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博得了城楼上一通喝彩:“好一段不离不弃的情谊呐!伸手拉的那个真够朋友,看得我下辈子都想跟他当袍泽了!”
“掉下去那个也算机灵了,都能想出不用手扶,光用脚踩木梯如此大胆的行径了!”
“狗急跳墙这话听得多了,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斯斯文文的品评了一句,却是相当的阴损。
“哟!张砺你也来啦?”猛回头一看,十分意外,想不到在他眼中最是道貌岸然的张砺居然也肯跟着凑着热闹,一起落井下石。
“这等好戏,一辈子也只有一次,岂能错过?”张砺捻须微笑,又带着点说不上是谨慎还是矜持的探出头,往城下看了两眼,脸上笑意愈浓。
云梯上的衔刀死士那叫一个气啊,其中一人一发狠,向跟在身下的同伴喊了一句,“把你的刀给我!”他下面的同伴伸长了胳膊,把自己的钢刀插在他腰间刀鞘里,然后这人两脚一蹬云梯,往上一纵,手中钢刀使劲往城墙上一插,他想先蹦高几尺,用刀插入墙缝,再借着这插入墙缝的钢刀再次使力,跳上城墙,最后拔出同伴的刀来,在北门城楼杀出今日的第一片血光。
片刻之间能想得那么多,此人也算是有勇有谋,可他想得虽多,还是没想到一件事,就见他人在半空,右手用力举刀往城墙上一插,陡然间发现,这多出来的七尺城墙不但被浇筑得丝毫无缝,而且异常坚厚,他手中这柄上等钢铁千锤百炼打出来的钢刀使劲一插,凿得火星四溅,可也只是凿出了点火星,根本没能插进去,然后这有勇有谋之人也就笔直往下掉落,手中刀倒是一直不肯撒手,在幽州城墙上从上而下的划出了好一长溜火星,还有一声至死不明的厉吼:“怎么那么硬---”
“又一个死不瞑目的。”城楼上有人长叹,只是那股幸灾乐祸之味溢于言表。
又一名衔刀死士怒从心头起,他双手抓紧木梯,向下大喝:“弟兄们,踩着我身子往上爬,我使力顶你们上去!”他下面那位嗓门响亮的应了一声:“好!”果然手脚并用,从头上那位人梯的脚脖子,大腿,腰带,肩膀一路往上抓,人梯这位仁兄咬牙苦忍,还从齿缝里迸出话来:“踩着我脑袋杀上去,给兄弟们报仇!”
踩着他的那同伴这次来不及应声好,刚踩着他肩膀往上一跳,又是一声惨嚎,嗖的往下掉去,嘴里凄声大喊:“还是不够高----”
“人力有时而尽哪---”城楼上又有人长叹,大概是笑话瞧多了,这次竟然还带上了几分痛惜。
有几名衔刀死士不信邪,使劲拿刀狠剁城墙,他们不信这石墙真会硬到砍不出一条缝隙来,几十刀剁下,城墙上火星四溅,也确实被砍出了几条斑驳道道来,可就是没砍出能供钢刀插入借力的缝隙,反而是这几名衔刀死士砍得太过辛苦,想要身子后仰蓄大点力气,结果仰过了头,几乎不分先后的倒栽葱从云梯上掉下。
另一名衔刀死士发了狠,他学着先前那么同伴的样子手足并用,壁虎似的紧贴住城墙,也踩到了云梯最高一阶上,还垫起脚尖给自己加点高,就在他左右摇晃,似乎又要摇摇欲坠时,此人把心一横,掉下去也是摔死,不如困兽一博,只见他特意不弯膝弹跳,而是双足原地使力,用劲一蹬,整个人平贴着墙壁向上一蹿,还别说,他这行险一跳,真给他贴着墙跳了上去,没有拿刀的左手扶着墙壁一阵乱抓,居然给他扒住了墙垛边上。
这衔刀死士拼出性命,给自己捡了个这么个九死方能一生的机会,乐得他心花怒放,大叫道:“我上去了---”
才喊了一半,头顶上有人更响亮的喊了一声:“恭喜啊!”然后一根金灿灿的棍子当头砸下,直接把他给拍了下去。
“无耻!”
