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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11月12日~

  战国雪第九十一章:白甲如雪(二)

  只是一刹,骑军已冲至羌族眼前,被怒火烧红眼的辽军不但未勒马缰,反而放马猛冲,怒马急奔的剧烈冲力如同无数千钧巨锤狠狠砸向羌人,撞击和骨碎之声方起,马上骑军又一起挺枪戳刺,钻骨破体的枪刃立即带起声声凄厉。【】

  “凶狼扑刺!”心怀大恨的辽军早被仇恨激得心如铁石,枪尖指处,不分老弱军民。

  惨杀之旁,智勒马掠阵,不知是冷静抑或冷酷的双眼紧盯着瞬息万变的战局,战场上的一切尽收眼底,不放过一丝置敌绝境的有利之机,身旁十骑并不是为了护卫于他,而是要为他传令。

  如雪白衣在滔天喊杀之中已无一丝飘逸淡然,因为少年正伸手点指沙场,运筹杀戮,衣袖飞扬带起一道道无情军令,十名骑军络绎向前,大声传令。

  “智王令,全军变阵,改追为堵,前后包抄!”

  “智王令,前军向右,后军向左,变阵成圆!

  一万铁骑闻令变换攻势,追杀之势顷刻变为包抄围堵,前后两路辽军一向左,一向右,首尾相连,铁蹄卷起滚滚尘烟,一马平川的旷野,最适骑军冲锋陷阵,却也是羌族险地。旷野虽大,羌人只觉无处藏身,四面都是奔腾不止的骑军,将他们包入圆心。

  “智王令,全军绕圈奔袭,奔马不止,攻势不止!”

  “智王令,全军单臂控辔,枪横马鞍,横扫敌军!”

  围麦势已成的辽军当即单臂执缰控马,另一臂将长枪紧按马背,催马纵骑,围着羌人绕圈奔行,近万柄横搁马背的丈许长枪如同一道巨大的圆状风刃,随着马蹄疾驰横扫羌人,生死之隔仿佛只是弹指之事,骑军每驰骋一圈就有成片的羌人被锋利的枪刃扫倒。

  被围堵的羌人无力突围,辽军却在奔腾之时不住缩小包围,有些羌军伸长勾镰枪去刺辽军,又举起藤盾遮护族人,但眼前不停奔驰的骑军忽远忽近,勉强刺出的勾镰枪根本无法刺中辽军,就连藤盾也被一阵阵横扫带起的大力绞碎,马蹄声中夹杂中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可真正凄厉的却不是羌人临死前的惨呼,而是看着亲人倒在血泊中的痛苦呼喊。

  “爹!”一名羌族老人被长枪刺伤倒地,他的儿子急叫冲上,却被数杆长枪同时扫倒,整个人都卷入马蹄之下,转瞬便被奔马践为肉泥。

  “儿子啊┉”老人目睹这等惨景,惊嚎着向儿子不成人形的尸身爬去,铁骑冲至,老人弱瘠的身躯也被撞入怒马蹄下。

  一名羌女拉着幼子挤在人堆里寻找被冲散的丈夫,幼子也随着母亲一起叫唤,数道急掠横扫的劲风却使母子俩的叫声同时嘶哑,飞溅的鲜血喷了羌女一身,原来儿子被一柄随意挥扫的长枪挑中。

  “啊┉┉”羌女紧抱住尤在淌血的儿子尸身,喉中陡发出一声凄喊,随即发疯似的向辽军冲去。“别去!”一名羌军狂叫追上,但羌女悲极如疯的身影折即被一排排呼啸扫过的长枪吞噬,血肉模糊的尸首断线风筝般跌于地面,那名羌军也被长枪接连捅刺,可他仍一步一步向前挪动,挣扎着覆于妻儿尸身之上,一家三口,竟是如此惨烈的再聚。

  痛极哀极的呼唤随着倒下的羌人嘶声而号,枪尖铁蹄下几不酮的正是生离死别。

  为躲闪辽军枪扫,羌人们愈挤愈紧,数万羌人被辽军困在一堆,谁都不知该如何是好,散在外围的人惊慌失措的往人堆里挤,里面的人又想挤出来寻找亲人,惨杀愈烈,人群愈是混乱,老弱羌民一昧乱跑乱逃,羌军也忙于救护亲人而顾不上迎战,大乱之下又不知涂里琛身在何处,无族长指引的羌人群龙无首,早已乱成一团。

  这正是智布下前后夹击的真正用意,先使羌军为救族人无心应战,再用合围逼羌人挤于一处,使他们战不能战,逃不能逃,未战先乱,乱中大败。

  月歌怀抱最小的义女青儿四处寻找着涂里琛,她身边还紧跟着涂里琛收养的十几名孤儿。当辽军刚开始围攻时还隐约听到涂里琛的怒吼,可大乱骤起后她们却被族人挤得离涂里琛越来越远,只得带着一众孤儿穿梭在跌跌撞撞的人群中,“孩子们,拉紧手,千万别走散,要赶快寻到你们的义父!”wWW.ΧìǔΜЬ.CǒΜ

  “月歌!”一直紧守着月歌的兰谷几次被慌乱的族人挤散,听到月歌的声音忙拨开族人奔近,“快跟着我,我们去找族长!”

