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阳主动开口道,“哥们,也去县城?”
男人扭头朝潘阳看了看,一副不太想说话的样子,但还是唔了一声道,“去县城。”
潘阳纯粹是没话找话,又问道,“哥们是哪个村的?我是潘西村的,你呢?”
男人又看了眼潘阳,带着点防备,这回他没搭理潘阳,而是弯腰拎起麻袋挪了挪地方,离潘阳三米开外,一副你别再跟我说话,就算你跟我说话我也不会理你的样子。
潘阳摸摸鼻子,有点丢脸面,她没恶意,只是想找个人聊天打发打发时间来着
接下来潘阳也不再自讨没趣,而是回到供销社的廊檐底下坐着,集中意念在自己空间里仔细搜索,妄图在哪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能搜出点什么来,可惜搜了半天也没搜到个好东西出来。
潘阳摸出她爸送给她的手表,看了下时间,才五点半,潘阳长吁了口气,仰头看黑魆魆的天空,不禁感叹,她这空间还真是块鸡肋啊,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除了能储存点东西,别的什么也干不了。
六点来钟,客车准时开过来,此时上车的不过七八个人,稀稀朗朗的散坐在座位里,潘阳寻了一处靠窗户座位坐下来。
外边天已经朦胧亮,潘阳也看清了之前男人的长相,男人浓眉大眼,高鼻梁厚嘴唇,胡子拉碴,单从面相上来看,瞧着年纪比她大一些,男人就坐在潘阳前面,潘阳注意到他把麻袋放在了窗口位置,自己则是坐在过道口,黝黑粗糙的大手紧按着麻袋。
司机发火启动车子,售票员开始挨个收票钱,大声通知道,“车票涨价了啊,六毛钱一张票。”
售票员话音刚落,车里就有人不满道,“怎么又涨价了?我记得去年也是过完年涨价,年年都涨,这不是硬逼着我们以后走路去县城吗。”
售票员抬抬眼皮子,没好气道,“车票涨不涨价也是上头规定下来的,你跟我发牢骚没用,我又不多扣你一分钱,买不起票的趁车还没开远,赶紧的下车。”
这年头只要是吃公家饭的,似乎都拽得不行。
售票员收钱收到潘阳前面的男人那里,男人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五毛钱,递给售票员。
售票员又朝他伸出手,“还差一毛钱呢。”
男人有些为难,在口袋里反复掏了几次,最终闷声道,“身上只带了五毛钱,能不能等我回来再给你?”
闻言,售票员嗤笑了一声,喊司机停车,对男人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大男人去县城就带五毛钱?还说要回来再给我一毛?谁知道你这一出去还回不回得来!”
男人脸上泛着红,显然不善言语,被售票员一阵抢白之后,磕磕巴巴解释道,“我是有事要去县城,真不知道车票涨价了,我保证明天回来把欠的一毛钱给你reads;。”
售票员不吃他这一套,指着车门道,“得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下车吧,别耽误车上其他乘客赶路。”
男人急得满头大汗,粗糙的手紧抓着旁边的麻袋,不知该如何是好。
“给你,我代他垫付。”潘阳把一块钱递给了售票员,不跟售票员废话,“撕票找钱吧。”
男人回头看了看潘阳,似乎没想到潘阳会帮他垫付,眼里有惊讶,也有感激。
既然有人付钱,售票员也不管这么多,找给潘阳三毛钱,又撕下两张车票据,递给潘阳一张,另一张给男人。
男人接下车票,朝潘阳笑了笑,这回可没有早上那副高冷模样了,还对潘阳道了句,“谢谢大兄弟,回头我还你。”
潘阳总觉得看男人面熟,好像在哪见过,虽然男人不太爱搭理人,但潘阳就是无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亲切感,潘阳笑嘻嘻的问道,“大哥怎么称呼?”
男人这才道,“我叫姚宝忠,大兄弟你呢?”
“姚宝忠?”潘阳瞪大了眼,又重复了一遍,“姚宝忠?我没听错吧。”
见潘阳如此大惊小怪,男人不明所以,反问道,“是姚宝忠,大兄弟有什么问题吗?”
潘阳连连摆手,干脆换了个座位,隔着窄窄的过道口和姚宝忠并排而坐,像打量某件宝贝一样,盯着姚宝忠,两眼放光。
潘阳这行为,在姚宝忠眼里无异于神经病,整的姚宝忠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着心里的异样感,姚宝忠又问道,“大兄弟怎么称呼。”
潘阳笑道,“我叫潘兆科,潘西村的。对了,大哥是姚家村的吧?”
姚宝忠点头道,“是的,姚家村。”
潘阳又是一阵惊喜,这下肯定错不了,此时潘阳再看姚宝忠,越看越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她就说姚宝忠看着像在哪见过,姚宝忠这面相,分明就是她大舅中年时期的模样啊!
