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寝宫以一敌三,他浑身是血,还失去了自己的左臂,左半边身子像被火烧过似的一片焦黑,散发着浓重的焦臭味。
提剑的右手不住地颤抖,血水顺着剑尖滴落在轮椅压过的雪地上。
司冥泽天面色冷峻,没有在意自己的伤势,扭头往北方看了一眼,便转身向马棚走去。
裂谷城往南,约莫三百里开外有一座小村落。
在一栋闲置的民居里,浑身浴血的木流半跪在司冥琴真身边,嘴唇颤抖欲言又止,眼泪不停地涌出来,手足无措。
司冥琴真冰封自己的肉身以压制毒液的扩散,脖颈以下的躯体已经化为寒冰,晶莹如玉,一碰就会碎。
现在只剩下脑袋还算完好。
司冥琴真打算在把脑袋冰封之前,跟木流说几句话,交代一些事情。
“我时间不多了,长话短说。”
木流连连点头。
“不要去学宫,也不要回铁木崖,好好活下去。不要为我复仇,这样做太冒险,而且没有任何意义。”
木流犹豫了一下,勉强点了点头。
司冥琴真挤出一丝笑意,又道:“别太难过,我不会死的。”
木流哭喊道:“不要骗我!”
“我能不能醒过来,就靠你了。”
“我该怎样做?”
“当你成为圣堂法师,就有办法了。”
木流连连摇头,哭道:“我做不到……”
“为了我,你必须做到。”
木流又不住地点头。
“替我找到游殇九婴,把种子还给它。”
“嗯!”
随后,木流小心翼翼地摘下挂在司冥琴真脖子上的吊坠,紧紧地握在手心。
“爷爷正往这边赶过来,替我好好照顾他。老人家脾气大,多给他一点耐心。”
“嗯!”
“父亲和蔡伯去了极北苦寒之地,只怕是无缘再相见,你也别去做傻事。还有,以后若是有机会见到洛依,替我说声对不起。”
“嗯!”
“哥哥不能陪你去旅行了,以后的路,你得一个人走。他日北境烽火连天,你只管去岐山避一避,南北的那些破事就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吧,你且好生修行,弄清楚自己从哪里来……”
话还没说完,司冥琴真已经闭上了眼睛,神情凝固下来,停留在那一刹那,很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
木流悲恸失声,哭不出来,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脸,却又不敢碰他,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他碰碎。
没过多久,狮鹫兽载着司冥泽天从天上落下来。
看到司冥琴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司冥泽天也是情难自禁,别过头去仰天叹息,心悲切,老泪纵横。
他拄着长剑一步一步走上前,每一步都是那么的沉重。
沉重到大地都无法承载,而出现裂纹。
这些裂纹或许预示着,这位老人将用自己的余生致力于摧毁这个不堪的世界。
……
……
三百里之外的裂谷城没有受到袭击。
整个城池在寂静中度过了一个令人难忘而费解的夜晚。
士兵直到天亮才退走,把街道让给市民。
司冥一族和官府没有给出任何解释,市民们都忙于自己的生计,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讨个说法,不过在街上碰到熟人也会打听一下,茶余饭后还会争论一番,却争不出个所以然。
诺大的裂谷城很快重新回归往日的热闹。
码头那家客栈天亮以后照常营业,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司冥道华被送回府邸,失了魂似的,浑浑噩噩。
司冥一族的宗室族长也还活着。
可他宁愿自己死在司冥泽天的剑下,也不想活着,哪怕只是活一天。
这一天,有很多红鹰从裂谷城飞了出去。
接到红鹰传信的巨头们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大概是因为事情的最终结果并不是他们想要的。
因为司冥一族的医师在诊治司冥道华的过程中察觉到了异族留下的痕迹,这才知道,其实那个夜晚有异族降临裂谷城。
然而这并不在计划之中。
精心策划的这么大一个局,似乎被异族利用,细思极恐。
铁木崖一家不知去向,司冥琴真生死不明,更加令人脊背生寒。
最终,门童提到的两种解释都没有公之于众,搜寻铁木崖一家踪迹的行动却悄然展开。
……
……
裂谷城东南方向万里之外的雁归岭一带,天色放晴。
雪漫城的积雪在冬日暖阳之下缓慢消融。
皇家学院的学生穿着厚实的裘皮大衣,在逐渐热闹起来的大街上撒欢。
这一届的南北三大顶级学院的交流活动已经圆满结束,每个有幸来到这里的学生都有所收获,尤其是那几个去过猎魂古殿的学生。
城南的修道院。
子不语在自己的厢房里脱下了宽松的黑色祭服,换上一套合身的明丽黄衫,在铜镜前转了一圈。xǐυmь.℃òm
而后她拿起桌上的连鞘短刀,离开厢房来到院子里。
见到子不语这身打扮,披着紫袍的高级教谕很是不解。
“我就不回圣城了,那把剑现在也不知道流落在谁的手里,我得去把它找出来。”子不语说道。
“这样,合适吗?”教谕恭敬道。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舅舅都能躲在黑流城当他的黑帮大哥,我就不能留在北境做个侠客为民除害吗?”
一说完,这个倾城少女便提着刀,离开了修道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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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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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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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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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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