  “不!右长老,你马上传令我们的军士,我们必须立即反击!”月歌花容惨然,却仍镇定不乱,“我军人数多于辽军,所以辽军利用我族老小来压制我们,其实他们根本不想与我们打硬仗,这场仗不能这么打,我们还有胜算!”

  兰谷本也精明,但在身周一幕幕惨烈下早已心神大乱,听月歌这一说神智稍复,“还有胜算?我们该怎么打?辽军布成圆阵围攻,我们冲不出去。”

  月歌向着四周喊道:“辽军正是想蚕食我军兵力,既然辽军在外布成圆阵,我们也可依样布阵成圆,我族人多,大圆可反扑小圆,令男人们把老幼妇孺护在当中,只要守住族人,我军就可专心做战。”

  月歌一边说一边拉住身边一名羌军,“快,把我的话传出去!辽军胜在骑军快攻,若能让辽军无法绕着我们奔袭就可阻住猛攻!”

  月歌的喊声又急又响,清楚传入身周之人耳中,紧接着又连喊道:“大家镇定勿乱,我们一昧慌乱奔逃不但会使我们任人宰割,还会阻住我族军士,无力作战之人先站着别动,给军士让出道路!”

  “羌族男子守在外围,大家不要分心,眼前情景虽惨,可我们若无法布阵坚守,伤亡还会更重!”

  “藤盾挡不住骑军连续冲撞,要用勾镰长枪,让我军尽快聚拢,把勾镰枪尖向外伸长,先不用急着杀敌,只需阻住骑军使他们无法快奔即可!”

  月歌身为族长未婚妻,素得族人敬重,听她连声下令,羌人慌乱渐止,老弱妇孺互相扶持着站于原地不动,此刻一时寻不到涂里琛,羌人们都唯月歌马首是瞻,几名羌军跑近道:“月歌,辽军弓弩厉害,昨夜已有许多兄弟被射死,要防辽军弓弩!”

  “弩来盾挡!”月歌早在留心辽军攻势,指着骑军大声道:“大家别怕辽军弓弩,要放弩他们早就放了,弓弩利于远射不利近战,你们看,辽军与我们贴得这般近,又是一臂控辔,一臂持枪,要想射弩便无法继续挥枪,大家备好藤盾,万一辽军真敢近身放弩,反会被我们打得手忙脚乱,要是他们想先后撤再放弩,那我们立即追上去,咬着他们不放,趁机杀出重围!”

  被伏击一夜的羌军最忌惮辽军弓弩,听月歌这一说都觉有理,兰谷忙命羌军按月歌所言布下两道圆阵,最外围是持勾镰长枪的军士,无力作战的羌民则由手持藤盾的羌军护在当中。

  月歌又仔细望向辽军阵势,心中忽然一动,“奇怪,既然辽军弓弩凌厉,那他们为何不在两军初会时便万弩齐发?若辽军一早发弩我族只怕早已溃败。”但她挂念着涂里琛,也不及多想,一边在人堆中继续奔走,一边不童问四周:“族长呢?快找到族长,让族长带着我们杀出重围!”

  可数万羌人重重叠叠挤于一处,虽渐有序,一时又怎找得到,羌人们也是焦急:“不知道,族长好象在后头抵挡辽军。”

  “族长一直挡在最外头,他象疯了似的拼命挡住辽军。”

  “我刚才险些被辽军撞死,多亏族长从骑军铁蹄前把我拉回,他又冲出去救别的族人了!”

  听说涂里琛仍在苦撑,月歌心中稍安,兰谷也道:“月歌别慌!我方才见到族长与洛狄在一起,我这就去找他们,弟兄们撑着,别让辽军逞凶!”

