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每次家族大会,他都坐在那个显赫的位置上,没有人有勇气提出置疑。
当初,铁木崖的初代领主因为不具备法师天赋,被宗室驱逐,流放在外。
几经辗转,他去到铁木崖,在那里终老。
之后近千年里,铁木崖曾经出现过几位具备天赋的法师。
由于天赋过于普通,没有什么潜力,他们始终不被宗室认可,甚至一度被剥夺了姓氏。
铁木崖一直在司冥一族和法师一脉的边缘地带徘徊,被遗忘在角落里,无人问津。
直到司冥泽天的出现。
他的天赋相当普通,铁木崖也就没有对外公布他是法师的事实,免得被人耻笑。
因此,他十一岁的时候,并没有接到学宫的传召。
那一年,他离开了铁木崖,独自一人浪迹天涯。
后来,这个天赋普通的流浪法师有了追随者……
一百年后,他成为了上位法师,引起学宫和七大家族的高度重视。
那时候,铁木崖的产业已经悄无声息地扩张到了雪漫。
这位铁血领主特立独行,拒绝了宗室的邀请。
他的三个子女相继降生,天赋潜力一个比一个优异,出类拔萃,震惊天下。
再后来,便是司冥琴真的出生。
在学宫的周旋下,铁木崖重新回归司冥一族,与宗室重修于好。
现如今,即便没有司冥琴真,这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领主大人在司冥一族的影响力也不会输给在座的任何一位。
单论修为,司冥一族没有几个人可以与他抗衡。
侍女仆从都停在了大殿外。
大殿通明宽敞,肃穆而压抑。
司冥琴真抬步上前,在诸多极少谋面的长辈的注视中走过,举重若轻,目不叙视。
今夜,这些家族长辈还能在这里见到他,有资格与他平坐,可以平静地打量他。
他日,他们只能远远地仰视这个少年。
在某些场面,他们还需要向他行礼跪拜。
木流与司冥琴真并肩同行,让某些人感到不悦。
除了司冥泽天,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木流,也都听说九象般若天珠选择了他。
于是有些人忍不住想探一探他的底子,暗中释放神识接近。
却不得入。
司冥道华把兄弟二人带到族长座前,弯腰行礼,在左侧落座。
“孙儿携义弟,见过伯祖。”司冥琴真向族长点头致礼,而后转身面向司冥泽天,含笑道:“见过爷爷。”
木流察觉到这个面目冷峻的领主大人在听到司冥琴真的叫唤时,面容有一丝颤动。
司冥琴真与领主大人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在铁木崖是个禁忌话题,讳莫如深,没人愿意提起。
司冥琴真也从未说过。
木流懂事后,自然不会去揭他的伤疤。
不过,多少可以猜到一些眉目。
能让司冥琴真置气这么多年,极有可能跟他的母亲有关。
面对司冥琴真的含笑问候,领主大人的神情看似温柔了少许,点了点头。
木流没有说话,只跟着司冥琴真向两位老人弯腰行礼。
在这种令人压抑的场合,他觉得还是保持安静比较稳妥。
关键是,他跟这些人都不熟。
不过,还是有许多目光落在他身上,让他很不自在。
族长行将就木,面容僵硬,但神志还很清醒。
他缓缓招手,示意木流和司冥琴真坐到自己旁边来。
若不是面色死灰,过于渗人,木流觉得他应该是个面容慈善的老人。
木流硬着头皮抬起了右脚,却发现司冥琴真站在原地没有动。
于是又把右脚收了回去。
整个大殿更加安静,听不见任何声音。
司冥琴真转过身来面向诸位长辈,朗声道:“我得到消息,说有人要致我于死地,而且就在裂谷城动手。”
一片哗然。
就连司冥泽天也动容。
司冥一族的高层一个个面面相觑。
但是没有人置疑司冥琴真得到的消息是否真实。
因为他是司冥琴真。
族长挥了挥手。
整个大殿立马安静下来。
木流不太明白司冥琴真这么做的用意。
要是司冥一族内部有人通敌,这么做不是打蛇惊蛇吗?
司冥琴真又道:“进来之前,我和木流在地下城转了一圈。有可疑之人,但没有发现什么可疑迹象。”
听到这里,几乎所有人都默默松了一口气。xǐυmь.℃òm
“我想说,司冥一族目前正处于极大的危机之中。对方如果可以致我于死地,也能杀死在座的每一位。”
随后司冥琴真转身,面向族长,正色道:“孙儿想去奉天府内藏司看看。”
奉天府掌管裂谷城内除宗室府邸外,财政、治安、民事等一应事。
而内藏司是奉天府存放各类档案的重地。
“准!”
族长大人用尽此生最后的力气,一拍扶手,说出这个字。
铿锵有力!
声音在大殿回荡,振聋发聩。
还没落定,族长大人便跌回座椅,距离死亡又近了一大步。
随后,司冥琴真带着木流在人前消失了。
司冥泽天扭头扫视周围的同姓族人一圈,站了起来,向族长行过礼,离开自己的席位,在众人眼前走出了大殿。
他们一走,整个大殿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
……
……
亮明身份和来意之后,内藏司当值的官员和差役自行退开。
诺大一座内藏司比刚刚离开的大殿还要宽广,却只有木流和司冥琴真二人。
这里存放着裂谷城数百年的人事、财政等各种档案。
司冥琴真正是要从这片大海里找到被人扔进去的细针。
更确切一点的说法是,找到这些细针在大海里沉浮的轨迹。
望着盘膝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司冥琴真,木流觉得要他炼制魂香这件事是没戏了。
闲来无事,便在密集的堆满文件档案的高架间四处游走,上窜下跳,到处翻看,唱起了高地的民瑶,还跳起了青檀别院诸女经常排练的舞蹈,一个人自娱自乐。
起初看到档案上记录的一些奇闻异事,觉得有点意思,就地坐下来看了一会儿。
不过没过多久,他就看不下去了。
毕竟只是档案记录,内容干巴巴的,不像戏剧小说那样描写得丰富多彩、有声有色。
在内藏司荡悠来去,不由得想起了小毛球。
心想着,要是早知道来这种鬼地方,就把小毛球一起带过来。
最后实在无聊,刚好有点困意,就随便拣了个地方躺了下来,很快就入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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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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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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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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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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