“卑鄙!”
“竟然用这下三滥手段!”
其他云梯上的衔刀死士见状勃然,纷纷指着探出脑袋来的猛痛斥。
猛一脸纳闷的向他们耸耸肩:“能跳上来是他本事,可我答应过你们,不出手的吗?这是打仗啊,见人跳上来还不把他拍下去,你们以为这是在闹着玩吗?”
“我就想不明白了,这些黑甲崽子不知道这是在打仗吗?”纳兰横海嘿嘿笑道:“看样子他们还挺委屈?猛哥,你说他们这得缺多大的心眼哪?”
“他们缺多大心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今天笑得很开心!”猛十分憨厚的向下一抱拳:“有劳了,全仗你们把我哄的那么开心!”
那些衔刀死士被噎得一句话都接不上来,有一人义愤填膺,喉咙里咕噜一声,一口气接不上来,身子一晃,也从云梯上掉了下去,也不知是不是被气昏了过去,一声都没吭,就落地的声响倒是一般的沉闷。
“又掉下去一个,乱世人命贱如狗哪,尤其是反贼的命,跳两下就没了。”将也探出脑袋来凑趣了,还回头招呼:“四哥,我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人从高处掉下,十有**都是脑袋先落地的?”
“就算脚先落地,也是难免一死。”智笑吟吟的答了一句。
“来,继续接着跳!”猛已经玩出了兴致,使劲鼓励那些云梯上的衔刀死士:“也就差了没几尺,大家努努劲儿,使劲跳,跳上来有赏?”
“猛哥打算赏他们什么啊?”纳兰横海接着捧哏。
“当然是赏他们当头一棒,送他们早点去投胎,阿弥托佛!”猛这混世魔王居然还念了一声佛,惹得身边将士纷纷侧目。
“先别跳!不要枉送性命!”云梯底下的图天升,图天成两兄弟扯开嗓子喊,这仗打得太不值了,一个人都没摸上城墙,眼看着已经有十几个人掉了下来,死的这些虽说是为攻城而搏命的死士,可他们也都是黑甲军中的精锐,怎能就此白白送了性命。琇書蛧
最可气的是城楼的人还变着花样的挑衅教唆,图家两兄弟生怕已经爬上云梯的那些衔刀死士被激将,急着在底下喊:“别上当,弟兄们,先下来!”
“夫黑甲,逆贼也,夫不战而退,鼠辈也!”猛十分舒适的靠在城墙上,乐呵呵的说着风凉话:“大家瞅瞅,这就是赫赫有名的黑甲军哦,原来都是一群鼠辈!”
可怜这些衔刀死士,人在半空中贴墙而立,还被气得头昏眼花,有几名不甘心做鼠辈的,又使劲往上跳,然则勇气虽可嘉,还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往下掉。
“拉木独!让儿郎们先下来,不要去送死!”在后掠阵的图成欢已经在破口大骂,这个阅历丰厚的老将被气得须发皆张:“加高城墙?是谁想出的这又笨又阴损的缺德主意?这个混账,有这么打仗的吗!”
虽是在破口大骂,可图成欢也不得不承认,幽州城的这一招,实实在在的刁难到了他。
黑甲军不知道,使出这一手段的男子其名为错,这是一个以为世间万物皆有错,更狂妄到认为当世许多桥梁楼阁,土木机关皆大错特错,且自诩匠心工巧手段不逊鲁班的男子,而这个男子亦有着一身对工木建筑的灵巧天赋来匹配他的狂妄。他是七兄弟里最懒散的一个,但他却肯为了弟弟舍去自己的性命。
所以,他就是凭着自己的本事硬生生把幽州四面城墙都加高了七尺。因为错早知道,面对黑甲围城,幽州只有以守城为主。
这一招笨手段,于今日呈现在黑甲军面前时,似有几分儿戏,其实十分促狭,也是十分符合错的秉性。这个懒洋洋的男子,总是带着点促狭的洒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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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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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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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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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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