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云觉得自己真的疯了。
跟一个素未平生的小狗仔一起在游乐园里玩到了大半夜,夜晚静谧,气喘吁吁的两人一起站在人行天桥上,抬头望天上的月亮。
“不要指月亮,亵渎了它,耳朵就会少一半。”杨久仔仔细细地看着月亮,他心中明亮、毫无阴私的念头,语气太过认真,引得苏瑾云发笑。
“哦,这种话你也信啊……”虽然不以为然,但苏瑾云也没有伸手去指。
难得一阵静默,感受着浅浅的微风,苏瑾云繁杂的心绪平静了些。
突然,一旁的杨久有些懊恼地锤了锤脑袋,“糟糕,我忘记裴哥还在等我回去……哎,这次又没有什么新闻了……我就说了只想做个战地记者,为国家之光荣奋战而记录,为人民之希望而叙述,而不是在这里关注这些……可偏偏分到了娱乐新闻部……”
苏瑾云侧过头看他。
“其实你今天已经有大消息了,我的糗样被你看光了,小狗仔先生,你完全可以自己现身说法,说一段苏瑾云怎么怎么的大戏……”
苏瑾云说得真切,而杨久却伸手将相机放在苏瑾云的手里。xǐυmь.℃òm
“你可以检查,我没有偷怕,储存卡在你手里。”
许久,好青年杨久挠挠卷毛。“你不要哭了。”
“我不会让你出糗的,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也没有来过这里,没有遇到过苏瑾云先生。”
苏瑾云拿着数码相机,定定地望着对方,顿了顿。“好人小狗仔,你撒谎了。”
“我这是善意的谎言!一个好人的一生需要说一些善意的谎言,为了让别人幸福。”杨久义正言辞,说得苏瑾云笑起来。
“我要离开了,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呢,请不要再难过了,苏瑾云先生。”
青年豁达正气的背影在夜晚里格外地显眼。
一直默默站在原地的苏瑾云跑上前,不顾对方推辞,将相机塞回杨久的手里,他小口小口喘气,个子看起来特别娇小。
“我相信你。”
苏瑾云将杨久的小红帽拿出来,为对方妥帖戴上,感觉到夜晚的冷风,苏瑾云解下自己的围巾,将杨久围得密不透风。
“蠢货,渣男,小狗仔!啊――”
苏瑾云笑了笑。“再见啦……”
杨久眼睁睁看着苏瑾云就戴个墨镜,衣着单薄地朝相反方向跑开,他下意识伸出手,只碰到对方的衣角。
“我不是……渣男。”
说着,杨久捡起了地上一团卫生纸,丢进了垃圾桶。
“感情太过主观,是新闻写实的大忌。”
――――
立交桥上,苏瑾云沿着桥边缓慢行走,冷风刮得他小脸生疼,也愈发清醒。黎雍电话里的话冠冕堂皇,而后陈跃的解释才真正将他打入地狱。
“黎老师希望能通过此次专辑制作复出,是想做最好的作品,无论是唱得人,还是歌曲本身,他都希望极尽完美,你最近黑料负面缠身,风险太大,没有谁是神,没有谁能冒那么大风险。”
“那冷询也不是最好的人选啊……他背负着那么多骂名……”
“人都是健忘的,瑾云,你输在时机不对。我会让邱老帮你的,不要再想了……”
“可以让我再试试吗……也许黎老师会考虑的啊?”
“他已经拒绝了,完完全全拒绝了你。”
苏瑾云掏出兜里的手机,打开图库里的照片,指尖触碰,苏瑾云停下脚步,捂住自己的头。
“冷询……”
苏瑾云死死地盯着冷询充满温馨幸福的脸,心思复杂。
他怎么能笑得那么开心,怎么可以过得那么好,在自己深陷黑暗中时,他似乎一点也不被外界侵扰,他怎么能这么无忧无虑地爱着别人,又被人喜爱着。
“……如果我把你拉下泥沼,这个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观众会喜欢你多久呢,又会持续多久呢……”
苏瑾云久久地没有动一步,下定决心的他以匿名邮件将照片发了出去,按下“发送”的那一瞬间,他又是畅快,又是激动。
“我们的起点本来就不公平。”
他嘴唇嗫嚅,“哈哈……”
苏瑾云戴着墨镜的脸在深夜里看不清表情,他又踽踽独行,有时候会抬头望月亮,又想伸手指它,又是束缚着自己,不可以轻举妄动。
将兜里的储存卡扔进河里,苏瑾云低着头。
他一点也不伤心,也不难过。
――――
夜色渐深,冷询只留了一盏昏黄的灯光,睁着眼调节着呼吸。
明天就要去见黎雍老师了!冷询害怕自己状态不好,早早地躺在床上休息,他不敢过度用嗓子,只想给对方留下最好的印象。
明天不能迟到,要先礼貌地打招呼,说话要看着对方眼睛,一定不要忘记词,有一些容易唱错的部分要注意,不要怕反复,要态度虚心,不要怕吃苦,不要怕责备……
想着想着,精疲力竭的冷询渐渐呼吸放缓,陷入了深眠。
而远在十二楼、又心近在咫尺的乔开远正插着耳机听今天冉河发来的音频,冷询的歌声越来越得心应手,诚意满满,乔开远听了一会儿,又打开冷询1.0文件重头开始听。
每天的冷询都在进步,都在克服自己的小缺陷。
乔开远一边听歌一边在想冷询在做什么,希望他不要太过紧张,要记得自己很好,不要不自信,也不要自负。
听冉河说,冷询有好好的把最近的饭菜吃完,也有好好地照顾自己,他在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而努力着,也为了成为彼此的依靠而上进。
没有谁比乔开远更能体会到冷询那种激动得整个人都在发颤的感觉了。
乔开远从书架下拿出一本安徒生童话,他打开手机录音,对着灯光缓缓读起来。
虽然乔开远面容冷硬,但丑小鸭变成小天鹅的故事被他说得又温柔又细腻。
等待明天冷询在黎雍面前过了眼,他就能看到自己的小太阳先生得意地跑回来,也许对方会仰着头,求夸奖,大声喊着:“乔先生!是金子总会发光啦!我这么帅,唱得也蛮好听,其实我一点都不紧张的!”
然后他要告诉冷询,摸摸对方的头。“冷询先生,我要买你很多很多专辑,你要好好唱,小金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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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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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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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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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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