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娅是大城市里长大的姑娘,在魔都,被雾霾顶个肺呢,那是时常有的事;但像这样零距离的和云雾接触,基本就没有了。
在蒙蒙细雨中站了一会儿,身上脸上很快就沾满了水珠,一片烟雨蒙蒙的样子美虽美,却也很冷,毕竟是深秋快入冬了的日子。顾娅没穿冲锋衣,衣服湿了贴在身上,很容易着凉。不想感冒生病,只好舍弃美景,回家。
两人一路狂骑,把脚踏板踩得咯吱作响,二十分钟后,终于来到了当初和马德奥约好见面的地方。四处一环顾,顿时傻眼。那两人居然不在原地,人不在也就算了,连车子也不在了!
这家伙搞什么飞机?
顾娅转了个圈,360°无死角,还是没瞧见个鬼影,忍不住问,“人呢?车呢?”
尤里安倒是沉着,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掏出手机道,“我打个电话给马德奥。”
她只好耐下性子在一边等。
雨越下越大,雨点子打在脸上实在冷,顾娅赶紧找了一棵苍天大树,躲在下面。幸好现在不是夏天,光下雨不打雷。要不然,可真就是五雷轰顶了。
尤里安反复拨了好几次,却始终接不通,一拍大腿,突然想起来了,“这家伙是意大利手机号,在德国是漫游,肯定为省钱,把手机给关了。”
顾娅一听,眼睛顿时就绕成了两盘蚊香,“那怎么办?”
“我们再等等。”
确实,除了等也没其他办法。
于是,两人躲在树下又站了一会,顾娅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担忧地问,“他们会跑去哪里啊?”
“不知道。”尤里安耸了下肩膀,脸上还是那么淡定。
她跺了跺脚,叫道,“都回不去了,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着急也没用啊,又不能改变现状。”
靠,乐天派啊!顾娅被他这么一堵,竟无言以对。
尤里安到底是经常在野外训练的人,穿了件mammut的冲锋衣,防水又防风,简直是有备无患。相对之下,顾娅就惨多了,单薄的外套根本不挡风雨。
尤里安目光一转,看见她在一边瑟瑟发抖,便问,“怎么,你很冷吗?”
这还用问么,显然是啊。顾娅用力点头,带着点期待的目光望向他。
尤里安哦了声,伸手去摸自己外套的拉链。还以为他会像所有西方绅士那样,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来,当成雨伞罩在她头上,或者给她披上。谁知道,这混蛋只是把拉链拉高,顺便拢了拢自己的领口,用略带得意的语气说道,
“幸好我穿了冲锋衣,所以下次出行,你也记得要穿。”
“……”顾娅脸上的表情瞬间龟裂。
我靠,这种优越感到底是哪里来的?
顾娅看着他,呆了,背后一连串的乌鸦嘎嘎嘎地飞过。原来电影里那些令人感动的情节都是骗人的,内心那个期盼浪漫的小人哭着跑开了。
这么不解风情,也是满醉的。真是能被他气死!
她转开脸,不想睬他。
又冷又湿,还要背着一个大包,浑身难受得说不出话,所以说这就是苦逼人的一天吗?唉,早知如此,就不要出来踏青了,还不如在家喝喝茶,看看书来的惬意呢。
连着打了两个喷嚏,眼泪鼻涕外加雨水糊了一脸,连摸出来的纸巾都是湿的,粘的一脸的纸。顾娅心里正懊恼着,尤里安这没眼识的就过来踩她爆点了,他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带着那种极度欠揍的语气,惊讶地道,“哎呀,你头发都湿掉了。”
这哪有人能这么贱的呢?哪壶不开提哪壶,简直是找抽不看时间。
顾娅没好气地道,“废话,雨下那么大,能不湿掉吗?淋成落汤鸡是谁的错?!”
闻言,他赶紧摇了摇手,把责任撇得个干净,“不是我的错。谁让你没带对装备。”
嘿呀,我去!
