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娅下楼的时候,小帅锅明显一愣,一时不敢上前相认。
她穿了一件黑色的露肩上衣,配着一条火红色的小短裙,踩上一双高跟鞋,走起路来裙摆一晃一晃,像一朵喇叭花。脸上画了时下最流行的烟熏妆,还扑了点亮粉,马尾高高束起,这小模样娇俏得简直能闪瞎狗眼。
事实上,尤里安在看到她的时候,已经瞎了。
这也难怪他。主要是顾娅平时不太化妆,素脸朝天地进进出出,尤里安看到的是她大众的一面。不过今天,她是动了一番心思打扮的,俗话说三分姿色七分打扮,况且顾娅本来就长得不赖,所以这一眼顿时就把他给震惊鸟。
“你看起来真漂亮。”他坦言赞美,完全不掩饰眼底的喜爱。
顾娅笑,拉着裙子弯了下腿,道,“谢谢。”
两人等了一会儿,严欢和秦涛也来了。严欢的装备只有四个字形容:狂拽炫酷。
尤里安的目光扫过严欢,吹了声口哨,揶揄道,“看来今天要成为亚洲专场了。”
严欢听了,立即爽朗地大笑,霸气侧漏地撂下豪言,“今晚这个被我承包了。”
一会儿要狂欢,肯定要喝酒,不能开车,便包了一辆出租车。车子开到市中心一家叫做praesidium的前停下,顾娅一脚踏下车子,抬头看了一眼,这个迪厅真是别有心裁。一栋极具欧洲风情的建筑物,庞大而雄伟,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城堡,一共四楼,二楼的阳台上插着两把德国国旗。正面是三扇拱形的大铁门,门口铺着血大红色的地毯,这气势都可媲美柏林电影节了。
见她呆呆地看着,尤里安拍了下她的肩,问,“怎么了?”
“这个好大。”
“是啊。这里以前是警察局来着,后来搬了,租给私人老板,就开发成迪厅了。”
“你怎么知道?”
尤里安道,“因为我爸以前在这工作啊。”
“啊,你爸是警察!”
尤里安见她表情变化,道,“怎么,你怕警察?”
主要是怕警察抓黑工,这话她会乱说?她摸着脑袋,哈哈干笑了几声,“怎么会?”
尤里安还想说什么,这是他的小伙伴已经看到他了,过来和他打招呼。
德国人吧,你说他们冷漠,其实也不是啊。你看,他们都不认识顾娅和严欢,但就主动自我介绍并攀谈起来,有几个特热情的,还和她抱抱,亲亲脸颊什么的。
倒是身为中国人,顾娅不习惯和陌生人又搂又抱的,僵着身体一时没反应。
他们那群人中,有男有女,美女帅锅,养眼得很。因为要去迪厅疯一把,所以大家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来打扮自己,妖得都能成精。
虽然现在已经半夜十一点,但爬梯的气氛正浓烈,里头隐隐传来沉重的低音炮喇叭声,外面排着一长队。顾娅扫了一眼过去,发现队伍里有花季少年,也有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他们年纪一大把,头发都花白了,却依然打扮得花枝招展,不亮眼的颜色还不穿!顾娅看了,不由一阵叹息,外国人的心态真是好,人老心不老啊。
门票不便宜,二十五欧,顾娅还暗自心疼了一番。不过走进去后,立即觉得值了。不同于其他现代的迪厅,这里不但装修得金碧辉煌,还带着一股浓浓的宫殿风情,到处都铺着红地毯,刻着浮雕的屋顶,镀金镂花的扶手,高耸的圆柱,拱形的门洞,再配上水晶吊灯……真是别有情调。
今天是女士专场,买票后要求男女分开入场。迪厅里气氛火到爆,他们一群人刚进去,立即就被挤得四分五裂。场子很大,吧台上led变换着不同的色彩,配合着房顶的滚球光束,光线暗淡,喧嚣的音乐迎面扑来。舞池外面人头攒动,舞池里头群魔乱舞,high到不行。
严欢门口溜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手里拽着两张粘纸,啪的一声往她胸口最显眼的地方一拍,道,“测试你个人魅力的一刻来临了。”
顾娅低头看了眼,上头除了一组数字,啥也没有,忙问,“啥玩意?”
