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聆溪有印象,她吃过姜老爷给的糖,还吃了姜家的美味点心,但她不记得姜老爷长什么样,娘又是因何故去姜家,毕竟痴傻儿的关注很有限。
“记得一些,他家的点心好吃。”程聆溪回了哥哥。
“是,你那时不清醒,每天只知道吃和玩两样。”哥哥看着不再痴傻的妹妹就觉得高兴,不忘提醒她,“姜老爷肯买药草,便是对我们有恩,妹妹要把他的恩德记在心里,有了机会再报答。”
程聆溪点头称是。
借着黑夜来临前残存的光亮,她看向兄长瘦削的脸庞和尖尖的下颌,又想起娘亲瘦瘦小小的个子,对每天忙着吃喝睡玩吹牛皮,不干活也不做事,还养出大肚腩的刘大丑更为不满。
这样的一头猪,留着是浪费粮食,是给自己找不痛快,越早宰了越早省心。
可娘亲和哥哥未必同意,要怎么宰还得垫高枕头慢慢思考。
夜尽天明。
程聆溪早早起了床,进厨房里帮娘亲的忙,她哥哥也坐在灶前烧火煮粥,代为分担。
“娘亲,能给我们说说您的过去吗?”程聆溪择着青菜,目光清亮地望向切笋干的娘,主动挑起话题,“您没有给我和哥哥取正经的名字,也没有告诉我和哥哥您的名讳,这是为什么?”
昨天夜里睡得早,程聆溪也想了很久。
在她还是痴傻儿的时候,常常听到村里人唠嗑,他们说刘大丑是十里八乡最被瞧不起的烂人,活到四十多岁仍是光棍,某天去了县城一趟,竟带着她娘风风光光地回来。
接着,她娘在七个月后生下她哥。
人们说刘大丑喜当爹,刘大丑的脾气也逐渐变坏了,即便她娘在四年后第二次怀孕也没有转好的迹象,直至今天,他完全就是把他们娘仨当成随意打杀的奴隶,心中不存一丝一毫属于亲情的成分。
同是一个娘生的娃,程聆溪并不好奇哥哥的父亲是谁。
但她想知道,为何娘亲会和刘大丑做了十二年夫妻?为何娘亲从未提起她的家人和过去?为何她的娘亲会连姓什名谁都没有人知道?
娘亲听得程聆溪的询问,险些没叫菜刀伤了手指,不悦地皱眉:“能与你们说的,我不会隐瞒。”其言下之意,是不能说的无论怎么问,她都不会回答。
程聆溪也皱起眉,委婉说道:“您认为对我们好的决定,未必是真正有益我们的选择。娘亲,我今年七岁,哥哥十二,您可以透露我们一点点,不用太多。毕竟我们只想更了解您,没有任何背着您去干腌臜事的想法,也没有那个厉害本事去干。”
妹妹先开了口,哥哥立刻附和,两兄妹的神情同出一辙,满怀着孺慕和期盼。
娘亲不愿看他们,低头切笋,只是心情不复平静,原本大小形状一致的笋现在切得忽大忽小忽短忽长,乱七八糟的,若被刘大丑看到,必是又要遭他打骂。
半饷,娘亲放下菜刀,净了手炒菜,待炒好的菜热腾腾地盛放在盘子里,方看向以沉默向自己抗争的兄妹,答道:“娘亲的本家是圣德凤姓,你们……本也该姓凤,但巨木郡没有凤姓人家,这村里更没有。我叫凤馨儿,原想给你们取名,囡囡叫聆音,囝囝叫璟之,可我不能,这会给你们带来杀身之祸。”
圣德凤姓、杀身之祸,这都是了不得的信息。
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惊人,程聆溪和凤璟之不由得面面相觑。
凤馨儿淡淡地道:“别傻了,过来喝粥,一会儿还要去田里春耕。囡囡受了伤还没好,坐田埂上看着,囝囝能做的就做,我也不勉强你下田。”
他们家的田地是租借的,每年收成要拿出三分之一给田主,还要额外交税,最后拿到手的粮食作物尚不足总数量的三分之一。
若非谷种经过改良,亩产量比从前高,说不定一家人都得饿死。
不允许干活的程聆溪看着水田里插秧的娘和兄长,摸了摸自己的手脚,心道:“这生活水准,也就堪堪饿不死的程度,长肉、长个子、补充营养什么的,是不用想了。”
想了也没用。
刘大丑把钱和粮看得死死的,每天的食物除了青菜是地里长出来的,米豆干笋等都是他开锁从柜子里拿出来,且开饭了是他先吃,剩下的食物还不够程聆溪、凤馨儿、凤璟之三人尝味道。
是不是有人拿她和凤璟之的安全威胁凤馨儿,凤馨儿才会如此任劳任怨地付出?
程聆溪移开目光,望向田间忙碌的村民,心里一个个地猜测,他们当中的哪位会是隐藏的盯梢者。
十数天后,春耕结束。琇書網
程聆溪的伤基本痊愈,凤璟之也能把伤臂上的木板拆下,可以干些轻活。
这日,凤馨儿有事吩咐兄妹俩:“家里没钱没吃的,你们明天上山采些药草拿去镇上卖,或者寻一些能吃的东西,我只要求你们能赶着天黑到家,别回太早了。”
程聆溪一头雾水,难道明天要出什么事?
入睡前,与程聆溪一起睡柴房的凤璟之说道:“明天是一年一度的祈神祭祀之日,镇上会派人来验资质,你的年龄够了。”
专有名词过量,程聆溪表示听不懂。
凤璟之说道:“我七岁那年,娘让我避开,往后年年都避开。”
程聆溪问他:“是验什么资质的?我们要避开,因为娘亲说的那个?”
除了所谓的杀身之祸,“那个”没有第二种解释。
凤璟之也不太清楚,说:“大约是的,但我想修行武道,想强大自己的实力,保护你和娘是其一,见识更宽广高远的天地则是其二。”
程聆溪猜测,哥哥口中的武道应该是内功拳脚什么的,做傻子时常听旁人谈起武道修行,那羡慕又尊敬的语气,像极了古中国的平头百姓谈论读书和科举,只是她接触的圈子太狭窄,对武道的了解少得可怜。
至此,程聆溪已经隐约有种感觉,这个世界很可能不是她熟悉的地球。
虽然这里的背景是类似古华夏封建王朝的大楚帝国,但村子的生产力相当于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华夏,除了刘大丑这等只知道吃喝玩的奇葩之物,村中平民不缺衣食,住的屋子很结实,不缺时间和消遣的娱乐项目,每四五个月还有歌舞剧团巡回演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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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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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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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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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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