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不想你去面试,”纪离说的很轻巧,仿佛这是件再普通应当不过的事情,停了停,他才微弯唇角:“十一,你就这么急着红么?”
阳一一垂了眼睫,半晌没有应话。
纪离见她这般模样,低低笑了声,也转开了目光,慢条斯理地温文道:“是,你条件不错,要红也不是很难的事。可你刚读了大一,而对于选秀明星来说,选秀后的几年是吸金最好的时间,那么你只能放弃学业。就算你觉得学校学的那些声乐知识对你而说已经全无意义,安安稳稳地拿个文凭又有什么坏处?这才是你能在那个圈子真正立稳脚跟的长久之道。何况你年龄还小,何必这么着急?多在校园待待,培养些稳定的气质,才不至于在那个浮躁的地方迅速失了自我。”
他说的该死的都对,至少阳一一是找不到什么能立刻反驳的话来,可他就真的是他所说的这般,其实全在为她考虑了么?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说,却要直接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给我教训?”说到“教训”两个字的时候,她没忍住,自嘲般乐出声。
纪离也像听到了好笑的事情,唇角更扬了分寸:“对这件事的打算你又告诉我了么?”
的确,她也没有告诉他,为了那么一点不能说的原因……
阳一一敛了笑,“我们之间当初有说我的任何决定都必须报你批准吗?而且反正最终你还不是知道了?”
“我自己知道和你主动告诉我是两回事,这次如果不是香港那边的主办方是我很好的一个朋友,节目组发预选名单给他看的时候,他看到了你,你认为我会知道?”纪离笑的有些无奈,“十一,我并没那样的癖好和精力,派人时时盯着你。包括这次的朋友,也真是巧了,之前聚会的时候,我对他提起过你,说三年后交个好苗子到他手上,他听说是阳家的女孩子,还特别上心……”
阳一一心跳一声强过一声,乱的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怔怔地看着纪离。
“三年,很难熬么?”而他,随着这个问题,也侧过视线,对上了她呆滞的目光,唇边微笑分明温柔,在她看来,却是十分残忍,几乎就想伸手去捂住他嘴,让他不要继续往下说,“你说你的决定与我无关,可是如果是你打算离开我的决定,我是不是应该拥有最基本的知情权?”
她以为是深藏的心事,却果然被他窥得这般分明,他也果然是为了这个,才径直毁了她的面试?
在想的更真切之前,她听见自己问出了这个愚蠢的问题:“……你不想我离开你?”
“唔,坦言说,的确不太想。这段时间,我并没有对你生出任何厌倦,”纪离的神色公式化到像在和她谈一笔生意,平平静静地说完后,才牵了牵唇角,“可即使如此,如果你真想离开,我不会勉强于你,但我确实不喜欢你自以为是的做法。”
阳一一笑声凄怆,“你不喜欢我的做法,所以直接摧毁我的机会?我就喜欢你的做法了?”wWW.ΧìǔΜЬ.CǒΜ
纪离也收了笑容,神色凛冽:“是,这件事,我的确不必做的那么难看,毕竟也不是昨天才知道你要参加这个选秀,不用让你对此抱那么长时间的期待,才在你临去前敲碎。可阿谦昨天问你去做什么事的时候,你不愿意说,直到今天白天依旧不肯。十一,我也会想给你机会,可你对面试这件事讳莫如深,不是试图借此离开我是为了什么?既然你反复让我失望,我又何须再跟你客气?”
“那万一……我是想给你惊喜呢?”阳一一勾唇,笑容如花地反问他。
“惊喜?”纪离漠然转过视线看向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摊了摊,“抱歉,即使你不是想结束,我也真不觉得有个将围着演艺事业团团转的女友是惊喜。”
“嘘,”阳一一食指在唇上一比,下巴往副驾驶座那个稍嫌僵硬的宝蓝色身影点点,“是女友之一吧?”
纪离笑笑,并不作答。
目的地的酒店也已经离得很近,因而寂静无交谈的情况并没有维持多久,车就停了。虽然有门童开车门,阿谦却依旧先下了车。
此时纪离终于又挪过眸光施舍在她面上,声音又稳又沉,与外面的狂风席卷形成鲜明对比:“十一,我知道你对此事不服,但现在我是定规则的人,你只能选择忍着或放弃。等你将来也成了定规则的人,可以将今天的难受与不满十倍百倍地发泄出来,现在却远远不行。”
停了停,他转回脸,却又弯了唇角:“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你是真的想终止,别再为难阿谦,直接告诉我。”
说完,他便下了车,在暴怒的风中,对旁边的阿谦低声说了句。前座的女人跟着下去,裙子被风吹的紧贴玲珑身段,曲线纤毫毕现。她追了两步到他身边挽住他,在他耳边巧笑着低语了什么,但他却并没有什么明显反应,至少在阳一一这个角度没有看到。只是在宝蓝女撒娇般拽着挽住他手时,略微带起他左手袖子,令她清楚看见他手腕上戴着的表,是她送的那只。
在车上时,她倒没有注意到,或许就如他牵绊住她的那条线,隔得近处看不真切,将要离开却分外清晰。
他其实一点也不虚伪,没说半句好听的来安抚她或者欺骗她,原本想的他所说的那些巧合、对她所作的那些考虑都不过是他的说辞,可他哪里需要说辞?