“不是说女士专场吗?所以只要性别为女,都可以去领取一个号码。你把它贴在身上,这里的雄性动物,不管年龄,只要对你感兴趣,就会给你写小纸条,然后通过这里的服务生传递到你手上。”
顾娅恍悟,问,“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我倒。这算什么啊?”
“大概就是看看你一个晚上能收到多少男人的青睐吧。卖票大哥说了,收到纸条最多的,还能得个奖杯回去。”
“囧,这奖杯要来有啥用?”
“没用。好玩呗。”
说话间,便有一个服务生挤了过来,塞了张小纸条给严欢。
顾娅咋舌,乖乖,这么快?
严欢接了纸条立马就嘚瑟,献宝似的甩了甩,道,“姐果然魅力四射。”
“快看看,都写了啥。”
两人跑到灯光底下,凑近一看,只见上头写着几个方块字:你是我的小丫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还没反应过来,秦涛便从另一端挤了过来,一把搂住严欢,叫了声,“小苹果。”
顾娅憋着笑,严欢脸上顿时拉下三条黑线,用力推了他下,道,“滚,谁是你的小苹果。居然玩我。”
秦涛也不和她啰嗦,板正她的脸就吻了下去。人家小情侣在哪里打情骂俏,顾娅不好意思在一旁当电灯泡,便跑去酒吧买饮料。
老爸在国内开饭店,家里好酒是用集装箱装的,虎父无犬子,所以顾娅很会喝酒。但,国外的酒精度数比较高,尤其是喝混酒,容易醉人。保险起见,要了个可乐啤酒,顾名思义,就是可乐啤酒各参半。
仔细说来,顾娅还是个挺叛逆的孩子。十八岁那年,她带着小两岁的堂妹去蹦迪,两人一个刚成年,一个未成年,化不来妆就把脸涂成鬼。跑去酒吧,人家喝酒,两人在舞池里跳舞减肥狂甩肉。
后来到了新西兰,周末有闲暇,也常和室友朋友一起去迪厅。西方人喜欢去那开爬梯,喝喝酒,聊聊天,增进友谊。顾娅性格开朗,长得也不丑,所以,被人搭讪是经常有的事。
比如这会儿,顾娅屁股还没坐热,就收到了一张小纸条,上头用德语写着:看右边。
于是,她转头望过去,看见一个男生,有点混血的感觉。
见她回头,那人立即就自我介绍,“我叫马可,我爸是日本人,我妈是奥地利人,我来这边找朋友玩。你呢?也是日本的吗?”
顾娅赶紧摇头。
“那是韩国的,还是中国的?”
“中国的。”
“哦,中国。我去过中国。我在我爸的公司实习,哦,对了,他是airbus亚太部的负责人……”那人顺着她的话,自动打开了话匣子,一发不可收拾。
马可倒是很善谈,但顾娅却提不起兴趣,一方面他说话太天马行空,让人不知真假;另一方面,他是混血儿。自从经历了托马斯这渣男后,她对混血有本能抵触。
她环视四周,严欢和秦涛也不知道去哪恩爱了,把她一个人扔在茫茫人海中,见色忘友,太不义气了。尤里安那一群人,就更靠不住,打从进了这个门,没再见到过人影,搞得她好像是独自一人来买醉似的。
这头,小哥还在锲而不舍的没话找话题,“你是中国哪里的?”
“……”
“你去过日本吗?”
