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王妃换了一股墨绿色的丝线,开始勾勒芙蓉花的叶脉,“反正咱们这偏殿一向是清净的很。”前些天朱见深不知为何趁着禁足吴妃的时候将慈庆宫内外的侍卫又给换了一拨,这下子,谁要是想要偷偷出去,那可做不到了。
听了王妃这有些抱怨口气的话,栗绛的眼睛里头扬起一丝亮色:“娘娘,最近陛下好像一直去柏妃娘娘那里,咱们要不要有空出去院子里头逛逛?”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了?”王妃瞥了栗绛一眼,“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你不要,偏要出去乱搅和。”
“娘娘!”栗绛真是无语了,人家做娘娘,自家这位大小姐也做娘娘,有人为了争宠不顾自己的身份和下人较劲儿,有人牢牢抓住了皇帝陛下的心,可自家娘娘就知道多在偏殿里头绣花!
“好啦好啦,反正最近你也没法子出去,就老老实实呆在这儿吧。”王妃抬了一下眼皮子,“想必父亲大人也会原谅你的。”
得。人家正主都已经这么说了,自己还跟着瞎操什么心呢。栗绛默默叹了一口气,退了出去。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打算作罢,可是有些人却开始着急了起来。
次日下午,王妃用过午膳,正歪在贵妃榻上浅眠的时候,一个叫红笺的小丫头轻轻走到了在正殿里头守着的栗绛身边,轻轻道:“栗绛姐姐,外头来了银作局的公公,说是有新近采办得来的素银头面呈上。”
银作局隶属二十四衙门,与在宫中服侍贵人们的尚宫局不同,主要负责大规模的采办和工匠制作工作。除了尚宫局每月呈上的份例之外,二十四衙门内负责采访的衙门亦会根据时令呈上时鲜的一些玩意儿。
这原本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栗绛一听得银作局的名号,脸色便开始有些不自然起来。她吩咐那前来传信儿的红笺:“还不快去请那公公进来?”接着又走到贵妃榻跟前,轻轻地推了推王妃:“娘娘,醒醒快醒醒”
其实王妃睡得本就浅,方才红笺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就是好不容易进宫过了几个月的清净日子,这下子,这清净恐怕就要没了。
在心里头长长喟叹了一声,王妃睁开眼来:“何事?”
“娘娘,银作局遣了位公公前来。”
王妃从榻上坐起,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衫:“传进来吧。”
登时便有个着了银作局特制衣衫的小太监托了个梨花木托盘入内,上头呈着一整套素银的头面,包括一支芙蓉花伴叶玲珑步摇、两支素银芙蓉流苏花簪、一对素银芙蓉线耳饰、一对芙蓉晨曦吐露手镯并同样花色的臂钏儿。
王妃上前拿起了那支芙蓉花伴叶玲珑步摇,笑道:“银作局这回倒真真是有心了,呈上来的东西我也喜欢的很,只是不知因了什么由头,突然送了这么一套头面过来?”
那小太监不卑不亢答道:“回娘娘,端午节将至,因着先帝驾崩不久,宫中便停了一应儿的游乐宴会,转而为宫中贵人们呈上头面首饰等物,也好应应节儿。”
王妃点了点头:“银作局倒真是有心思。”
小太监连连推辞:“这是二十四衙门的大人们商议后得出的决定,咱们银作局也就是出个力,可不敢居功。”
王妃笑了笑:“是个谦虚的奴才。”她又看了一会儿的头面首饰,突然问那小太监:“柏妃那里,呈上的也是一样的头面?”
那小太监笑了笑:“柏妃娘娘那儿亦是一套头面,只是花色与娘娘的不同。”
“哦?是什么花色?”
“回娘娘,是兰花。”小太监毕恭毕敬答道。
王妃点了点头:“倒也与她相衬。”
清漪阁内,朱见深正陪着柏芷一同看那银作局送来的头面首饰。这套头面的规格与王妃的相差无几,包括一支素银兰花吐蕊步摇、两支素银镌刻兰花姣叶簪子、一对兰花流苏耳坠子、一对兰叶绕花手镯并相同花色的臂钏。
朱见深拿起那支素银兰花吐蕊步摇簪到了柏芷的随云髻之上,细柔姣美的兰花花叶中探出的花蕊儿在柏芷发髻一侧摇摇晃晃,显得眼前这个美人整个生动柔丽起来。朱见深笑着对着柏芷看了又看,只看到柏芷的脸颊都带上了微微的米分红,有些羞恼地盯着自己时,这才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自己的眼光,对那银作局的小太监道:“银作局这回可真真是花了心思的,我看这打出来的头面的手艺比起尚服局呈上的也不遑多让。”Χiυmъ.cοΜ
那银作局的小太监原以为只是给后宫妃嫔送头面,哪里想到能见到皇帝陛下、并且还能得到皇帝陛下的赞赏?他一时之间喜得跪到了地上,十分激动道:“陛下谬赞了!因着银作局近些日子换了批新的匠人,所以铸造出来的首饰比起以前来要更加好看上一些。”
朱见深点了点头,突然问道:“那匠人可是用模具制的这批首饰?”
小太监不知朱见深为何如此问,一五一十答道:“是匠人用了模具后再加工而成。”
“这套头面可还有其他一模一样的?”朱见深指着搁在桌上的那套素银兰花头面。
“还有一套。”一般银作局铸造首饰,并不是像尚服局一样精心打造、一般都是独一无二的孤本,而是制作了模具批量生产。这回因是端午节送给各宫贵人的头面首饰,这才没有铸造很多,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做了两套,且将模具保存了起来。
“把剩下的那套一模一样的头面也给送到这儿来吧。”朱见深吩咐那小太监。
别说那小太监了,就是殿里头的其他人都愣住了。柏芷轻咳了一声,偷偷抓住朱见深的袖摆摇了摇:“陛下,一套便够了,臣妾要两套一模一样的头面干什么?”
朱见深握住了柏芷的手:“既然是为芷儿打造的头面,自然要独一无二。既然还有另外一套,那就一起送到清漪阁罢。到时候是换着戴,还是收藏把玩,随你的便。”
方才就有些微微泛米分的柏芷的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手还被朱见深握在手里,身旁还有这么多的奴婢们看着,但是她却突然觉得并没有那么尴尬害羞了。
朱见深,真是个呆子。这下子恐怕要被其他人笑话了吧!虽然柏芷的心里头是这么想的,但是她却没有再去阻止朱见深,更没有把自己的手从他的大手里头抽回来。
那银作局的小太监也是没有料到皇帝陛下竟然如此宠爱柏妃娘娘,甚至连这样的细枝末节都给考虑到了。他应了一声,便恭敬地想要往殿外退,谁料朱见深又叫住了他:“对了,让匠人把这套兰花头面的模具也给毁了。”
“是。”小太监一边应答,一边在心里头暗暗叫苦。陛下可真是个痴情种子,可是这下子恐怕打造这套头面的孙师傅该生气了。哎,要怎么跟这个脾气倔强的老头去说呢
柏芷看着小太监有些仓皇离开的身影,跺了跺脚埋怨道:“陛下,您这也太过了。要是让旁人知道我连这套头面的模具都要毁了,指不定怎么想我呢!”
朱见深侧过身又拿起了一只兰叶绕花手镯套在柏芷腕上,银质的兰花叶与柏芷皓白的手腕相衬极了。他在柏芷的手腕下落下一个吻:“这是我吩咐的,谁敢编排你?”说罢他又笑了笑:“别说,这套头面可真适合你,比起尚服局送过来的那些白玉簪子要好看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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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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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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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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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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