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把流云小筑的庭院映照得很白,非常醒目。
子不语也很白,肌肤胜雪,眉眼如画,不可逼视。
虽然穿着严肃的黑色祭服,但依然娇嫩可人。
木流和司冥琴真离开静室,踏雪而至。
少女傲然而立,站在庭院一棵梅树之下,回眸看了兄弟二人一眼,嫣然一笑,没有行礼,也没有寒暄问候。
木流和司冥琴真不是拘泥俗礼的人,对此并不在意,也不感到意外。
“想不到洗浴打理之后,你还蛮好看的。若是在别处遇见,谁又能想到你就是那个不修边幅的粗人。”
子不语的开场白让木流很受用。
但他的回答很尖锐。
“你们南方人的眼光都是这么肤浅吗?”
在食堂见识过木流的伶牙俐齿,子不语处变不惊,淡笑道:“传闻使徒大人剑法了得,不语深夜冒昧拜访,想要领教一二,看看尊上大人的眼光是否和我一样不堪。”
子不语的应对很巧妙,也非常大胆,乃至不敬。
“原来是冲我来的,不过很抱歉,我的剑法可不是兄长教的。”木流侧过脸去,面对司冥琴真,笑道:“既然没有你什么事,那你还是请回吧。”
司冥琴真笑而不语。
子不语眉头微蹙,看起来有点生气的样子,一转身,右脚微移,气势陡然而生,娇小的身体里蕴藏的强大无匹的力量蓄势待发,绝美的容颜在灯影下不怒自威。
一言不合,直接请战。
“如果可以,我打算带走铭心,不知尊上大人意下如何?”
全民修行的时代,天赋资质并不能代表一切,而且天资不凡之辈更容易夭折。
但是当一个人的天赋资质上升到一定的高度,像司冥琴真、像子不语这样的,单凭天赋便能碾压一切。常人苦修一世,不及他们水到渠成的一朝顿悟。
木流非常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少女的强大,自知难以匹敌。若是与她交手,取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她直言要把铭心带走,显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如此一来,前面围绕自己展开的话题终究只是一个开场白。
木流正要说点什么挽回面子,却被司冥琴真抬手制止。
司冥琴真从子不语外放的气势之中看出了很多东西,比如她的确切修为,比如她的来意。
“铭心已经认主。”司冥琴真说道。
“那实在是太遗憾了。”子不语定定地看着木流,浅笑道:“如果有机会,我只能毁了它。”
被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女孩轻视,还被她威胁,稍微明智一点的人都会选择把这种屈辱憋在心里,毕竟也打不过她。
然而木流头一回遭遇到这样的事,实在气不过。
为了尊严,他背负双手,脚踩登云步,飞身跃向子不语。
但他门户洞开,毫不设防,浑身是破绽。
而且也没有显露出任何进攻的意图。
如果真要打起来,子不语有很多手段,分分钟钟让他血溅三尺。ωωω.χΙυΜЬ.Cǒm
可是木流这样没头没脑地扑过来,还撅着嘴,跟个小孩子赌气似的,让子不语很为难。
少女双眉紧蹙,即刻便猜到了木流的意图,心里很是气恼,忍不住咬牙切齿骂了一句“流氓”。
梅树就在她身后,不能后退。
她也有自己的骄傲,不甘示弱,不肯退却。
于是握紧拳头站在梅下一动不动。
若是木流做出过分的事情,把她逼急了,她不介意当着司冥琴真的面痛下杀手。
转瞬之间,木流便飞跃彼此之间的三丈距离,欺到了子不语的面前。
眼对眼,针锋相对,两人的身体都快粘在了一起。
木流比子不语高了三寸。
所以是俯视的姿态,居高临下。
他要的,也就这一点心理上的优越感。
子不语强忍着给他一巴掌的冲动,咬牙切齿道:“从来没有人敢离我这么近。”
她的话,正中木流下怀。
木流狞笑着说道:“那你可要好好记住我这张脸,记住我的眼神,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子不语觉得眼前这张嘴脸实在可恶,冷笑道:“我会用幻术把你这张脸从我记忆里抹掉。”
这句话,暴露了子不语的少女心。
木流眨了眨眼睛,眼珠一阵转悠,琢磨了一会儿之后释然一笑,和声和气道:“这样也挺好,我老家有句俗话,叫做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最好是把与铭心有关的记忆也抹去。”
子不语没有说话,但是很生气。
一股磅礴的真气透体而出,形成一堵三尺气墙把木流推开。
她终究还是忍住没有下杀手。
木流笑了笑,转身向自己的厢房走去,却把铭心剑扔给了她,道:“我和兄长明天就要离开学宫,记得还我。”
子不语伸手接下铭心,一时木然。
“为什么?”
“因为你夸赞过他一句。”司冥琴真不暇思索回答道。
子不语侧着身子看着木流离开,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问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我看来,他只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弟弟。”
司冥琴真的回答很模糊。
子不语也不指望从司冥琴真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的信息。
她屏息静气,拔剑出鞘,亮出一寸夺目剑光,眼中幻象纷呈。
透过重重幻象,子不语看到了刻印在剑体的繁复符阵。
她知道,这把剑已经获得重生。
“南方曾经有大师巨匠尝试挽救这些古代的神兵利器,但是最终都没能成功,我武陵就有不少醉心炼器的前辈因此抱憾终生。”
说完,子不语垂眸俯身盈盈一礼。
司冥琴真点头回礼。
子不语再拔剑,亮出三寸剑光。
剑气如虹,飘摇而落的雪花都裂成了两瓣。
司冥琴真右手拼指如剑,手一翻,聚气成剑,凌空随意划出一个十字。
就像当初在迷离谷大放异彩的红线一样,虚空雪夜仿佛都被割裂开来,那道凌厉的剑气又如何逃得过?
望着空中生起的一片耀眼火花,雪花乱舞。
子不语叹了一口气。
凝聚她在古武道一途的最强一击,在司冥琴真面前不堪一击。
“承让。”
或许是为了安慰她,司冥琴真多说了两个字。
子不语合剑归鞘,定了定神,而后正色道:“这次冒昧拜访,是受人所托,传达一个善意的忠告,希望你不要去北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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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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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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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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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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