“……”
“奥地利呢?以后有机会冬天来奥地利,这个季节滑雪最棒了。”
基本都是他在说,顾娅眨着茫然的眼睛,专心一意地看酒保调酒,心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
好在这家伙虽然烦人,但基本礼貌还有,只是不停地和她搭讪,并没有做什么冒犯的举动。背景音乐很响,顾娅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也懒得去花心思,一开始还敷衍一下,到后来干脆装作自己听不懂德语。
在国外就这点好,不想搭理别人的时候,就可以装疯卖傻。
顾娅打算把酒杯喝个底朝天,就离开吧台去找严欢他们,不料这时,背后被人拍了一下。她吓一跳,噗嗤一声,喷了一桌子的可乐啤酒,回头一看,是尤里安。
他背着光,站在她背后,脸上什么表情看不清楚,只有那对小酒窝,炫目极了。
早说了,尤里安是属于那种闷骚型。头上估计抹了有一瓶发胶,头发根根竖的笔直,领口喷了香水。他穿了一件polo衫,领口敞开着,看上去性格而成熟,真的完全看不出这厮才18岁!
尤里安人高马大肌肉又发达,比那个日奥混血强壮了不止一倍,所以他用胳膊这么一顶,就把那家伙挤一边凉快去了。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酒啊?”
终于有人来替她解困了,顾娅看见他很高兴,忙道,“是啊。”
尤里安蓝眼珠子一转,凑到她耳边道,“看起来你很受欢迎嘛。”
顾娅挥手道,“别提了。”
尤里安点了一杯酒,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问,“今天晚上那一男一女是谁?”
顾娅愣了下,这家伙看着正经八百,没想到实质上也很八卦啊。
“你不想说就算了。”
也不是什么不可说的秘密,便道,“是我前男友和他的现任女友。”
他又道,“他好像对你余情未了。”
顾娅吓了一跳,不是因为他的凑近,而是因为他的话。她移开脸,有些嗔怪地瞥了他一眼,道,“别胡说,我和他早玩完了。”
“是吗?”他抿了抿嘴,酒窝隐现。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目光让她莫名心虚。
“会不会喝酒?”见她点头,他对酒保道,“来两杯轰炸机。”
酒保调好酒,将小杯子放在他们面前。尤里安用小手指戳了戳她的手背,道,“一口闷。然后把所有烦恼都扔进马桶里,一起抽了。”
他脸上的表情特生动,顿时把她给逗乐了。
两人拿起酒,碰了一下,各自一口喝干。这种味道甜甜腻腻的,并不涩嘴,口感很不错。
“要不要再来一杯?”
她点头。
于是,酒保又给两人调了一杯。
见她拿起来要喝,尤里安按住她的手,道,“我们德国人,在喝酒的时候,都说prost或者zumwohl。”琇書網
“明白。”就是干杯的意思。
她点头,可他还是没放手,这又是肿么啦?
见她不解的目光向自己投来,他坏坏一笑,道,“在干杯的时候,你应该深深地看着我的眼睛,不然接下来的七年里滚床单都没有g潮哦。”
靠,七年没g潮,那该多惨啊!顾娅被他这句话说得狂汗,心里好一顿腹诽,德国人!不但申请个学校麻烦,就连喝个酒也有这么多规则。
两人一口干掉后,顾娅兴致勃勃地道,“好了,现在该轮到我教你咱们中国人是怎么喝的。”
今天不给你这娃好好普及一下咱们博大精深的酒文化,姐就跟你一起姓宅。
她又叫来两杯轰炸机,往桌子中间一放,一边做动作演示给他看,一边大致给他口头解释了下,“两只小蜜蜂呀,飞在花丛中呀,飞呀,飞呀,然后剪刀石头布。赢了我扇你两耳光说啪啪,输了你扇我说啊啊……”
尤里安听了,眉头一扬,道,“这么重口。”
“怕了你就直说。”
尤里安无比臭屁地道,“我的字典里没这两字。”
顾娅一拍桌子,霸气侧漏地道,“不服来战。”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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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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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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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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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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