  羌族的勾镰枪远长于辽军长枪,而且勾镰枪多为硬木削成,份量不如铁枪沉重,单手可握,羌军们一手举盾遮护,一手握枪平刺,勾镰长枪伸长向外,不求杀敌,只求阻乱骑军猛冲,虽刺不中纵马快奔的辽军,但一排排伸长的勾镰长枪却令辽军再不能轻易靠近,这一来辽军猛冲之势果被减缓。

  战势变化并未逃过智的眼睛,他轻轻一颔首,“想不到涂里琛也真沉得住气,如此窘境还能想出应对之策,可惜,还是要用二哥的错王弩。”

  其实智不用错王弩乃是别有原因,因为幽州军的真正大敌是拓拔战的黑甲骑军,智从不会低估拓拔战的本事,日后与黑甲骑军交战,错王弩也许能收奇袭之效,但拓拔战迟早会有破解之法,所以智并不想在这之前每战都用上错王弩,以免令军士太过依赖弓弩之利,以为单凭这急射连发的错王弩就可大胜黑甲骑军。

  但此时羌人用勾镰长枪克制己军骑军横扫,智不愿转为被动,便要下令全军后退放弩,先射乱羌人阵形再做进攻,却发现好些手持藤盾的羌军正慢慢往前挪移。

  “羌人已料到我要放弩?”智微微一惊,“涂里琛应无此细心,莫非羌族另有高人?昨夜怎不见此人破我计策?”心念一转,智挥手召过几名骑军,低语几句。

  一骑当即拍马冲出,大声传令:“智王令,羌族步阵坚守,我军暂缓围攻,后退百步!”

  “辽军果然要放弩!”羌人们精神一振,月歌立即道:“大家备好藤盾,等辽军一退就追上去!”

  辽军依令拨马后撤,羌军憋了许久怨气早等此刻,齐发一声喊,迈步追上,一些昨夜中伏的羌军的辽军弓弩密集,一边追一边告诫同伴:“大家别靠得太近,分散包抄上去!”

  月歌正想趁机带羌民先退,但见羌军为避弓弩都是分散追赶,而远处又有两骑辽军冲上传令,心中顿觉不妙,只听两骑已先后大喝:“智王令,全军分成十列,千人一列,回马反冲!”

  另一骑喝声更疾:“智王令,全军弃枪,抽刀,近身混战,贯穿敌阵!”

  “不好!快,大家都退回来!”月歌惊呼失声:“别让辽军冲近混战!”她未想到辽军应变如此之快,她想以勾镰枪阻挠骑军围攻,逼他们后退,谁知辽军反趁羌军追上之际回马冲锋,若辽军冲入己阵贴身混战,那羌人仗以自保的勾镰长枪就无用武之地,唯一的优势又会被弃枪拔刀的辽骑夺取,而且两军混于一处后再无法护住无力作战的羌民,刚平息的混乱顷刻便会崩溃。

  醒悟已迟,此次出征的辽军都是窟哥成贤仔细遴选而出的精锐,智军令一下,骑军立即勒缰弃枪,拔刀拨马,蹄踏铿锵,回马猛冲。

  只是一刹,滚滚洪流般的骑军已反没入羌阵中,凶猛的攻势如同惊淘拍岸,分散开来的羌军猝不及防,被冲撞得如碎浪般四溅。挥霍钢刀席卷如风,剽悍骏马嘶鸣如吼,万骑白甲分为千人一列,直如十条翻腾恶蛟,延展横扫于数万人围挤之处,刀光森寒厉如闪电,挥扫之间搅动漫天血雨,日芒下熠熠生辉的白甲转瞬被喷薄四溅的血水浸洇,铁蹄几番冲突,横贯骋出片片血地,滚滚黄尘上黏满点点鲜红,方圆数里都被鲜血染得浑浊沉黯,复仇至此,已近杀戮,白甲染血,色如暗红。

  “智王令!冲阵十列两列一组,左右分杀!”

  猛冲羌阵的十支千人队立即并拢,两列一组,马上骑军钢刀伸展,分向左右羌人乱刀劈斩,羌族辛苦再聚的阵势被这猛攻彻底冲溃,再无法聚拢而抗。

  “智王令!十列归总,首尾相连,再成包围!”

  若羌军方才的反击还算是困兽犹斗,那这头困兽此刻已是濒临垂死,哭喊求救之声早变得徒劳,剩余羌军已被这疯狂混战杀得四散溃乱,勉强抵挡下再无力救护族人,偶有人逃远,立刻便被骑军追上砍倒,惨呼震耳,刀光交错,也不知有多少羌人倒于血泊。

  月歌带着孤儿们四处奔逃,她的脸色惨白得可怕,但她的的却不是自己,而是涂里琛,心底不停祈求,“大哥,不要让辽人分开我们!”忠心耿耿的兰谷紧随在她身边护卫,可兰谷也已身负重伤,鲜血早淌湿了半边身子。

  一声凄如厉嚎的嘶吼突然在杀伐最酣处暴起,吼声嘶哑,却是悲鸣如雷,一道身躯在人群中左遮右挡,竟要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救护刀下族人,身影疯狂,已是不顾生死。

  “大哥┉”月歌的喊声带着最震惊的痛楚,因为终于重逢的男子伤痕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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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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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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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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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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