窝里长大的,我就是个野兽,与那野猪、野狼没有什么分别!”他情绪越来越激动,几乎是吼出来的。
狼野消沉的点着头,眼里噙满了泪,又转头望向轻颦,道:“你可以瞧不起我。我知道你瞧不起我。无妨,我命贱。”他说的仿佛很轻松,声音却是颤抖的。他仰起头,极力想将眼里的泪水再灌回去。他道:“再凶猛的野兽我都曾领教过,却从不知道那个‘怕’字如何写。”
他转过身,用坚定的目光望着轻颦,指着断崖深情道:“可是,当你喝下那毒汤时,当你站在这断崖上摇摇欲坠,我却无力保护你时,我害怕极了!我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双手在哆嗦,不停的哆嗦……”他说不下去了,又侧过身去,仍是倔强的仰起了脸。对轻颦摆手道:“不说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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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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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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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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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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