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阳娿在床上滚了几滚,听见声响的丫鬟便从隔间过来了。
春日困乏,楚阳娿本打算再睡一会,外头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让她想睡也睡不着了。
只好打着哈欠坐起身,任由明夜给她穿衣裳。
“姐儿今天穿这件粉的,还是这件浅绿色儿的?”
楚阳娿闭着眼睛随便指了一指,明夜便拿起粉色的给她穿起来。
这一件苏绣的白蝶惜花裙,是今春刚刚新做的。出自家中供养多年的裁缝之手。这位裁缝最会为小年纪的姐儿哥儿们做衣裳,楚阳娿这件,更是今春的代表。它用了柳州送上来的雕丝细绸,裁剪的宽容又不失庄重,衬着楚阳娿这样年纪的女孩,更显得活泼中带着一点尊贵。裙摆上头用白线绣了上百只大小不一的六眼蝴蝶,寓意春生日暖。而上身,却是用绸缎同色丝线绣上的百草图,只有真正懂行的才能看懂其中的精致华美。
楚阳娿皮肤白嫩,被这粉嫩嫩的颜色一衬,更显玉雪可爱。而她的容貌,继承了楚域的俊秀与宁氏的温婉,稍一作装扮,便格外灵秀动人了。
楚域五年一直没有回来,钱氏思念儿子,瞧着她像极了楚域的面孔,更是喜欢的紧。先前楚阳娿日日听他们说自己长得像极了楚域,把她惊骇的不轻。她那爹爹的确长得俊美无双,可那模样是放在男人身上。她一个姑娘家要是生的英气过人那可就不妙了。好在后来她发现,只要在楚家,那些人便说她长得像楚域。而只要在宁家,人们便说她生的像宁氏,楚阳娿这才算松了一口气。虽然重获一世捡了一样条命已然幸十分运,但作为一个女性,她还是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小美人的。
从穿越到现在,五年之前转瞬即过。她已经从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豆芽菜,长成了万恶封建社会制度之下的贵萝莉。
这个萝莉很贵,不仅生活日常精益求精,便是连呼吸,也仿佛与普通百姓隔离开来。楚阳娿被钱氏教导着,潜移默化地以接受时代思想的熏陶,也开始习惯用贵族的思维思考,用这个阶/级的立场看待问题。
人的适应性是很强的,尽管她有时候还是觉得别扭。但五年之后的现在,她已经能够毫无负担地接受他人的服务。心安理得地指挥仆从。
她的父亲楚域,五年没有回京,但他的信件却是每个月会被送到家里。楚阳娿启蒙之后,也时不时用歪歪扭扭的简单文字加上图画与他通信,以保证这位要在天涯的父亲不要忘记自己。
至于宁氏,她得到的信息就少了,唯一所知便是她还在武夷山,生活的清苦,但是简单。楚阳娿也曾有了写信的想法,只是这个时代通信十分不便,再者家中还有一位名义上的母亲,让她不得不家装对她遗忘。
萧幂云很是忌讳有人提起宁氏,若是让她得知母亲的消息,那对她们是很不利的。
五年过后的现在,京城有了新的状元郎,也有了新的美誉京城的美男子。有关当年那些旧事,早已不再是人家的茶饭谈资。人们偶尔会讳莫如深地提起一句,然后很快被岔开话题。楚阳娿却一直记着宁氏的样子,她希望自己快开长大,能够寻找机会将她接回来,不说让她安享清福,只求全了今生母女缘分,能够为她养老送终。
明夜为楚阳娿穿好了衣裳鞋袜,发现自家主子还坐在床上发呆,不由笑道:“姐儿快醒来吧,老太太等着你去用膳。”
楚阳娿这才回神,顺着明夜站起来,往外走去。
王氏与月氏刚给老太太请了安,正从门里出去。老太太不留她们用饭,她们也乐得不用伺候婆婆,自然皆大欢喜。
楚阳娿出来时,钱氏正在与琼嬷嬷说话,见她起来,十分高兴地说道:“姐儿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
“太阳都晒屁/股了,再醒来就晚了。”
老太太呵呵笑:“赶紧的,我们官姐儿饿了,快把饭食摆出来。”
嬷嬷笑着下去,楚阳娿被钱氏抱在怀里亲亲热热地说话。
楚阳娿内里是个二十几岁的成年人,表皮上还年轻的很。为了获得家里人的宠爱,这几年她耍蠢卖乖,做足了贴心小棉袄。当然,时不时也撒个娇耍个赖皮,老太太还觉得十分乐呵。
楚家早膳简单,钱氏去年刚过五十大寿,虽听着不老,但在这个平均寿命不到四十岁的时代,确实已经不算年轻了。家里惯会养生,钱氏吃的清淡,楚阳娿也跟着清淡着来。
没有外人在场,祖孙两人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老太太一边喝着粥,一遍问楚阳娿可把老爷子昨日教的字都学会了。
“自然是学会了,孙女待会便写给您看。”楚阳娿别的不说,写字画画还是有自信的。这个时代虽然用的不是简体字,但繁体方块字,对她这么伪萝莉,还是没有多大的问题。她基本写一遍就能记住,就是腕力不够,毛笔字写得丑而已。
老太太心中安稳,颔首笑说:“这便好,你爹爹也是三岁启蒙,你这年纪,便能作诗答对了呢。你可要好生用功,待你爹爹回来,也好让他欢喜一场。”说完又道:“对了,今天下午人牙子又要来府上,前两回让你挑几个看得顺眼的丫头,你挑来挑去一个也没有挑上,今天可要仔细了。”
“恩,我知道了祖母。”楚阳娿有些苦恼地说:“贴身丫鬟选定了,不出意外怕是要跟我相处十几二十年。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我可不能马虎了,要是太着急选错了人,那可不好。”
钱氏轻笑:“你这丫头,你挑过了,之后还要让嬷嬷调/教些日子才放到你身边来,错不错眼大人看的清,你担心什么。”
“我不是怕我看错人了,最后伤心么。”楚阳娿嬉皮笑脸。
他虚岁才刚五岁,按照楚家的标准,她这样的嫡生女,应有一等大丫鬟四人,二等到三等的小丫鬟十二到十八人。加上宁氏以前留下的人,总共不下三四十人。这些人不干别的,全是用来伺候楚阳娿的。琇書蛧
作为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长在红旗下的四好少年,她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这五年来,尽管她已经习惯了凡事不用自己动手的生活。可照顾她的,都是老太太的人,要么就是以前伺候过她娘亲宁氏留下来的人。但她要跳出来的,她们将属于她,是她的私人财产。
楚阳娿能接受一匹马作为私人财产,接受起人作为财产来,的确还有些无所适从。而且就算她怎么入乡随俗,也到底不是土著。在挑人时,总是下意识地拿挑选朋友的标准和心意来选。于是,人牙子门上跑了四五趟,其他姐姐妹妹们把差额补得差不多了,她连一个都还没有选下来。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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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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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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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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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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