在他看来,她的的确确只是个依附于他的普通女人,他只需要按照他的心情来应付她,也只需要实话实说。
能接受,那么好,就继续玩下去;不能接受,一拍两散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阿谦上车,启动了车子后说:“纪总说让我送你去机场,但今天最晚班飞m市的飞机也已经起飞了。我带你去别家酒店?还是干脆在我那儿的客房将就一晚上?”
阳一一恹恹地回答:“送我去机场吧。”
“下暴雨了,阳小姐,明早飞机都不一定能按时起飞,我也不喜欢雨中开车那么危险。”随着他说话,果然有大滴水珠“啪嗒”“啪嗒”地拍在挡风玻璃上,从后视镜里见阳一一凝视着玻璃没有反对,阿谦活泼笑着说,“我新买的房子就在附近,你就当去参观参观吧?省时又方便。”
阳一一这下倒是笑了,侧过脸幽幽地说:“你这算是自作主张,违抗他的意思了吧?”
“当然不算呀,纪总也没说明什么时候送你去。”阿谦笑的有一些小小的狡猾。
“如果你觉得危险,或者放我下来打车?”阳一一摇了摇头,抬脸望着外面乌漆麻黑的夜空,厚重的阴云压的天都矮了许多,暴风雨卷着绿树前扑后倒,能见度低的只能见到城市忽明忽暗的灯火,如她此时混乱不堪又森然可怖的心境。
“嘶……这时候你哪里可能打得到车?”阿谦轻轻倒吸了口凉气,随后语气就沉了些许,“其实阳小姐,你真的是很不听劝。纪总既然没有明明白白说死,就是默许我带你找个地方住下,否则你觉得他真的刻薄到此般境地?我跟他的时间比你跟他长多了,知道的事情比你多得多。”
阳一一往前俯去,手撑在驾驶座的椅背上,低低笑说:“阿谦,你知道吗?我本来想说,以我此时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去你家的话说不定会忍不住勾引你。但你说了刚才最后那句话,我突然就不想说我的了,你知道为什么?”
阿谦怔了怔,随后“噗”的一声笑出来:“有时候真不知道女人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你想到哪里去了?纪总和我都还没有这样的兴趣。”
“也许有一天,女人玩腻了,会想试着玩玩男的呢?”阳一一玩着手指轻叹。
“呃……”阿谦无语。
阳一一弯弯唇角,也不再逗他:“你帮我随便找个酒店吧。”
“已经到家了,一会儿等这该死的雨小些了,你如果坚持,我再送你去。”阿谦开进小区,停下车,先顶着风雨推开车门,刚从后备箱里拿到伞,却看到阳一一已经冒雨跑进了楼道,正在门前一边擦脸上的水一边望着他笑。这么短短的一段距离,就已经惹得她面前几缕乌黑发丝滴着水黏在面上,雪白的脸更小的可怜,奶茶色的裙子也湿了一半。
阿谦把伞丢回去,关上后备箱,也冲进了楼道,不满地嘀咕了一句:“不领情的典型。”
虽然是电梯公寓,阿谦却买的一楼,客厅前面有个小小的花园,此时的天气影响看不太真切。房里布置的很温馨,很多装饰及细节都有着小女生的浪漫与天真。阿谦说煮方便面吃,她就自己挨个房间逛了逛,最后走到厨房,笑着说:“阿谦,你其实是女的吧?”
“东北话说,纯爷们儿好吗?”阿谦往面里敲鸡蛋,随意地笑了笑,“我大学时期交的女朋友,她喜欢这样的风格。”
“哦,”必定又有什么不好的故事,阳一一看着他温厚的背影,轻叹:“不愿意说就别说,反正我不问。”
“她走了,”阿谦耸耸肩,“白血病,前年走的。”
阳一一默然,阿谦回过头来看她一眼,又笑的喜呵呵的,“没事,其实没那么感人至深。在她得白血病之前,就抛弃了我,国外留学时认识了个风烛残年的白人富商。结婚后第二年查出这病,结果她走了,那老头还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嗯,纪总很嚣张,纪总很欠扁,后面肯定会虐他的,但是估计会比较后面……
我家咪咪又不见了,抓狂ing,心情差到爆啊,一只15岁的猫,你们说咋还到处乱跑惹人担心呢t^t
ps:谢谢东南西妹纸的地雷哈,mua~~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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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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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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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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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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