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别人,可是她亲外公啊。
潘阳她外公在她四岁时去世,那个时候潘阳还没有记事,后来也只是看过她外公十七八岁时期的照片,当时只觉得她大舅和她外公长得很像,真没想到她竟然还有机会见到她外公!
潘阳忍住内心的激动,同姚宝忠攀谈道,“大哥家里几个孩子?”
姚宝忠道,“三个儿子,两个闺女。”
潘阳一阵乐呵,其中一个闺女还是她妈。
潘阳道,“闺女好啊,小闺女几岁了?”
姚宝忠不明白潘阳怎么只问他小闺女,不过还是道,“过了这个年九岁了。”
潘阳哈哈笑道,“我三儿子过了这个年也九岁了,不过他十月份生日,不得岁。”
姚宝忠道,“那我小闺女比你儿子大点,她二月份生日。”
两人一路闲话家常,当然多数都是潘阳问姚宝忠答,如果潘阳不主动找话题,依姚宝忠这个闷性子,半天都不会冒出一句话。琇書蛧
到了县城下车,潘阳问姚宝忠去哪儿reads;。
姚宝忠支支吾吾不说话。
其实这是姚宝忠头一次来县城,他压根摸不清城里地形,他麻袋里装的是刚从菜园里砍的蔬菜,他准备拿来偷卖掉,面对眼前这个刚认识的男人,姚宝忠犹豫了下,还是没说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潘阳眼尖着呢,她早就注意到姚宝忠有多宝贝他手上的麻袋,生怕别人解开他的麻袋偷看,而且那麻袋上还有泥巴,麻袋底部还有一片被打湿了。
潘阳略微一想,差不多就明白了,既然她外公不愿意多说,她也不勉强,只是对姚宝忠道,“大哥没事的话可以去衙前街转转。”
姚宝忠道,“衙前街?”
潘阳笑道,“衙前街早上有不少人,大哥要是想给家里孩子带点东西回去,不妨去那里瞧瞧。”
潘阳就差没直说,她也只能帮她外公到这里了。
二人在车站告别,潘阳给姚宝忠指了个去衙前街的方向,她自己则是去挨家拜访她的老顾客。
潘阳最豪爽的老顾客还是程大爷老两口,这回潘阳去程大爷家,正好赶上程大爷的儿子媳妇还有孙子都在。
程大爷见潘阳来了,乐呵呵的把潘阳带进院子里,还跟他儿子道,“令凯,这就是我常提的小潘,年前我拎给你的野兔野鸡都是从小潘这里拿的。”
程大爷的儿子程令凯是冶炼厂的技术工人,他原本只是技工,年前给领导送了点礼,如今成功升职为他们车间组长,之所以升职的这么顺利,多少也亏了程大爷帮买的野味。
程令凯很是感兴趣问道,“同志,这次来还有野味吗?”
潘阳忙道,“有,还有两只野兔三只野鸡,都是年前在山上捉的,我家那口子怕搁坏,就剥皮腌上风干了,风干的野味要不要?”
程令凯心里盘算着等过完元宵上班还有哪几个领导需要送礼,嘴上道,“要,风干的也好,这些都留给我,我全要了。”
潘阳喜滋滋的哎了一声,索性把担子里装的东西全拿了出来,任由程大爷家人挑选,都是老熟人了,潘阳看着他们挑自己需要的。
程大爷这回竟没留鸡蛋,只挑了两颗大白菜,两个萝卜还有五颗莴苣。
程大爷的儿子程令凯除了留下两只野兔三只野鸡外,也留了些蔬菜。
令潘阳感到意外的是,她带来的鸡蛋居然被剩下了没卖掉。
意外之余,潘阳问道,“大爷,这回怎么没要鸡蛋?是不是我的鸡蛋成色不够好?”
程大爷笑道,“小潘你多想啦,是大爷我头两天去了趟早市,碰上有大公鸡老母鸡的摊位,正好有卖鸡蛋的,我在那里已经买了三十来个,你的这次就不要了,等下回来大爷再留点。”
潘阳一听程大爷说碰见卖公鸡母鸡的,忙道,“大爷我跟您商量个事怎么样?您买的鸡蛋还剩多少?我把我带来的鸡蛋跟您交换一下,您看如何?”
见程大爷一脸不解,潘阳解释道,“是这样,我带来的这个鸡蛋它是云英蛋,不能孵小鸡,我想着跟大爷您换一下,您的鸡蛋给我,我带回去让我家那口子拿来孵小鸡。”
程大爷笑道,“原来是这样,没问题,我还剩二十五个,你都换走吧。”
潘阳连声感谢,把她带来的三十个云英蛋都给了大爷,用来交换他的二十五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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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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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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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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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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