一句话踩爆地雷,顾娅终于炸了,怒气不是冲天,简直是火山喷发啊。她一边去扯他衣服,一边河东狮吼,“脱掉!”
他一怔,似乎被这她这气势给吓尿了。
顾娅拉着他的外衣,霸气侧漏地一声娇叱,“把衣服给我脱了!”
“不要,脱掉就湿了。”尤里安拉着领子死活不肯,190的个,一脸小受样儿。
丫的让你装!顾娅见了火更大,使劲戳他腰上的痒痒肉,吼道,“快点脱下来。”
尤里安怕痒,尤其是腰部,是他的致命伤。他嘻嘻哈哈地东躲**,完全停不下来,最后在她的淫威下,只好脱了。
顾娅一把夺过从他身上剥下来的冲锋衣,三两下将自己裹住,从头到尾,包成一个木乃伊,这才觉的温暖了点。
衣服上,带着他的体温,还有他的味道,一股浓浓的……贱、人、味。
可怜的尤里安被剥下外套后,只剩下里头的一件毛衣,没多久就被雨水给打湿了,在那直哼哼,“冷,好冷。”
顾娅哼了声,道,“不淋个雨,怎么能体现出你的男性魅力?”
他反驳,“不用淋雨也能体现出我的魅力!”
切,死臭美的。
顾娅白了他一眼,尤里安整个人都湿了,头发贴在额头前,不再是金色,而变成浅浅的棕色。看起来就像掉进水沟里的……金毛。
看见他的狼狈,她的心情莫名好了点。哎,一个人的快乐果然要建筑在另一个人的悲剧上么?
一阵大雨过后,乌云飘走了,天又放晴,阳光普照。
前前后后加起来,一共等了三十多分钟,衣服头发都干了,却还是没瞧见尤里安的那个猪队友!
意大利盟友真是不靠谱,这一点从二战上就已充分体现出来,简直是扯后腿专业户,八十年后的今天,再一次给证实了。
虽然外面穿了尤里安的冲锋衣,但里面的衣服还是有点潮湿,怎么都不舒服。顾娅脱下他的外套扔还给他,将背包放在自行车的篮子上,准备走。
“不等了吗?”
顾娅坚定地道,“嗯,不等了。”
“那你打算怎么回去?”
“骑到有人烟的地方,然后坐火车回去。”
“你认识路吗?”
顾娅道,“我手机上有gps。”
尤里安想了想道,“好吧,我和你一起走。”
把下巴一昂,她高贵冷艳地拒绝,“你还是在这继续等马德奥好了。”
“我担心你一个人迷路。是我把你带出来的,就要对你负责。”
这话说得可真煽情……我呸!
顾娅用力地啐了一口,暗道,见我淋雨也不脱衣服的自私鬼,负责你妹!
她拨开他挡住车龙头的手,踩着自行车,蹿了出去。
尤里安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的背影,一头雾水,她这是在生哪门子的气啊?自己什么时候得罪她了?
他飞快地坐上山地车,也跟了上去。
听到他追上来,顾娅使劲踩脚踏板,车子向前又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尤里安吃运动这行饭的,哪能输给她?于是在后头紧追不舍,两人一前一后,拉锯赛呢。
顾娅在前面狂冲了一段,没力气了,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他不费吹灰之力地追了上来,不解地问,“你在生气?”
“没有。”
“那你为什么骑那么快?”
“我乐意。”
尤里安在一边想半天,不确定地问,“你生气,是不是因为我刚刚没把衣服脱给你?”
我擦,居然被他猜中了心思,顾娅手一抖,死鸭子嘴硬,“不是。”
不是?他顿时就摸不着头脑了,不解地问,“那是为什么?”
