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好吧,可以理解。
张庭竹一拍手里的包袱说:“走,进屋。”
进了屋,他半瘫的娘躺在外屋的被窝里,他姐四美在她的里屋里收拾着东西,见了张庭竹婆媳俩,这外屋里屋的娘俩都热情的招呼。
王红英坐在了半瘫人的床沿,先是跟她说几句体己话,然后把那一床棉布单子递给四美说:“婶子没啥好东西给你,这床单子是我织的,闺女别嫌孬哈。”
四美看了欣喜的接过,嘴里喜滋滋的说:“哎呀看婶子说的,谁不知道婶子的手巧啊,织的布样式多手工细,比我娘织的好八国去了。”
床上的娘听了翻翻白眼不置一词,她是习惯了被四闺女奚落。
王红英替她娘说话:“呵呵,你这丫头瞎说,谁不知道你娘干起活来一个顶几个,没有你娘不会干的活。”
四美刻薄的说:“哼,干活快是快,有什么用的,什么活都干不好……我姐妹四个没一个喜欢她做的活……”
张庭竹无语:这就是一个劳动模范的下场?
这话题不该继续了,张庭竹就跟娘俩笑笑说:“大娘,四美姐,今天上午我在集市上遇到俺赖毛兄弟了,我就让他帮着干了一上午的活。干完活就想着不是外人,给他钱他也不好意思要,我就给他买了一双棉鞋几双袜子,婶子你别嫌弃,让他穿吧。”
赖毛娘跟姐姐早听赖毛说了一遍了,此刻又听张庭竹亲口说了一遍,哪能不客气的说好话。
说她给买的鞋很合适,后天大喜的日子他穿着去正好。四美又虚伪的笑着说:“我正说明天给他买一双棉鞋呢,庭竹你才来不知道,他那双脚啊,像长着牙,再结实的鞋到了他脚上都烂,给他做鞋都做不及呢……”
张庭竹冷笑:说的跟真的似的,我差点相信了。
但是她不捅破,反而附和着说:“半大小子嘛,都这样,我家里有个弟弟跟他大小差不多,也是跟他一样,衣服鞋子别提多浪费了,我也是尽着给他做都做不及呢。”
说着把那个包袱抖搂开,故作随意的说:“大娘,四美姐,今天赶集回来我去了娘家,正巧我妹妹整理家里卖破烂呢,我看到我弟弟穿过的几件棉衣和鞋子都还能穿,扔了可惜了,就给赖毛兄弟拿来了,大娘跟四美姐可别嫌弃啊,不是外人,外人我可不敢给人家呵呵。”
说罢紧张的看着娘俩的表情。
四美和床上的娘脸色都猛地一紧,然后四美先呵呵干笑两声说:“那谢谢庭竹妹妹了,看你还想着他呢,他要是个识好的人就好了,白吃十几年的饭了,狗屁不通,见他亲也白搭。”
说着一双美目朝赖毛狠狠的一剜。
赖毛低着头,木头桩子一样呆立不动。
张庭竹心疼的想:估计他在家里都是这个样子,任打任骂都岿然不动。
这个家不宜久留,婆媳俩说几句话把东西搁下就告辞出来了。
赖毛不敢当着她们的面送张庭竹婆媳俩,就在她们离了他家大门后,乖乖的上住了大门。
他身板紧贴再门后面,心下激动不已,他是头一回拥有这么多衣裳鞋袜,虽然刚才张庭竹送来的鞋袜都不是新的,但是也都好好的跟新的差不多啊,最主要看起来都大大的,厚厚的,穿起来肯定比自己身上的又小又烂的破棉衣暖和上百倍……
他又想起了那天夜里他跟好友去她农场偷蒜的事了,他愧疚的使劲朝自己脑袋上捶了几下。最后他咬牙做了一个决定。
张庭竹回到家里,又用茄子棵熬的水泡脚,她低头看着脚上逐渐好了的冻疮,惊喜的叫:“娘,这茄子棵水还真管事,我的脚泡几天就真见效了哈哈。”
王红英也低头看看媳妇的脚,欣慰的笑着说:“嗯嗯,就是管事的很,再接着泡几天就好利索了,这偏方治大病啊。”
张庭竹又想起今天中午看到赖毛那双冻的溃烂流脓的脚,心悸的说:“娘,你都没看见赖毛那双脚啊,都成烂红薯了,看见令人能吐了……大冬天的,光脚穿一双烂的露着脚趾头的单鞋,天天怎么受的啊?”
王红英叹息一声说:“唉,怎么受啊,就这受过来了。没听人说吗,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这孩子啊,不知道以后怎么受呢。将来等你四大娘一死,几个闺女谁还认他这个娘家兄弟啊,他长的这么瘦小,爹娘又没给他剩下一点家底,就那两间破土坯房,他上哪娶媳妇去。还有,听说他另外几个堂兄弟都想着你狼头大爷那一进院子呢,都说等你四大娘一走就撵跑他。”m.xiumb.com
张庭竹苦笑:可不是这样嘛,上一世他就是被迫离开王祥寨去了外地流浪,在县城遇上了小偷团伙,然后锒铛入狱……
她就轻轻的说:“我想以后多帮帮他,这孩子太可怜了。”
王红英却苦笑一下说:“想帮他也得注意点分寸,我没给你讲过你爹跟他一家的故事吗,你爹就是因为可怜赖毛护着他成天跟你老狼头大爷打仗,唉,不说这个了。”
张庭竹知道婆婆又想公公了,就忙转移了话题:“娘,我正想跟你商量这事呢,你看咱大蒜收好了,该抓紧挖暖棚种植蒜黄了,咱家院里这点空当然不行,得用几亩地的地方,娘你看,咱家有闲地吗?”
她刚过门才一个月,又是冬天,不用下地,也不知道家里几亩地。
王红英笑笑说:“我的孩儿哎,这地多金贵呀,谁家能有闲着的呀,咱家六亩多地都种上麦子了。”
想到要把秋后播种的麦子给拔了张庭竹也心疼,可是没地也不行啊,她的大蒜可比几亩麦子值钱多了。
王红英当然知道轻重,就大气的一挥手说:“你种蒜黄要紧,咱都贷了两万块钱的款了,不挣回来还行啊,你看着哪块地行,把麦子毁了就是了。”
张庭竹不禁惊喜的看着婆婆,然后竖起大拇指:“娘,霸气,您真是女中豪杰啊!”
王红英嗔笑着拍了一下她的头说:“说的啥呀,娘没文化听不懂,你想干啥娘都由着你就是了。”
张庭竹感动的说:“娘,有你这么支持,我干什么都带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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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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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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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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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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