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势力交错缠绕,其中关系从外难以窥清。
若是刨去其余三家不论,单说李家。自从李家祖上李安开始任丞相起,接连至今四代更替,其中便有三位位居于朝廷权力最大的三公之位,可以说是声名远播。但凡自认名流世家之辈无不以其为首,明湘所在的明家亦然。
亦将一边走一边默默思索着从明湘那里得到的信息。他也不顾及自己还穿着喜服便招摇过市,顺道也没忘了去买些蔬菜米面。
悠哉的转了半天以后,他才心满意足的带着明湘回到了近郊的一锁民宅之中。
民宅的位置稍微有些偏远,所以宅院的面积相对大上一些。只可惜孤零零的三栋房子的衬托下,整个宅院显得空旷苍凉。好在院子中零零落落的种了一些常见的蔬菜,看上去还有些人气。
“孔婶,我们回来了。”亦将推开栅栏门,把买来的蔬菜放到厨房中,自己走进屋内换了一身粗布衣裳。他小心的把玄色的喜服叠好,放到包裹之中,回身从衣柜里抽出一根白色的布条绑在手臂上。
明湘的动作稍微慢上一些,到亦将从厨房接手了孔婶的工作,端出了饭菜的时候才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湘儿啊,婶子这里不比你们明家,要是有不周到的地方,你担待着些。”孔婶看到明湘走出了,动作一下子变得局促起来,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她想拉住明湘坐下吃饭,但是伸出手又犹豫了一下。
亦将不在意的一笑,伸手拉住明湘的手扯着她坐到椅子上。琇書網
“亦公子请自重。”明湘顺着亦将乖巧的坐了下去,带着羞涩瞥向他拉住自己手臂的手。
“哟,刚才还羞涩的称呼为主君呢,这会就变成公子了,真小气。”亦将‘啧’了一声,顺手摸了一把她滑嫩嫩的手臂。
明湘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亦将嘿嘿一笑,拿起筷子给孔婶和明湘夹了菜,然后自顾自的吃上了。
明湘看着饭菜犹豫了一下,但看了看亦将和孔婶,还是拿起了筷子。
“亦公子……”她的目光瞥向不远处几个畏畏缩缩的身影。
“那是男人该操心的问题。”亦将不在意的笑了笑。“先吃饱喝足了,一会才有精神跟着公子我找乐子去。”
孔婶吃了几口就放下饭碗,坐在那里看着这一对璧人。她的目光看向亦将手臂上的白布条,眼角泛出泪光。
“孔婶,莲儿的事,交给我就好。”亦将知道她在想什么。“如果不是你和孔莲姑娘出手相救,把陌生的我带回家中,还出钱请郎中帮我疗伤,只怕如今早就没了亦将这个人。”
提到孔莲,亦将的眼眸中也划过了悲伤。
孔婶家中男人早逝,只留下她和女儿相依为命。但生长于这样家庭之中的孔莲却出落得温柔善良,勤劳肯干。母女两人把地包了出去,每天作些绣活,也过得还算自在。孔莲性情和顺,也早已与隔壁的张大哥订了亲,正等一年后的三月便可成礼。
偏偏杨京有一日上街,正巧看到正在卖绣品的孔莲。因为孔莲与他朝思暮想的明湘眉眼有三分相像,他便悄悄将人掳走。孔莲不肯屈服,一条白绫吊死在了杨家后院之中,杨京却嫌她晦气,用草席一卷丢入了乱葬岗。
如果不是那时亦将已经恢复了身体正准备辞行,看到因为女儿两日未归而焦急的孔婶所以打探一番,恐怕事情的真相就会伴着孔莲的失踪而无迹可寻。
“我的莲儿……”孔婶流出了两行泪水,她急忙回头擦去。“湘儿是官家小姐,这些饭怕是吃不惯吧?婶子我去后院宰只鸡给你加餐。”
“孔婶,我……”明湘刚想说话,被亦将拦了下来。“孔婶的手艺特别好,不尝尝真是可惜了。”
孔婶已经是悲痛欲绝,与其安慰或者陪着她让她睹物思人,还不如让孔婶找个事情做,自己静一静。毕竟,逝者已去,但生者的日子还是照过。
孔婶转身去了后院,亦将伸了个懒腰,把碗筷捡到厨房刷洗。
明湘跟着他走到厨房的门口,看他熟练地干着活,觉得这个人让她越来越疑惑了。“亦公子,你虽然说你自己只是个乡野之夫而已,但湘儿看你说话行事却并不似一般百姓家能有,恐怕也是非富即贵之人吧?”
“哦?”已经专心的把视线放在自己手中的碗上,随意的问道。“明姑娘觉得我是什么人呢?”
“湘儿不知。”
亦将淡笑一声,给她分析了一下。“你看我又不是外族之人,左右也跳不出这大楚皇朝。既然京里未曾有人认得我,想必就不是什么值得挂齿的身份,明姑娘又有什么期待呢?”
“亦公子……倘若湘儿……”
“明姑娘。”明湘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亦将出言打断了。他微微垂眸。“对小子来说,现在最为优先的是处理好明姑娘和孔莲的事情。”
“公子能挂记在心,湘儿已是感激。”明湘沉默了半晌。
她随手也想帮忙,可是却发现自己干不来这些粗活,于是就拿着抹布把亦将洗好的碗擦干净,然后看了看,索性把厨房的灶台也一起擦了。
两人一站一坐,连屋子中都弥漫着安静的味道。
“看不出来明家二小姐,做起家务来也是一把好手啊。”亦将难得露出了一次不带心机的灿烂笑容,看的明湘一愣。
“怎么了?”亦将发现明湘好像呆住了,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明湘这次连耳朵也一起红了起来,差点没抓住手里的盘子。她手忙脚乱的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过身去冷静了一下。
“湘儿虽然是明府嫡女,但幼时被送到颍川,师从司马先生。先生是隐士高人,不喜凡俗功利,所以有不少事情也是湘儿亲自为之。”夭寿了,这一肚子黑水的家伙怎么笑起来这么帅气。
“这不少事情里一定不包括做饭。”亦将默默的补刀。
明湘连头都抬不起来了。“湘儿……不擅庖厨之事。”
“那明姑娘擅长什么?”亦将突然有些好奇。虽然大楚不禁女学,但也断没有女官的位置,所以愿意把女儿送去学习的人并不多,也不知道明湘的师父教了她些什么东西。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皆略通一些。”明湘偷偷看了亦将一眼。
所以你在颍川学习的时候,家事还是由师父来做的吗?亦将乐不可支。“你师父可真辛苦。这哪里是教徒弟,这不是帮人家养女儿吗?”
明湘手脚都没地方放了,低下头放下东西就想走出屋去,被亦将顺手拉住。
“亦公子……”明湘想,她和亦将见面的时候似乎也是在这样一个午后。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被这个洒脱不羁的少年所吸引,然后接受了他许下的三个诺言。
亦将麻利的把东西收拾好,然后从厨房拿起斧头和绳索等东西,递给明湘。“别走别走,你走了我抓谁来干正事啊。”
“正事?”明湘心中正在波动的一湖春水马上被手里的斧头和绳索压了下去。她看到亦将东张西望的在打量什么,然后随手抓出一块碳丈量起来。
“我可要准备一份大礼,才能招待今晚的贵客呢。”亦将勾起嘴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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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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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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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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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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