“都说了没什么啊。我没不开心,是你想多了。”其实,换位思考下,觉得也能理解。尤里安是在另一种文化背景下长大的西方人,三观不同,他自己都说了,世上最重要的是自己。连他爹妈都排不上队,她还在胡思乱想什么呢?还是哪凉快哪呆着去。
尤里安一边骑车,一边歪着脸看她,捉摸着她的神情。虽然她给全盘否认了,但他始终觉得不太对,沉默了半晌,道,“你在想什么,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如果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没准我能改啊。”
改?也许改得了一个人的习惯,但能改变一个人的习俗观念?别傻了。
顾娅突然刹车,跳下了车,尤里安还以为她要干嘛,吓一跳,也赶紧着跳了下来。
她停在交叉口,转头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现在,我们该走哪条路?”
尤里安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转开话题,但听她这么问,还是回答了,“这条路走下去是达姆城,但要经过一段高速。另一条下去应该是个小村庄,我也叫不出名字。”
“哪条路近?”
“当然是达姆这条近。不过……”
他的话还没说,顾娅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踩着自行车过去了。开玩笑,当然是走近路,淋了雨又吹了风,赶紧回家泡个热水澡!
她一阵风似的骑了出去,尤里安都来不及阻止她,只好跟着追去。虽然顾娅打死不承认,但尤里安还是能感受她的不爽,至于为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xǐυmь.℃òm
有矛盾会争吵,这再正常不过了,把话摊开来明说,能改则改,不能改就各自退一步嘛。可他不知道的是,中国人在面对矛盾的时候,习惯回避,两人心照不宣地一笔抹过,就当此事从未发生。
骑了一段后,乡村公路告一段落,再向前就是高速了。两人并没有走错路,他们来的时候,就是走的这条高速公路,只不过那时是开着车。
尤里安对顾娅摇头,道,“不能再向前了,在高速公路上骑自行车太危险了。”
“那怎么办?”
“原路返回。”
“然后呢?”
“回到刚才那条岔路,我们换另一个方向走走看。”
疯了,刚骑过来花了20分钟,再骑回去又是20分钟,这样他们要几点才能回家啊。
“另一个方向是通往哪里的?”
尤里安摇头,“我也不确定,只知道是某个小村庄,得打开gps看一下。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也许那里有铁路。”
顾娅问,“要是没铁路呢?”
“要坐巴士,然后换坐铁路。不过……”他看了眼手表,有点担忧,“时间不早了,就怕等我们过去后,赶不上最后一班巴士。”
“那怎么办?”这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啊?
他一耸肩,道,“那就只有在村庄里找个旅馆睡一觉,等第二天早上再说了。”
我摔!
尤里安见她皱着眉头,似乎良心发现了,又道,“不过,还有第二个选择。”
顾娅心中一喜,忙催促,“什么选择,快说快说。”
“打110报警,告诉警察我们在树林里走失了,有生命危险,让他们赶紧来解救我们。”
“……”顾娅觉得头有点晕,这也算办法?
她指出bug,道,“可我们不在林子里。”
“那就随便找个林子躲进去。”
“他们要找不到我们呢?”
“放心,他们会按照手机信号卫星定位。”
“你怎么知道?”
“我爸是警察啊!他们是人民的公仆,所以职责就是拯救蠢货。”
“……”
无语了。
顾娅想来想去,只有伸出俩拇指,给他点两个赞。
作者有话要说:一次投票把大家深海潜水鱼都炸出来了啊!看来我得多弄几次投票,比双更还给力啊!咳咳。。。。
ps,有一组关于中德区别的小漫画,我觉得很形象很贴切,贴在微博,大家好奇的话可以去瞅一眼,我觉得可能有助于理解尤里安以后的各种抽风行为。微博:engel_hessen
pps,虽说,这是一篇连载小说,但是我希望大家还是不要把它当小说看,而是当一次留学外国的历程看待。因为生活有时候,比较残忍,并没小说中那么完美,情人间分分合合,聚聚散散,真的由天不由己。哪怕就是威廉王子和凯蒂的童话婚姻,也有过分离。
我只能说,我会尽量避开雷点,让大家不至于那么失望。
如果两人的关系太完美河蟹,就没法突出彼此间的文化差异,还有养成前后的各种对比了……不知道大家明不明白我在说啥,不明白的话,也没关系,继续看下去吧。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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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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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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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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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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